有人轻轻敲击门扉的时候,煦德已经将有关于“贝萨克”或者说是“野兽掌控者”的资料全部销毁,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在世界上还是有着不少支持者的,在他“失踪”之后,一个西撒丁的暴徒首领居然对其大感兴趣实在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而且“贝萨克”也有着自己的组织……煦德衷心地希望他们如同传说中的那样混乱松散,最好五十年后才有人想起他们的首领,前提是那个极端组织到那时候还存在着。
“晚上好,煦德·萨利埃里先生。”
“晚上好。”煦德弯了弯嘴角:“费力勋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和红颊獴和眼镜蛇一样属于天敌关系的两人暂时还保持着合作态度与至少是表面上的和谐——虽然费力坚决认为亚历山大王储冷漠乖僻的性情完全是因为前二十八年萨利埃里家族过于血腥,暴力,黑暗的教育所致,对此萨利埃里家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煦德则将费力·德·朗巴尔视为乌鸦一类的东西,因为他不仅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还惯于偷窃——他一直在有意识地试图将亚利克斯与萨利埃里家族分割开来,在发现无法成功的时候才选择控制萨利埃里,没错,就是控制……每一个属于萨利埃里家族的白色事业中几乎都有着贵族的影子……这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在阿涅利首相控制下的政府根本不会允许一个犯罪组织如此迅速的发展,即便它已经是过去式。
不过最后的结果又有谁能够知道呢?猛兽从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食物,包括以为可以驾驭它的蠢货。
正所谓两看两相厌的两个人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寒暄或者试探,费力的来意很明确,他只是想知道煦德在沉睡大地遇到的事情是否与犯罪有关。另外,就是那场风暴引起的后续问题——一个王储带着士兵出现在他国的领土上,这事情可大可小,而一向刻板偏执的东加居然愿意配合撒丁方面将这件事情解释为突然访问——原因只有一个,东加得现任大公有着八个女儿,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二十六岁……虽然从第一个女儿降生起大公就一直努力地在各个王室成员中物色合适的女婿人选,但现在似乎只成功了一次——说起来,因为风暴而被迫“访问”东加的亚利克斯就是一支自动跳进猎人口袋里的野兔,而且分量十足。
这个消息让煦德的脸色不禁有点古怪起来。
“女王陛下的意思呢?”
“陛下的口信是……她尊重亚历山大殿下的任何决定……”
看亚利克斯吗?煦德若有所思的看着费力,慢慢地点了点头:“那么,我的意思也是一样的。”
费力放下心来,他知道,萨利埃里家族曾经在数年前为当时的亚历山大·萨利埃里挑选过一个未婚妻,但并没有正式的缔结婚约和签订相关的法律文书——对于贵族们来说,这个无论从出身还是智力,外貌都不合格的小女孩儿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和亚利克斯以及萨利埃里家族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费力知道,这个西撒丁家族对王储的影响力实在是太过惊人……假若煦德,或者萨利埃里家族的人要求亚利克斯与那个小女孩儿结婚的话,说不定殿下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费力的心脏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他为自己的母亲或者任何一个将要负责指导这个未来王妃(如果她能成为王妃的话)的宫廷女官深感庆幸。
并不是说那个小女孩儿有着什么严重的疾病或是丑陋的恶习,她也不曾犯下什么不可挽救的罪行。她只是太小了,小得无法理解真实世界的残酷与黑暗——她甚至不敢面对。
关于这个,亚历山大殿下……就做的很好。
萨利埃里家族……也是一样……
费力这样想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书,并将它推给煦德。
煦德拿起来看了看,一份女王的授权书:“撒丁非官方特使?”
“就沉睡平原开发一事。”费力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腿,把它扶正一点,慢条斯理地说道:“……撒丁没道理不支持自己的国民,不是吗?”
他耸肩。
※※※
“我们要在东加呆多久?”
