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沙出发之后,因为商家军的行军速度快,因此商毅和黄得功的人马分为前后两批,商毅领着商家军在前,黄得功的人马在后。长沙离衡州的直线距离虽然不算远,大约只有一百二十多里,但中间正好隔着一座衡山,不仅要绕道而行,而且大半都是山道,因此为了轻装简行,商毅把自己队伍的八门红夷大炮都留在了长沙,只带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出发。
人马一路行进,走了一天的时间,商家军以经把黄得功的人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这时以经到达了长沙府、宝庆府和衡州府三地交界的地方,离衡州以不足四十里的路程,不过这时天色渐暗,看来今天是赶不到衡州城了,因此商毅也下令人马扎营休息,明天再续继出发。
于是士兵们纷纷安营下寨,埋锅造饭。不过虽然只是临时下营,但在商毅一惯的严格要求下,商家军也从不敢大意,仍然是构筑好充份的防线,并且布置了站岗放哨的卫兵,还派出侦察兵和巡逻队伍,防御保卫工作,也做得十分周密。
吃过了完饭之后,除去守夜值班的士兵和巡逻的小队之外,其他士兵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帐蓬里休息。而商毅在自己的大帐里写书,商家军成军以经有一年的时间了,以经有了相当多的实战经验,而且现在事业初成,应该多为将来考虑,因此商毅想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写一本《步兵操典》作为以后稳定下来,当组建军校的标准教材用。
就在商毅正写着的这时,忽然帐门一挑,段鹏从外面进来,道:“报告大人,我们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抓到口个行迹可疑的人。以经把他们带回到营中,请大人处置。”
商毅点点头,道:“把他们带进来吧,我来问一问。”
段鹏回去之后,不一会儿,段鹏带进来几个人,边走边道:“你们有什么话,见过我们的将军大人再说。”
商毅见进来的三人年纪都不大,不过都没有上绑,有两个青衣小帽,作家人打扮,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一个只有十四五岁,而另一人则显然是个主人,估计在二十五岁左右,身穿蓝袍,白面无须,中等身材,略为削瘦,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
见了商毅之后,那年轻人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道:“这位将军,我等都是衡州府的安善良民,只是因为躲贼寇之乱,隐身于衡山之中,今夜不意惊扰了贵军,诚为我等的不是,还望将军见谅一二。我等必不会忘将军的大恩。”
商毅微微一笑,道:“这位先生不要担心,我们绝不会侵扰安善良民。不知先生尊姓名,家住何处?”
那年轻人道:“在下姓王,名夫之,草字而农。”
商毅怔了一怔,猛的站了起来,道:“王夫之,你就是王夫之吗?王船山先生?”
王夫之也没有想到这位将军居然会认识自己,道:“在下就是,不过在下虽然去过石船山游学,但并未自号‘船山’,不知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
商毅又呆了一呆,又问道:“请问王先生是不是生于万历四十七年,求学于岳麓书院,师从吴道行夫子,并于崇祯十五年中举?”
王夫之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商毅也笑道:“那就没有错了。王先生,多有得罪了,请坐下说话。”
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对于这个时代的名人,商毅都做过一番认真的了解。而王夫之当然是他早就知道的历史名人。这可是明朝末年著名的大思想家,大学者,和顾炎武、黄宗羲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根据后世的学者总结,王夫之的思想以经带有一些早期的民本与民主思想萌芽了。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王夫之的思想在这个时代,确实算得上的非常进步思想。
而且在明朝灭亡之后,王夫之始终坚持不出仕清廷,也没有剃发。在吴三桂称帝时,请王夫之写《劝进表》,也遭严辞拒绝。这在当时的知识分子阶层中,是十分稀有的人物。因此在近代的中国,王夫之受到许多人,由其是湖南人的推崇,如曾国藩、谭嗣同、当然还有商毅穿越之前的太祖。
不过在商毅的印像中,王夫之应该是一个长须过胸,须发皆白的老夫子形像,却没有想到其实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其实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都一直活跃到清朝的康熙年间,这个时候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黄宗羲现在也不过才三十三岁。
虽然王夫之对商毅把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而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个时候,王夫之顶多也只是湖南地区的一个较为知名的学者而己,还不是后来名扬天下的学术宗师。不过看商毅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十分客气,因此也放心多了,坐下来之后,才问道:“敢问将军怎样称呼,是那里来的人马。”
商毅还没有说话,段鹏就抢过了话头,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就是商家军,这就是我们商将军。”
王夫之听了,也不禁肃然起敬,因为现在商家军在湖广地区以经颇有些威名声了,不仅连续打败了流寇,而且军纪很严,因此名声还不错。不过王夫之心里也有些惊异,因为商毅看起来年纪也并不大,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想不到就能成为从二品武将,官居副将,还组织起一支自己的人马,道:“原来是商将军的人马,在下虽在衡州,但也听闻商将军的大名,此番南下屡变流寇,而且军律严明,秋毫无犯,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商毅笑道:“先生过奖了。”转头又对段鹏道:“叫伙营准备两个菜,再拿一坛酒来。”
段鹏答应了一下,转身出营去了,商毅又对王夫之道:“我这次领军是来救援衡州,为防贼寇偷袭,而不得不严察可疑人径,想不到误抓了王先生,还请王先生多见谅。”
王夫之道:“贼寇狡猾,理应如此。如果不是抓了在下,又怎能得见商将军呢!”
