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半年来的第一单生意,一己堂颇为重视,安排了四百两银子绝对雇不到的杀手阵容,这优惠的力度之大真的是前所未见。
一位甲级二等杀手,四个乙级二等杀手,如果放在生意最好做的时候,乙级二等杀一个人也要收一百两银子,每人。
所以这个价格来看,一己堂安排的阵容确实已经很豪华,四百两银子的价格,也就是刚好买四个乙级二等,这么算的话,那个甲级二等高手都是赠送的。
想想看,你买四个橘子,人家还赠你一个榴莲,多赚啊。
领到了任务的五个人,按照惯例,先要对目标任务展开一段时间的跟踪,在最稳妥的时候下手。
而在这之前,分拨堂的人已经把大概的资料查清楚,分到每个人手里,一人一份。
“不好搞啊。”
四个乙级二等杀手之一的王成旭看向身边同伴,他指了指卷宗里记录的东西。
“刚刚查清楚送过来的消息,这个李叱很复杂,跟他最好的人是夏侯琢,夏侯琢是羽亲王的儿子,光这一点,四百两的生意就亏了。”
甲级二等的杀手叫冯武流,点了点头说道:“确实,羽亲王最在乎的儿子是夏侯琢,夏侯琢最好的兄弟是李叱,分拨堂那边提前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先接了这生意,很亏。”
另外三个人,一个叫李根大,一个叫刘营伍,一个叫张太来,他们彼此之间都还算熟悉,尤其是一个等级之内的杀手,最起码都见过面。
往常生意火的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彼此见不到彼此,北境之内,冀州幽州治下,那么大面积,那么多生意,一年彼此见不到一次都是常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生意太难了,大伙谁也不用瞧不起谁,都是半年没接过单的。
所以最近这几个月来,大家为了节省开支,都吃住在一己堂,毕竟当初说好了管吃管住。
这些自命不凡的杀手们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身为一己堂的一员,居然会因为这鸡毛蒜皮的事还要算计,真的有些丢人啊……
俞先生说的没错,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刀口上讨生活,以杀人为生计,明明赚钱也不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可是他们花钱又都是大手大脚,谁也没有存钱的习惯。
当然,姚无痕是个特例,他就喜欢赚钱但就不喜欢花钱,除了必要的开支之外,他一个铜钱都不会乱花。
其他人,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指不定哪天自己就一命呜呼,所以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大手大脚,日子过的舒服,有人甚至在青楼里固定有个房间住下来,开销如流水。
张太来在五个人中年纪最大,从事杀手这个职业的时间也最久,奈何武艺确实算不得多出彩,可他有着远超其他人的头脑和经验。
他是最擅长把杀人制造成意外的一个人,这也是他自己最得意之处,但是……他只能针对一般目标,因为如果目标是大人物,出行都有不少护卫,他那一套就很难实施。
“大家忍忍吧,这世道,能有钱赚就不错了。”
张太来道:“老规矩,先探路,摸清楚目标人物的生活习惯,路线,作息,然后找机会动手。”
李根大在五个人中年级最小,但是武艺远超张太来,他看向张太来说道:“要不然我和张大哥先去,观察两三天,确定好了动手的时机,咱们再一起去把活儿干了。”
甲级二等杀手冯武流淡淡地说道:“你们四个去查清楚就好,把动手的时间,地点,方式告诉我,我来把人了结了就好。”
说完之后就走了。
李根大等他走了之后微怒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身价高一些吗?”
张太来拉了他一把后说道:“不要理会这个,以你的身手将来也一定能进甲字科,到时候你也一样。”
李根大道:“我肯定和这种人不一样,我到时候该怎么和咱们兄弟相处还是怎么相处,绝对不会跟他似的这么酸了吧唧的。”
四个人笑了笑,这就是鄙视链。
高级的可以在明面上鄙视低级的,低级的可以在暗中鄙视高级的。
“分工合作。”
张太来道:“我和李根大一组,我俩盯着白天,刘营伍王成旭,你俩盯着晚上,暂定三天,三天之内把目标李叱的一切都摸清楚。”
“好嘞!”