“至少得等谢冬节结束。”煦德回答了维尔德格的问题,这个东加传统节日会持续七天之久,第一天为迎节日,第二天为始欢日,第三天为大宴日,第四天为拳赛日,第五天为晚会日,第六天为聚会日,第七天为送别日以及宽恕日——而且他们得到“冬宫”去——依照惯例,东加的王室成员,政要显贵与各国使节都是在那里度过谢冬节的。
距离谢冬节还有两天,因为不是正式访问的关系,亚利克斯的行程并不会被排的很满,所以萨利埃里兄弟们有了一整天的空暇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东加首府并不像某些国家的首都那样高度现代化,这里的生活过于宁静,城市中简直难觅喧嚣。建筑物楼层都不高,且多为上世纪70到80年代时候的建筑。市中心甚至还能看到被栅栏围着的老旧木房子,据说它们的历史在百年以上,他们待着的这栋双层小楼也是其中的一座。因为这里缺少酒吧,夜总会,赌场之类的娱乐场所,这个小小的酒馆一贯挤满了在休假日里别无消遣的撒丁使馆官员,偶尔多几个新面孔也没人会太过注意。
早上的街道安安静静的,经过的车辆不多,样式也很陈旧,更多的人选择步行。清冷的空气让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人们不断地呼出厚重的白色雾气,他们都带着皮毛帽子,裹着皮毛大氅,高统的皮靴护着膝盖与足踝——但那些如同白桦树那样秀美,挺拔的美人儿们却都选择裙子,从仅仅只能包裹住臀部的短裙,一直到短靴上方一拳左右的长裙,前者露出漂亮修长的双腿,后者只限于一小截雪白,不过同样地吸引男人的目光——就像那个刚走进来的漂亮女孩。
她一边和酒馆的常客们矜持地点头致意,一边脱下了她的黑貂皮大衣和那顶小巧可爱的河狸皮帽子,这是一支中等个儿的河狸做成的帽子,一条宽大的尾巴被裁成了两半,耷拉在她蓬松的褐色卷发边上,像是两条俏皮的辫子——“妈妈……”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喊道,走进了连接着餐厅的厨房里——人们暂时停止了说话,她清脆的声音从厨房敞开的门里传出来。
“……为什么烤那么多黑列巴(黑面包),谢冬节就快到了,我们得准备煎饼。”
或许是母亲回答了她什么,她温柔而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两句,就抱着一大锅热腾腾的杂拌汤走了出来。
“要我说……我讨厌那些环保主义者。”小姑娘说:“他们总是指责我们穿动物的毛皮,却不知道……这儿,总是那么的冷……”维尔德格帮她把汤装到桌子上摆好的保温箱里,换的一个甜美的微笑:“谢谢……”她说,接着帮助自己的妈妈把刚烤好放凉的面包:“他们在这儿呆上两个月就知道厉害了。”
“或者可以选择人造的毛皮……”一个人说。
小姑娘向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那些人造的毛皮对环境的破环似乎更大一些……看看他们都用的是什么材料哪,而且会产生不可降解的废料,污浊的废气,臭水……至少我在图书馆里读到的书上是这么写的。”
“好啦。”从厨房搬出一大块奶酪的年长女性说到,从明亮的蓝眼睛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一个出色的美人,她的头发用绣满了精致花朵的头巾紧紧地包裹着,一根发丝儿也不露:“一个尖牙利齿的姑娘可不讨人喜欢。”
“何况那些孩子并不坏。”她一边把奶酪压进箱子里一边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想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好一点,而不是更坏一点……也许是有点天真不懂事,可毕竟还是些好人哪。”
“可他们并不是东加人,每一个东加人都想沉睡平原能够尽早得到开发——我们不能总这么落后下去……至少我很想,两年后我就毕业了,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好工作。”
“别担心的太多……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得政府说了算的。”
身躯略显肥胖,但还是属于丰满而不是臃肿类型的人类女性在顾客们的帮助下品种简单但数量惊人的食物搬上一部电动车,而后吩咐自己的女儿看好酒馆——她得为那些示威者送去早餐,热腾腾的,油乎乎的,靠着这些热量丰富的食物那些光着身体裹鹿皮原地静坐抗议的家伙才能不至于活活冻死。
这个位面的“无魔德鲁伊”——绿色和平组织成员,费力力谏王储殿下万万不可直接与之会面,对话的人类——说的他们好像是某种可以通过空气与接触传染的病毒。
费力之前在西大陆联邦从事过多年与法律有关的工作,所以他对这些“非暴力者”有着很深,很深……很深的了解……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吃了不少的暗亏。
非暴力不等同于软弱可欺,温和有礼一样能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们最为骄傲与擅长的就是毅力、耐心和恒心——一旦被这些人察觉到亚利克斯的存在,毫无疑问的,他们会使尽浑身解数从这位尊贵的殿下那里得到些什么,譬如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微笑,一个点头都会被组织人员诠释为对他们此次行动的支持,若是真的如此……撒丁也许就必须退出这次竞争了,如果他们还承认亚利克斯是他们的王储的话。
当然,亚利克斯也可以表示反对,但到时候撒丁就要面对无数环保人士的谴责与批评了,在环境保持方面一向做的不错的撒丁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招致整个国际社会的不满。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使馆的门口,那里的示威者开始享用早餐,先前似乎还看到有医生为他们测量血压与信条,按摩手脚,看来他们并不是一些有勇无谋的家伙——他们的灵魂洁白而完整,非常坚定——让巫妖不怎么高兴地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圣骑士,他们的执著能令一个不死者毛骨悚然。
但无论如何,里面不会有类似于Veluuthra成员(Veluuthra是一个狂热的精灵至上的团体,他们认为人类就是害虫,必须从费伦根除)般的人物——就像是煦德所说的“贝萨克”,极端环境保护主义者或者说是讨厌的……疯子。
亚利克斯眨了眨眼睛——看来他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