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成梁这时抢先站出来表示赞同:“确实是!他们的好胜性格确实是一个容易忽视的细节,从最后战平他们那种欣喜若狂的场面就能看出来,那种对胜利的渴望是发自骨髓里的,所以如果能赢,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是吧?军师!”
龚正陆点了点头:“是这样!他们确实非常骁勇好胜,这就是优点,也是缺点!朱雀将军,你就从这一个细节判断出来我的小师叔并不在他们军中,只是路过,或者是……”
朱雀这时接过了他的话头:“是!我听说你当时为女真人效力,也是因为他们的大首领在战乱中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原来才会不顾及自己是汉人,而死心塌地地辅助他们!”
话一出口,她看见龚正陆的眼光闪了一下,然后迅速陷入了沉思,顿时意识到自己嘴巴太快,这下子可能不小心戮到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急忙向他道歉:“对不起!军师!小女心直口快!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龚正陆见她如此坦诚,也就一笑而过:“没事!你说的也是实情,确实是!如果不是觉昌安救了我,我是不会给他们卖命的。而且说实话,我原来也屡考不中,对咱们的科举制度有些心灰意冷,是女真人给了我一个更好的环境!不过,敌人就是敌人,恶狼就是恶狼,我帮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却对我疑之又疑,还想杀我灭口,我是彻底顿悟了!不管个人怎么样,民族与国家的利益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现在只有仇恨而已!”
朱雀点了点头:“所以,其实你的小师叔可能也只是受了女真人的恩惠,不得不报而已,估计他还不会象你这样死心塌地地替他们卖命,他只是碰巧给了努尔哈赤一本书,教了他几个阵法而已。而且,还有一个细节……”
三个人急忙静静地听着她说。
“这个细节就是对战演练本身,如果这个汉人真的在他们军中,就照军师你说的那样,我想,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女真人应战!”
“嗯!”三人都觉得有道理,看来龚正陆的担心存在,确实有这么一位高人,但是他目前应该不在女真军中。
龚正陆这时提出了一个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努尔哈赤最近去请他,或者又碰巧遇上他了,怎么办?”
三人当即一惊,纷纷表示了看法。
此时,出现了两方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方是玄武和朱雀。
他们认为龚正陆说的只是有可能而已,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目前,不论两位女真首领、少首领努尔哈赤,还是元帅、军师都答应前往,这说明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所以,现在最需要做的,应该是抓大放小,早日返回宁远,按照皇上的计策,利用残缺的城防打消敌人的顾虑,同时作好预设“鸿门宴”的准备,务求一击必中。
一方则是李成梁和龚正陆。
李成梁认为龚正陆的担心有他的道理,因为别人很难理解他曾经担任女真军师那种敏锐的直觉。现在正是执行皇帝战略的关键时刻,还是应该慎重,因为只要一启程,就再也难以深入到女真的腹地来了。
所以,现在还不是返程的时候,宁可多耽误几天,也要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两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按说李成梁和龚正陆是受圣旨封的正印辽东大将军和军师,他们的意见应该更重要。
但是李成梁有言在先,现在是“头脑风暴法”的讨论过程,任何人可以提出任何意见,也可以支持任何一方。
而且,要命的是朱雀现在有另一种身份,她是皇帝的特使,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皇帝。
两边完全对立。
夜也极深,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龚正陆叹了一口气,主动作出了让步:“好吧,在这儿纸上谈兵也只是猜度而已。要不,我们找人来验证一下此事的真实性吧?”
玄武和朱雀忙问:“如何验证?”
龚正陆无奈地笑了笑:“我在女真当军师也有些年头了,也是有经营的。虽然现在完全出来了,但一直的心腹还有几个在女真军中!”
李成梁这时哈哈笑了:“好你个龚军师!看来你还和我们打着埋伏呢,手里竟然还有这么重要的棋子,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有告诉我们啊!”
龚正陆面露尴尬:“我这也是留着最后的备用,准备立一个大功劳,才好一雪我原来认贼作父的耻辱!”
