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沉默了好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了一些。
冯保这时拟完了旨,安排得午宴后赶来,突见如此情况,大吃一惊,急忙过来相扶:“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叫太医了没有?”
张居正在旁边解释:“叫了!不过皇上不让!皇上这是忧心二位公主身亡所致,刚才有些急火攻心,这会儿应是好多了!不过,皇上方才短短时刻便经历大喜大悲,内心受到极大波动,还是好好休息吧。冯总管,要不把今天的午宴暂时取消,等李成梁他们回来以后再办?”
冯保拱手应承:“是!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安排,将午宴取消!”
“不用!”皇帝用冯保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心里认可刚才张居正所说的,这或许是阿珠和小倩最好的归宿了。
罢罢罢,就算我这辈子欠你们的,一次欠个够,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见面,再悉数奉还吧。
“皇帝之言,胜于九鼎。”他缓缓站起身来:“既然刚才说了大宴群臣,这么快又取消明显不合适,午宴还是照旧吧。不过我今日少饮,请先生和大伴儿多多代劳!”
张、冯二人对视一眼,拱手应命:“臣等谨遵圣谕!”
皇帝想了想,又说出几句:“对了!二位公主尸身如果不能在辽东找到,那就将她们原来服侍朕时吃穿用的旧物作一个衣冠冢吧,二人为我大明奉献至此,功高盖世,将这二人作为正式公主列入大明皇陵!”
“遵旨!”二人继续躬身。
皇帝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二人的家人,也要安顿照顾好!方便的话就接到京城来,或者在当地按公主的礼遇安置也行,一定要作为正式的皇亲对待,两家均享受一等功臣的俸禄。”
“如此甚好!皇上考虑得甚为周详,确实应该如此!我等马上去办!”
皇帝拍了拍手掌:“好!先这样吧!让臣工们都散了吧。你们俩负责招呼他们在午时前就位,朕先去上书房休息一会儿,他们坐齐了以后来叫朕!”
“是!”二人应命,张居正去招呼群臣,冯保搀扶着皇帝到了上书房休息。
皇帝进了上书房后,也没有再和冯保再说话,轻轻摆了摆手,冯保识趣地点头退下。皇帝似乎是真累了,径直到里屋的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他听到了一阵似朦胧似清晰的佛钟,一声一声,震撼在自己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
世间有一种思绪
无法用言语形容
粗犷而忧伤
回声的千结百绕
而守候的是
执着
一如月光下的高原
一抹淡淡痴痴的笑
笑那浮华落尽
月色如洗
笑那悄然而逝
飞花万盏
谁是那轻轻颤动的百合
在你的清辉下亘古不变
谁有那灼灼热烈的双眸
在你的颔首中攀援而上
遥远的忧伤
穿过千山万水
纵使高原上的风
吹不散
执着的背影
纵使清晨前的霜
融不化
心头的温热
你静守在月下
悄悄地来
悄悄地走
午宴,大宴群臣,冯保准备得很用心,因为仍在节约令之中,所以素菜居多,但很精致,至于酒,则是上等的菊花酒,芳香而清冽,温热而润美。
群臣们都很高兴,纷纷端起酒来敬皇帝,却都被张居正和冯保拦下来。
这二人今天没少喝,脸都红了,但是替皇帝挡驾,喝死也值。
皇帝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似乎缓过来一些,脸上也逐渐有了一些笑容,最重要的还是张居正的那句话让他感触颇深:“对于她们二人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既不用忍受白眼,也不用怕人指责,生不如死,斯人已去,也就随遇而安。”
眼见喝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端起酒盏,说道:“两位公主殁了,我们都很伤心,我们也很敬重她们,为了大明的江山奉献了一切,甚至把性命都搭上了!愿她们二人安息,愿大明更强!”
“愿公主安息!愿大明强盛!”群臣们都跟着举盏高呼。
皇帝背起了唐代杜牧写的一首《途中作》,那是他最近和晴天通信时从《唐全诗》中查到的:
绿树南阳道,千峰势远随。
碧溪风澹态,芳树雨余姿。
野渡云初暖,征人袖半垂。
残花不一醉,行乐是何时?
