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赶到杭州的时候,己是傍晚时分了,但事情紧急,因此他也不顾休息径直来到总兵府见商毅。虽然他是林之洋的家人,但林之洋也吩咐过他们,有关丝绸厂的事情,一定要首先通知商毅,然后再告诉自己,因为商毅才是丝绸厂的最大股东。
不过正好这时林之洋、李格非还有林凤舞都在商毅的总兵府里,一起吃晚饭。原来他们己经和商毅达成了一教协商,共同出资兴建平板玻璃厂,初步总投资为十五万两白银,商毅占六成股,出资九万两白银,林之洋和李格非共同点四成股,共出资六万两白银。
谈好了合作协议之后,双方都觉得很满意,于是商毅也留他们三人在自己的府里吃饭。正好这时林琛来了,众人也都知道,他回来一定是丝绸厂有事,因此也马上叫他进来。
听林琛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不要说林之洋和李格非,就连商毅也被惊呆了,谁说古代人好忽悠的,连这种压价倾销策略居然都能想得出来。幸好是林旭升当机立断,没有降价激怒丝农,否则后果还真不好说,愤怒的丝农们还不也丝绸厂给拆了。苏州的织户丝农可是出了名的不好难缠,在另一时空里,发生过好几次大规模的织户丝农暴动。
不过事情己经发生了,那么就要尽快拿出对策来,因此商毅想了一想,才问道:“林琛,现在苏州那边还能支持多久?”
林琛道:“回禀大人,现在库房里还有现银二十五六万,但能支持多久还真不好说,因为毎天支出收购的生丝都在增加,四五天以前还只有一千多两,昨天就涨到了近四千,以前会涨到什么地步,还很难说。因此这些银子也许连半个月都是不够用的。”
商毅也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而且这可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在穿越之前,老是听到什么股市大战,期货大战,当时因为不感兴趣,也没多留心,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居然遇到类似的事情。因此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之洋和李格非身上,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但这时林之洋和李格非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样子,也令商毅大为失望。
这时林凤舞忽然在一边开口道:“阿琛,你先不管我们有没有足够的银子,假如说我们真的能把所有的生丝都收购下来,那么是好还是坏呢?”
她这一问,立刻把众人的吸引力都集中了过去,林之洋忍不住道:“凤儿,不要多嘴。”
商毅道:“林先生,不妨事,让林姑娘问吧。反正现在咱们都没有主意,听一听林姑娘的想法,说不定林姑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又对林琛道:“林琛,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林琛在丝绸厂里做了三个月,对丝绸行业也比较熟悉了,道:“居小人所想,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银两,把生丝都收购下来,当然是好事。因为别家没有生丝,无法织绸。而只有我们新丝路丝绸织造厂有生丝,那么就可以独揽全年的丝绸生意了。”
林之洋道:“只是我们把苏州所有的生丝都收购了,又怎么可能织得完呢?”
林琛道:“光靠我们新丝路丝绸织造厂当然是织不完的,但可以租给散户啊,因为只有我们有生丝了,散户也只能从我们这里领丝织造,而且到了下半年,总会有几个作坊熬不住,那时我们还可以再把生丝高价卖给他们。”
李格非点点头,道:“这么看来,如果能把生丝都收购下来,确实是好事,只是要想把生丝都收购下来,需要多少银子呢?”