李成梁看着他笑:“嗯!看来军师也认为现在到了最要紧的时刻,是该启用这个最后备用的时候了!”
龚正陆点头首肯:“皇帝此举大气磅礴,能够一举平定辽东,虽然可能会被高人看出来,但我们也要尽力促成其实现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朱雀也立即放缓了神色。这才是真正地赞同皇帝,这可是态度问题。
僵局得以打破,大家都开始关心起龚正陆手中的“暗子”来。
龚正陆镇定地摇着扇子,缓缓说道:“方才,你们酒宴散场的时候,我在自己帐蓬里悄悄看了一下,努尔哈赤的亲兵队长巴彦没有换掉,和我在的时候一样!”
李成梁等三人的眼里顿时放出了闪亮的光:“你的意思,这个巴彦就是那个‘暗子’?”
龚正陆笑了:“瞧把你们三个给美的,确实是!而且,还有更出乎你们意料的,这个‘暗子’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暗子’!据我所知,他还是二首领王杲设在努尔哈赤身边的‘暗子’!”
看到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他这才和盘托出:“我救过巴彦的父亲两次,犯了两次大错都因为我的求情免于被杀,所以,巴彦是我的‘铁杆’!王杲虽然是二首领,但一直虎视眈眈,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监视觉昌安,但对于他几个儿子的身边,他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王杲收买巴彦,也是我默许的。相当于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可以同时探听到两家的机密!”
一个汉人,竟然把一个女真人培养成了死心塌地的间中之间,谍之中谍。
三人都张大了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别人用间,最多用双间,他竟然敢用三间。
朱雀性子最直:“那我们现在如何去联络这个‘间中间’巴彦呢?他知道你还活着么?”
龚正陆摇了摇头:“他肯定不知道!当时就是玄武把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我们如何联络他呢?我和玄武倒是可以乔装潜入他们的军营,但是我们也不认识他!而且,如果一旦被发现……”
李成梁这时重重点了点头:“嗯!这个办法不可取!军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是你的这个小师叔,或者说你此刻仍在女真军中当军师,你已经识破了我方的计策,你会如何做?直接拒绝前往宁远的邀请么?”
龚正陆觉得李成梁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具创新性,沉吟半晌,说了一句:“既然头脑风暴,那我就大胆揣测,假设我是张玉屏,或者我仍是女真军师,我肯定不会直接拒绝,而会找个理由,比如说两位公主偶感风寒,或者染了痢疾,需要卧床一段时间,来试探我们的态度。”
三人都认为很有道理。
朱雀眨了眨眼问他:“这就是说,从哪方面找理由都不如从公主的身上找理由更有说服力是吧?”
龚正陆没有正面回答她,而且笑着反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呢?”
朱雀点头:“确实有道理!这样提出来,我们就不好拒绝,毕竟是我们的公主提出来的。这样说来,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三人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办法?”连龚正陆的眼里都放出了精光。
朱雀站起身来,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女装来,然后把自己的头盔摘下,取出一根玉簪来,插到了头发上。
这一来,刚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顿时变成了温情脉脉的柔弱女子,看得大家都呆了。
玄武因为和她熟,直接口无遮拦地叫出声来:“朱雀!你,你这不是要准备实施美人计吧?”
朱雀笑骂了他一句:“呸!就你想得美!我的意思是如果女真人真的象军师所说,借口公主生病,那就在告别的时候把我作为她们的侍女送过去,正好阿珠和小倩所来在皇宫时我们也熟悉,她们肯定一下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李成梁和龚正陆的眼里都放出了光:“这个好!这个好!不过,你过去以后,可就不能再回到我们阵营,参与我们的战斗了。”
朱雀笑了笑:“我在那边作为一个‘暗子’也是可以的,相当于在敌人心脏里扎上一把刀,这比面对面的敌我作战更有作用!”
玄武这时插了一句:“这个好!我也赞同!如果到时候真的开战,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各个击破!而且,朱雀过去也有一个好处,我们可以随时保持联系!相当于即使我们回到了宁远城,我们也在女真老巢里安插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