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此甚好!”她站起身来,抚住他的肩膀,“那此事咱们就这么议定了!”
他有些说不出的低落,颓然应道:“好!说定了!一切以您说的为准!”
她拍着他的肩膀:“好儿子!妈知道你不好受!难为你了!这件事情妈给你想着,你就别再多想了!快去找晴天去吧!”
他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身后的她摇头不止,低声叹息。
他当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只一直在向前走,见到了冯保也只是点了点头,径直出了偏殿。
一到外面,这才发现今日的阳光格外强烈,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急忙用手去遮,蓦地感觉一阵头晕,然后心绞痛得厉害,象被从胸腔里剜去一块一样。后面的皇上急忙上来扶住:“皇上!您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不打紧!让朕站一会儿吧,好久没晒太阳,都快发霉了!”
说完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任由太阳直晒着脸,过了好一会儿,脸上都出满了汗,才感觉好一些,问冯保要了一块手绢,把汗擦净,走在贴心的冯保让人为他举起的麾盖下,向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晴天正带着那两个小祖宗在放风筝。
两个小家伙一人手里拉着一个,已经飞得很高了。
晴天在一旁轻轻拍着手,鼓励他们拉稳绳子,借着风的力量再将风筝扬得更高一些。
朱翊镠的风筝明显比朱存孝的要高一些,他也因此很得意,上次放风筝落了朱存孝一头,这次终于扳了回来,还好晴天姐姐答应了自己来这儿的提议,让自己有机会显露一把。要不然,这个小弟弟总是不服气,这回他肯定没话说了。
晴天当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先是为他鼓起了掌,叫了一声:“翊镠真棒!”让他更加得意起来,嘴里呀呀地叫着,“晴天姐姐,我还能放得更高呢!”
晴天微微一笑,侧步来到了朱存孝的身旁,示意他把手里的线盘放松一些,别抓那么紧。朱存孝很是不解,抬起头来望着她:“晴天姐姐,你不是说过放到一定高度以后,手一定要抓紧么?要不然风筝就飞跑了!”
晴天笑了:“没错,姐姐是这么说的。不过呢,姐姐最早告诉你的这个方法,是初学者需要注意的。你现在已经进步了,就不能再按照这个方法来了,是不是啊?”
朱存孝从小经历过不少艰辛,显得比一般的孩子更成熟些,虽然不是非常明白晴天说的具体含义,但是他知道这个姐姐对他很好,就象是直正有血缘关系一样,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妈妈般那样的味道,于是他听话地把手放开了一些。
果然,风筝一下子又向上蹿了一大步。
“哈哈哈!我会了!我会了!晴天姐姐,这就是更厉害的放法,对吧!”
其实晴天知道这位“小弟弟”是她的亲外甥,眼见他如此高兴,自己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加上“亲姨”一下成了“姐姐”,不由得越发感伤。
朱存孝倒是没有发现她的愣神,继续放手让风筝上扬:“姐姐,我这个动作对么?姐姐?”
晴天这才回过神来,一下抓住他的手:“好了,也不能放得太开,要不然风筝会被吹跑的。要张弛结合,放松一下,拉紧一下,要让风筝顺着风走,不能逆着来。”
朱存孝点了点头,先抓紧绳盘,让风筝稳定住,然后再微微放开,风筝果然继续上扬,不一会儿,就超过了朱翊镠,急得朱翊镠在旁边大叫:“晴天姐姐,你怎么偏心啊!”
晴天微微一笑,走到他的旁边,把刚才告诉朱存孝的方法告诉了他。
朱翊镠很快又把他的风筝扬得更高,二人你来我往,竞相比高,一边比一边“嗷嗷”地叫着。
晴天满脸是笑地看着他们,不时偷眼看看花园的入口,诧异皇帝为什么还不来。
终于,那个日日思念的身影出现在了御花园的入口。
朱翊钧的脸一直阴着,远远看到晴天,才感觉好了些。
走近了,朱翊镠和朱存孝两人见了皇帝,大声叫道:“皇帝哥哥来啦,看看我们俩谁的风筝放得高?”