剩下的三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李根大道:“反正动手是人家甲字那个,咱们就把该做的事做了就行,人家牛气啊。”
与此同时,冀州城城门口。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是远路而来,风尘仆仆的,进城的时候被武备将军府守城的士兵拦住,虽然身上带着路引凭证,但就是不肯把他放进去。
这小伙子被难为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反应够来,从钱袋子里取出来一些碎银子和铜钱,全都塞给那个守门的什长。
“回家来一路上花费了不少,这是全部了。”
他把钱袋子递过去,那什长看了看,大概有个二三两银子,看过之后脸色立刻就愉快起来。
“搜身,没事就放进去吧。”
这什长一摆手。
手下几个士兵过来给小伙子搜身,上上下下搜查的仔细,一来是因为之前出了事,他们的同伴放进去一伙山匪,出了大事,二来是他们想看看还能不能搜出些银子来。
武备将军大人暴怒,下令严惩,那些当日守门的士兵被打的几乎脱了人形,然后直接扔出军营,生死由天。
武备军什长看了看那小伙子说道:“别怪我们查的严,前阵子出了大事,我们姜将军可是大发雷霆啊。”
小伙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笑。
搜查之后没什么问题,人就被放进城,他不是冀州城人,身上带着的身份凭证当然也不是假的,是正经走后门得到的身份。
是他当初离开冀州城的时候,李丢丢让夏侯琢帮忙搞到的,小伙子叫余九龄。
进了城之后一路找到了四页书院,可是到了后才知道书院已经放了年假,他想找夏侯琢和李叱都不容易。
离开书院门口,他跑到没人的地方,把裤子脱下来,从隐秘的地方掏出来另外一个钱袋子,心说好在是我机灵,如果把银子都放在明面上,说不定已经被搜走了。
他把钱袋子取出来后闻了闻,然后自己呸了一声。
味道有些许重。
从钱袋子里取了一块碎银子,他又跑回到书院门口,把银子递给书院的看门人。
“大哥,你帮帮忙,我是李叱的好朋友,确实有要紧事找他,对了,是夏侯公子安排我去都城的,我这回来只知道来书院寻他们,事情又紧急,等不到他们年假回来啊。”
看门人把银子接过来,愣了一下:“你这银子焐的还挺热乎。”
余九龄道:“这寒冬腊月的,我这不是怕冷了大哥你的手吗?”
看门人把银子收起来后说道:“这样,你先找地方住下,明天上午来这等着,李公子每天中午之前都会回书院一趟,你应该能遇上他,他家住在什么地方,我着实不知道。”
“多谢多谢!”
余九龄连忙道谢,然后回头看了看,书院不远处就有一家面馆,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早饭午饭都没吃,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背着包裹一路小跑着进了那面馆。
两碗面下肚,身子都热乎起来,寒意被驱散,劳累的劲头儿也上来了。
他想着随便寻一家便宜些的客栈住一晚,明天一早来这等人,才出面馆,远远的就看到夏侯琢从书院里溜溜达达出来,嘴里叼着根枯了的毛毛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看到夏侯琢,余九龄的脸色都激动了,一口气跑到夏侯琢面前,连那守门人骗了他都不计较了。
他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夏侯公子!”
这突然出现的人把夏侯琢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哪儿来的猴儿。”
余九龄指着自己的脸:“我啊,是我啊夏侯公子,余九龄!”
夏侯琢这才醒悟起来,自己在大半年多前收过一个小弟,他看了看余九龄这一身的土,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身上的土抖一抖,能把书院门口的路再铺铺。”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道:“回来赶路着急,衣服好几天没换过了。”
夏侯琢道:“走,我先带你找个澡堂子洗洗。”
余九龄问:“李叱李公子呢?”
夏侯琢道:“他这会儿应该在云斋茶楼呢,我先带你去洗吧洗吧,你这一身实在是……一言难尽,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云斋茶楼寻他。”
余九龄应了一声,跟着夏侯琢去澡堂子。
到了地方,夏侯琢招呼相熟的伙计:“给他安排一个好师傅搓澡,别安排新手学徒,新手接不了这活儿。”
那伙计连忙应了一声,招呼了一位搓澡师傅出来,搓澡师傅看了看余九龄这一身,嘴里叼着的牙签都掉了。
“这是……大活儿啊。”
将近一个时辰余九龄才从澡堂子里边出来,夏侯琢都在外边躺椅上睡了一觉了,看到这精精神神的小伙子,夏侯琢笑了笑道:“这才像个样子。”
然后就看到那搓澡师傅扶着门框在那喘气呢,累的一头汗,一边喘息一边说道:“今天别给我安排活儿了,这活儿是真累,我想歇会儿。”
余九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是……一言难尽啊。”
俩人到了云斋茶楼,正好李丢丢也快结束了,看到余九龄,李丢丢笑着摆了摆手。
孙夫人看到李丢丢这表情,跟身边几个夫人说道:“我家孩儿他干爹,怎么看到女孩子就没有笑的这么灿烂的时候?”
一位少妇使劲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呢,每次夏侯公子来,他都笑的很灿烂,这又来一个漂亮小哥,他又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