商毅道:“不知这么晚了,王先生为何流落到山间破庙呢?”
王夫之苦笑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将军,是张献忠率军攻打衡州城,不知是那里听说过在下,居然派人到家里来传招在下,在下虽然才智浅薄,但也不至屈身从贼,因此连夜带了两个家人,从家里逃了出来,就在衡山中躲避几天,不想竟然遇见了商家军,真是天意呀。”
商毅也不觉好笑,张献忠这个人到是真有点意思,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不怎招贤纳士,不过王夫之说张献忠正在攻打衡州,莫非是被自己误打误撞,还真撞上了张献忠带的队伍。因此又问道:“先生说张献忠正在攻打衡州,这是真的吗?”
王夫之见商毅问起,也知道不能乱说,想了一想,也据实道:“这是来人所说,但在下并未见过,不过确实有流寇正在攻打衡州城,这是千真万确的。”
商毅点了点头,从动机上来说,衡州住着桂王,如果张献忠的目地是想让吴甡犯下失陷藩属的罪名,那就很合乎情理了。因此张献忠确实有可能在这里。反正是与不是,明天到了衡州一看就知道。又对王夫之道:“现在外面黑灯瞎火,也不安全,既然是这样,先生不妨先留在我的军营中,明天我们就会到达衡州,进城之后,先生再离去,就全当是我们误抓了先生,作赔罪吧。”
王夫之想了一想,也觉得留在商毅军营里还要安全一些,不仅有住的地方,不用露宿荒山野外,也不用怕再被张献忠抓到,商毅看起来为人还不错,语言之间也显得颇有教养的样子,不像一些武将那么粗鲁,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和自己年轻相仿,因此王夫之对商毅也有些好感,于是也道:“如果将军不嫌在下吵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毅也笑道:“先生说那里话,到是我们的军营简陋,还请先生屈尊了。”
这时段鹏带人将酒菜,用一个大托盘装着端送过来了,商毅接过了托盘,又叫段鹏去安排两间帐蓬,并且先带王夫之的两个家人去休息。然后又对王夫之道:“营中生活简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安排一坛水酒,两个小菜,全当是为先生压惊了。”
说着将托盘放到桌案上,王夫之这才发现,在桌案上还放着笔墨册子,大概是在自己来之前,商毅正在写什么东西,还没有写完,王夫之还以为是什么公文,因此也没细看。商毅将纸笔收好,放在一边,王夫之这才看清,在册子的第一页上写着“步军手册”四个字。
商毅见王夫之盯着自己写的《步军手册》,也微微一笑,把书抽了出来,放到王夫之面前,道:“这是在下胡乱写的步军训练之法,不过现在尚未完全写好,到教先生见笑了。”
王夫之也十分惊讶,在这个时代武将大多都是粗鄙之人,不识字的到占了一多半,而够识字看懂公文就以经非常不错了,而商毅说得虽然客气,说是写步军训练之法,但应该是一本类似于《纪效新书》之类的兵书。这是只有少数名垂千古的名将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以商毅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也就开始立书著作。因此王夫之一下子也对商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