朱翊钧挤出了一丝笑容,抬头看了看他们的风筝:“都差不多啊!不过好象你们俩这回放得比上回要高多了,都是晴天姐姐教你们的吧。”
“嗯嗯!”两人不住点头,“都是晴天姐姐教的,晴天姐姐可好了!皇帝哥哥,可能你放风筝都放不过她呢!”
皇帝笑了:“朕别说不如她了,现在连你们都不如了呢!”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冯保适时把那二人叫走了:“来来来!咱们上那边放去,让你们晴天姐姐先把皇帝哥哥教会了,一会儿和你们俩比赛!”
要说冯保就是聪明,他要是光把这两位小祖宗叫走,他们肯定不愿意和晴天分开,而让晴天先教皇帝,一会儿和他们比赛,他们则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两个小祖宗一走,顿时清静了不少,晴天对着他嫣然一笑,等着他过来拉自己的手。
可是他却没有动,惊讶得她直眨眼,离他近了些,这才看清他的眉间隐隐有一丝忧郁。
“钧郎,你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坐了下来,和她聊起了阿珠和小倩的事情,只不过隐去了和她俩已有男女之实的这一段。
她瞪大了眼睛,听他把来龙去脉说完,先是不敢相信,后来也觉得无奈,听到最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她们为大明、为钧郎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连回到皇宫的机会都没有,还要遭尽世人的白眼,真是可怜!”
他点了点头:“忠贞二字,虽然有其积极的意义,可是其弊端也是可怕,比永州之蛇还要毒,多少人被活活埋没在这看似光鲜、实则吃人的光环之下!”
她轻轻偎在了他的肩膀:“钧郎,亏得你如此理解我们女子,真是不易。”
他叹了口气:“理解?理解有什么用?朕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却连这两个妹妹的事情都说了不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遭人冷眼,远嫁他方,又有谁理解朕的苦心呢。”
她用胳膊搂紧他:“我理解你!钧郎!这一月从你的来信中,你除了和我对讲典故,还说了不少辽东等地的军政大事给我听,我都能理解!你是一代明君,大明有你这样的皇帝,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如到他如此夸赞自己,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朕有你说的这么好么?”
她定定地看着他:“当然有,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一个不学无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天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才认识到你是一个有抱负、有韬略之人。”
他笑了:“所以你是最近才爱上我的,是么?”
“呸!”她笑着啐了他一口:“刚刚夸完你,就这么不要脸!谁爱上你了?你这叫自作多情!”
眼见她的笑靥如花,他的心情明朗了很多。
也只有晴天的笑,能让他把如此沉重的包袱放下。
他轻轻搂过了她,在她的额上温柔一吻。
她当时就融化了,是啊,自从上次宫中一别,又已经有一月了。
这一月间,每天都是企盼着与他相见,几乎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今天这一见,果然不虚此行,哪怕是只有这一吻,此生也知足了。
他眼见她陶醉,更深情地吻在她的唇上,让她更加心动不已,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热烈。
过去了很久,两人才分开,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了他一句:“上周给你抄的几首咏桂和咏菊的诗,你背给太后听了么?”
他笑着搂紧她:“还说呢,昨天夜里开辽东大捷的庆功宴,他们提倡以桂和菊续诗接龙,幸好你写给朕这两首诗,朕读了几遍,还真是记下了,才没丢太大的面子,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笑话呢。”
“哦?”她笑了,“这么说,你还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啰,要是没有我,你就成了大白丁了!”
他坏笑着捧起她的脸:“好!感谢!你想要朕怎么感谢你啊?要不朕现在就以身相许吧。”
话一说完,他就伸出手向她胸前的白兔摸去。
可是刚一触及,就把她用手打了一下:“哎呀呀!你呀你,坏死了!老是不学好,总想这个!”
得,试图胸袭又是未果!看来这朵牡丹花,真的得到选后大婚那天洞房才能采摘了。
他无奈地缩回了被她打红的手,狠狠地在她脸蛋上拧了一下,“我坏么?你才坏!明明已经是朕的人了,还不让朕碰!刚才咱们不是还在批判忠贞么?这么快又成它的卫道者了?”
她一下愣住了,却很快严肃了神色:“忠贞有不好,是指人们对它的严苛。但是忠贞也有好的,难道你不希望我替你守着这份忠贞到大婚的那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