“残花不一醉,行乐是何时?”大臣们也纷纷跟着颂念,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
午宴之后,皇帝去了慈宁宫,在母后的怀里哭了很久,李太后得知阿珠、小倩已死,也是颇有感触:“这两个丫头,要说也真是苦命的人儿。辽东平定,其实最应该记首功的是她们,本想等她们回来给她们一个安稳富足的下半生,谁想竟然如此,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她对于皇帝让她们以衣冠冢形式葬入皇陵并给予其家人正式皇亲待遇之安排,非常满意,抚摩着儿子的头说道:“逝者已矣,也只能如此补偿了。”
……
十日之后,彻底平定辽东的李成梁与谭纶、王崇古一起,领着玄武、朱雀和龚正陆一同到达京城,张玉屏被大明皇帝任命为辽东副军师,暂时留在辽东坐镇。
这一天,京城里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首辅大人张居正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德胜门外迎接。
玄武带领着后来扩充到三千人马的龙骧军走在队伍前面,朱雀在队伍末端殿后,亲手埋葬了董千里后,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皇帝,而且此去总算是不虚此行,没有辜负皇帝所托,圆了他平定辽东的梦想,心情才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
张居正满面春风地端了菊花酒,一盏一盏地敬李成梁等人,眼见首辅大人今天如此放得开,大家也很开心,纷纷痛饮满盏。
张居正连干了六七盏后,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谭大人,李将军,咱们入城吧,皇上在大殿上等着给你们论功行赏呢!”
“好好好!”谭纶和李成梁大笑起来,相互作了一个请让的动作,下了战马,上了张居正准备好的轿子一路前行。
因为外兵不能逼近内城,即便是从守卫京城中选拔出去的龙骧军,所以朱雀和玄武将这三千龙骧军领到了鼓楼西侧的犒军处,细心的首辅大人在这儿安排了供官兵们大快朵颐的专门地方。
张居正特意对他俩也招了招手,让随军副将主持好他们吃喝就行,皇上特意提到你们俩也上殿去,咱们一同走吧。
“是!多谢皇上!多谢首辅大人!”二人笑着冲他一拱手,下了马也坐了轿子前行,只不过作为内卫四杰,在皇城内也骑惯了马,现在一下坐上轿子,有些不太习惯。
两人的轿子贴得很近,玄武掀开了小窗帘儿问她:“老三,坐得习惯不?”
朱雀也掀开了帘子,故作苦相地看着他:“你说呢?和你一样!”
玄武笑了起来,指了指她故意扮成的苦瓜脸:“你呀,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一个贱命,天生就是个骑马打仗的奔波命,做不了官老爷!”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她就已经顶了回去:“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你以为你就不贱了,看你那屁股也跟坐在炭火上似的,恨不得冲上天去,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
玄武啧了啧舌:“说不过你!真说不过你!打架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我服!”
朱雀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嘿嘿!”
玄武放下了窗帘子,却没过多会儿又掀开了:“对了,有个事情一直没和你说。”
朱雀又吐了一下舌头:“说吧,和我还在这儿假客气!”
玄武的脸微微红了红:“我……前几天在宁远城下,我先用盾牌去护住了李大将军,没有去挡住你,你不怪我吧!”
朱雀先是一愣,继而瞪了他一眼:“呸!你现在才在这儿假惺惺的管什么用?再说了,如果你不去护卫李大将军,我也会用身子挡住他的,这有什么分别么?”
玄武点了点头:“你不怪我就好!只是可惜了董千里这好兄弟,我原来也没发现,他对你竟然如此一枉情深!”
朱雀明显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股子酸味儿,立刻板起了脸:“我说老四,你这不该拿你死去的兄弟开玩笑吧。”
“是是是!”即便在辽东是千万人心中战神的玄武,这会儿在朱雀面前也象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尴尬得不行:“确实不应该拿好兄弟开玩笑。不过,我一直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