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元宫,东书房。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已经在他心里淤积了半个月之久。
在杨玄机进城之前,武亲王曾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请陛下信我。
那时候的皇帝选择了相信,可如此大事,换做谁心里能真的安稳?
杨玄机可算作一位枭雄,想要算计这样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
这不容易,指的可不仅仅是如何能杀了杨玄机,还有杀了他之后,如何能不影响皇帝的名声。
武亲王的连环计奏效,皇帝这口气也算能吐出来,可还是难免心有余悸。
武亲王刚刚离开回家去了,那位老人出门时候的背影,让皇帝有几分心酸。
不知不觉间,武亲王竟是已经没办法如原来那样一直都那么挺拔。
或许是因为放松下来,走路的时候竟然有几分驼背。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武亲王在半个多月前去杨玄机军中的时候,还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身子,走路昂首阔步。
这位老人,但凡是在代表着大楚尊严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气弱。
“陛下……”
皇后轻轻叫了一声。
皇帝回过神来,温柔问道:“怎么了?”
皇后道:“这次武王又立下大功,陛下还没有说过如何封赏。”
皇帝摇头道:“如今,朕能给的,只剩下对王叔坚定不移的支持了。”
皇后表情微微一变。
是啊,如今的大楚,还能给武亲王什么封赏呢?
别说是如今的大楚,就算是大楚鼎盛时期,又能给武亲王什么封赏呢?
“陛下,王叔的独子杨振庭,似乎还没有什么封赏……”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摆手阻止:“王叔让振庭离开了大兴城,这是王叔最后的那一份私心,如果朕此时给振庭封赏,那是把振庭又给拉回来了。”
皇后懂了。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朕以前还觉得王叔那样做,是愧对列祖列宗,现在朕才明白,王叔只是想留住一分血脉……”
他起身走到窗口,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朕已经亏欠王叔太多了,而给振庭封赏,反而会让王叔心里更加的难过……朕,不能再给王叔填烦。”
皇后明白皇帝心意,所以很快就找了一个话题把这件事遮挡了过去。
“陛下还没有为孩子想个好听的名字呢。”
她笑着说,眼睛里亮晶晶的。
“哈哈哈哈……”
皇帝笑道:“朕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取也不迟。”
皇后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对于皇帝来说,就是这世上最治愈的药。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看着朝堂里那些新面孔,皇帝心里有些不适,可是他知道,那些新面孔更为不适。
尤其是越州军的人,都是些草寇出身,根本不懂规矩,他们在朝堂上还在嬉笑怒骂。
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是功臣,哪怕攻打世元宫生擒杨玄机的是梁州军,也不妨碍越州军的人觉得自己功劳不小。
在他们看来,能投降应该就算给皇帝面子了,毕竟他们都是反皇帝的人。
皇帝下意识的看向武亲王,武亲王朝着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懂了皇帝的意思。
到了晚上,武亲王宴请越州军的那些将领,这些人,皆为翟礼手下大贼。
得武亲王宴请,这些人自然更为得意起来,席间吃多了酒,更是放肆。
其中有人更是猖狂说,武亲王只请他们而不请梁州军的那些人,是因为看不上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
梁州军的将领们很快就听闻了这件事,顿时恼火起来。
第二天得知消息之后不久,他们就约上了不少人,前往武亲王府求见。