林琛道:“这个我们也研究过了,但谁也说不准一个俱体数字,不过二三百万两应该是要的,到六七百万,也许上千万,都说不定。”
商毅、林之洋、李格非听了,也不禁都面面相觑,就是最小的一个数字,恐怕都凑不齐。
林凤舞却又道:“其实我们也不用把所有的生丝都收下来,别的作坊总不能这一年都一点生意不做吧。就算这一年不打算赚钱,但作坊的开支,工人的工钱总还要付吧,而且还有自己的生意关系,总不能不管吧,因此只要我们能够撑一段时间,他们总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那时自然就会提价了。”
商毅点了点头,道:“林姑娘说的有道理。”虽然林凤舞说的还不能彻底解除当前危机,总不致于一点头绪都没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说不定真能找办法的。
林之洋却道:“但我们又能够撑多久呢,撑到什么时候隆兴堂才会撑不下去呢?你没有听林琛刚才说吗,二十几万两白银,也许连半个月都不够,说不定是我们先撑不住了。”
林凤舞笑道:“爹,您怎么糊涂了,生丝也可以卖呀。咱们可以把收到的生丝卖出一部份,生丝在海外一向好卖,虽然赚得少了一点,但银子不就周转开了吗?这样有多少生丝咱们都收得下来,还怕什么?只怕咱们第一批生丝卖出之后,隆兴堂就先撑不住了。”
听她这么一说,商毅顿时豁然开朗,因为他们一直都在追求利润最大化,因此收购生丝之后,全都想来织成丝绸再出手,却忽略了生丝同样也是一件商品,在海外畅销,不亚于丝绸,而且利润其实也不小,实际每年中国生产的生丝有一半是用于出口海外,另一半才是自己留着织造丝绸。
林凤舞的方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不断出售收购的生丝套现,然后再去购买更多的生丝。而且这个方法对隆兴堂的打击也是非常致命的,因为隆兴堂的策略实际就是一个七杀拳,未伤人先伤己,双方拼个两败俱伤,看谁先撑不下去。但如果新丝路丝绸织造厂能够销购一体,则毫无损伤,那么倒霉的只是隆兴堂。因此从理论上来说,林凤舞的方法是完全可行的。
于是商毅也一拍手道:“林姑娘,还是你聪明,这果然是一个好主意。我看完全可行。”
听了商毅的夸赞,林凤舞的双眼烁烁放光,嫣然一笑,道:“商大人过奖了。”
而林之洋还有些不放心,道:“凤儿说的到是不错,但海外的生丝收购一般在五月中下才开始,丝绸厂现在根本就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而且就算生丝收购开始,难保隆兴堂又不会从中作梗,毕竟以前都是由他们向海外商人提供生丝,门路清楚。”
林凤舞马上道:“一个办法是我们尽量筹措银两,让丝绸厂能够坚持到海外生丝收购的时候,而且海外的生丝收购门路,也可以自己来开拓啊,现在生丝可是都在我们手里,要想卖到生丝,海商们没有别的选择,张伯父不是己经回了马尼拉吗?我们马上去联糸他,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找一些海商,提前来购买生丝,对于提前来买生丝的商人,我们还可以降低一些卖出的价格。只有是有利可图,什么时候都会有商人来。还有一点,大家都想到没有,如果我们这一次能够化解隆兴堂的阴谋,或者就这么被隆兴堂得呈,分别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跟着林之洋一起的时候,林凤舞一般都不会太露头角,但这时却是口若悬河,说个不住,而且句句都切中要害,充满自信,十足一付后世的商业女强人的样子。也令商毅对她刮目相看。自己以前到真没有看出来,她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活习惯受西化影响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商业奇材。
而这时林凤舞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己经成为这次讨论对策的中心,她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只要我们撑了下来,就可以在苏州,仍致整个浙江地区展示我们新丝路丝绸织造厂的雄厚实力和良好的商业信誊,相反那怕是隆兴堂最终还是提价收购生丝,但在苏州的丝农心目中,他们威望和信誊就会大减,我们不仅将完全在丝绸产业打出名望,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取代隆兴堂,完全控制苏州的丝绸产业。而一但被隆兴堂得呈,我们也被迫一起降价,就算丝绸厂还能在苏州继续开办下去,但以后也一定会处处受隆兴堂的压制,难以有大的作为。”
等林凤舞说完了以后,商毅立刻道:“好,我认为林姑娘的这个办法很好,而且我们只能这么做,否则我们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丝绸厂,就无法在苏州立足。因此我想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大家都回去按林姑娘的办法过想一想,一是还能追加多少银子;二是能不能尽快找到生丝的销路,过两天我们再会聚一起商量。另外也通知王柏和程协祥,让他们尽量赶到杭州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转头又对林琛道:“林琛,你今晚好好休息一夜,明天还是辛苦你马上赶回苏州,把刚才的结果告诉林掌柜,生丝的收购不能降价,我们这一边会在十五天之内,再准备一批白银送去,致少不定少于二十万两,一定要坚持下来。另外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林掌柜还住在厂里,太危险了,让他搬到公馆去去住,我会向那边的商家军发令,让他们派人来保护丝绸厂和公馆,但尽量不要和丝农发生冲突。还有毎天派人送信到杭州来,一定要把苏州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