可没想到的是,武亲王居然闭门不见,只说身子不适,待以后再请这些人来。
如此反应,把梁州军的将领们气的够呛。
一群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皇帝能重归大宝,还不是仗着梁州军出力,若非是梁州军灭了杨玄机,哪有皇帝现在稳坐世元宫。
还有人说,皇帝和武亲王这是卸磨杀驴,用完了他们之后就想要一脚踢开了。
更有甚者,说皇帝和武亲王,大概是要拉拢越州军那些人,搞不好还要用那些草寇取代梁州军诸位将军们的地位。
一时之间,整个梁州军中都充满了一股怨气,滔天的怨气。
这消息传回武亲王府里,武亲王听闻后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久之后,这些怨声载道的梁州军将军,都接到了武亲王的邀请,只是这些信送的极为隐秘。
武亲王邀请众人,明日出城到山庄见面。
这山庄是武王妃的私产,景色秀美,在大兴城也颇有些名气。
杨玄机大军围城的时候,山庄也被破坏了不少,如今再看,也可算是满目疮痍。
山庄中值钱的东西早就已被洗劫一空,如今想查到是谁抢的也难有结果。
这些梁州军的将军们换了便装出城,陆陆续续的到了山庄后,被武亲王安排的人接进园子里。
山庄后园,武亲王看着这些梁州军的将军们,一脸的无奈。
这些将军中有一人名为蒋启海,实打实的大楚府兵将军出身,所以对武亲王颇为敬畏。
在凉州节度使杜克被杀之后,这蒋启海就成了梁州军的主心骨。
一群人,都以他为首,事事也都向他请示。
“启海。”
武亲王看向蒋启海说道:“我依稀还记得,你曾是右侯卫的将军,后来才调任梁州的?”
蒋启海虽然心中不满,可对武亲王敬畏犹在,于是俯身道:“回王爷,卑职确实是右侯卫出身,那时候,在武院结业,还是王爷向右侯卫大将军举荐,卑职才得以进府兵中做事。”
武亲王笑道:“我就想着,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记错了什么。”
他起身,挨着个的给那些梁州军的将军们倒酒,但凡是府兵出身的,他都能说出来,一时之间,人人都开始怀念过往。
“不管是我,还是陛下,对你们的感情自然更重一些。”
武亲王喝了两杯酒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蒋启海道:“多谢陛下和王爷的厚爱,只是……只是那些越州军的人越发放肆,昨日还跑到我们大营里吵闹,凭白说我们的人多领了他们的粮草,王爷……”
武亲王自然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就是他怂恿的。
可他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
蒋启海一怔:“王爷既然知道,当明白我们并未多领取粮草,那些越州军的人闹事……”
他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武亲王打断。
武亲王道:“我知道,陛下也知道,可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陛下为难,我也为难。”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武亲王安排。
他在那天夜里宴请越州军的那些将领们的时候说,梁州军的人仗着自己有护驾之功,越发跋扈,所以陛下不喜。
他稍稍给那些越州军的人透露了一些话,大概意思就是……那些梁州军的人居功自傲,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陛下恼火,可是又不能亏待功勋之臣,所以也就忍了。
这些话一出口,越州军那些草寇出身的人,当然上当,七嘴八舌的骂街。
然后武亲王又稍稍透露了一些,陛下有意让越州军的人替代梁州军那些跋扈的将领,可是一时之间没有什么理由。
武亲王说,若是能找到一些把柄也就好办了,比如他们多领粮草物资什么什么的。
这些越州军的人多数都是直性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被武亲王这一提醒,立刻就冲动起来。
这才有了越州军的人闯入梁州军的营地的事,而越州军那些人,还以为自己是得陛下和武亲王照顾,他们什么都不怕。
武亲王叹道:“因为你们皆有大功,陛下本来是要厚赏你们,可是越州军那些人跑到陛下面前去闹。”
蒋启海道:“他们怎么敢如此放肆!”
武亲王叹道:“陛下许诺了要善待他们,这些人草寇出身,生性粗鄙野蛮,哪里懂得什么规矩。”
“他们闹,陛下只好也给了他们与你们一样的封赏,本以为他们会就此安生下来,谁想到,他们居然还不满意。”
“说他们若是分不得更多粮草辎重,就要出城回越州去,陛下没有直接答应他们,只说待筹得粮草,便会分派给他们多一些……”
武亲王看向蒋启海道:“他们甚至放肆到要求顶替禁军守卫宫城,这难道不是对陛下的威胁?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陛下不愿意看到内乱的事,陛下容忍,他们便得寸进尺,之前我去宴请,也是陛下无奈之举。”
蒋启海怒道:“可是王爷,若再如此放任这些人,他们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
武亲王叹道:“话是这样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可是陛下担心一旦内乱,刚刚才过两天安稳日子的百姓和士兵们,又要遭受战乱之苦,必会生灵涂炭,所以……”
他摇了摇头:“陛下太难了。”
这些话说完后,梁州军这些将领们,一个个气的脸都发白。
拥护陛下重登帝位的可是他们梁州军,死了那么多人攻打世元宫也是他们梁州军。
现在越州军什么都没做,反而想要骑到他们头上去,这如何能忍?
本来他们大多数都是府兵出身,瞧不起那些草寇,此时心里的怒意,哪里还抑制得住。
武亲王道:“你我皆为陛下之臣,若能为陛下分忧自然最好,若不能,那就不要再为陛下增加烦恼,所以我这次偷偷的请诸位来,也是想劝劝诸位,暂时息事宁人……”
蒋启海道:“王爷!这些人留着必是祸端,若再不除掉的话,早晚起内乱的就是他们。”
众人纷纷附和。
武亲王道:“可陛下担心……”
蒋启海道:“我等先把事情做了,陛下也不会怪罪我们。”
武亲王道:“越州军有二十万之众,此事若计较不妥,可能会出大乱子。”
蒋启海道:“明日上朝,王爷可让禁军不检查我等,我等携带兵刃上殿,就在大殿之上,将这些欺辱陛下的贼人宰了。”
武亲王摇头道:“若如此,陛下怕是会背负骂名。”
蒋启海怔了怔,仔细思考片刻后说道:“那不如这样,明日王爷就带那些人来我们军中索要粮草,只要那些人进了大营,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此事不在世元宫中,不会影响陛下声誉。”
他看向武亲王:“只是王爷你……”
武亲王起身抱拳道:“为陛下铲除谋逆之贼,我就算背负些骂名又算的什么,你们若真敢做,那我就陪你们一起!”
众人全都起身抱拳:“愿为陛下杀贼!”
众人全都起身抱拳:“愿为陛下杀贼!”
这事武亲王安排妥当之后就又赶回了城内,先去了一趟世元宫,在宫中停留了大概能有一个多时辰。
他出城的时候是乔装打扮,回城后就悄悄到府里换了衣服,乘坐象征身份的马车进宫,前边出城是不想让人看到,后边进宫就是要让人看到。
从世元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发暗,武亲王进了马车的时候,总算是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陛下的忧心,便是他作为臣子务必要尽快解决的事。
原本这城中局面就是波涛暗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隐患无穷。
如果不把越州军和梁州军的事解决掉,难保有一天,这些今日才称臣的人,明日就又举起反旗。
尤其是越州军的人,那些可都是李兄虎的老部下,从一开始就是反贼。
如果此时城中出现内乱,不管是梁州军反了还是越州军反了,危害比杨玄机围攻大兴城还要大的多,大无数倍。
马车上,武亲王闭着眼睛休息,把自己的想好的计策又仔仔细细的推敲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回王府的半路上,武亲王吩咐手下人去把越州军的那些将军们都请到王府里来,要尽快。
所以等武亲王回到王府之后没多久,越州军的那些将领们就陆续到来。
大贼翟礼被杀之后,一开始越州军的人当然是人心惶惶,他们又不是真的傻,难道还能就完全信了杨玄机的话?
他们确实是草寇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不明白那么多事理,可这不代表他们傻。
这是人本能的思维,不需要谁去教导才能学会。
当娘的人要出门,孩子非要跟着,娘不想带着,说娘是去地里干活,一会儿就回来,你觉得孩子小就好骗,孩子真的就信了你?
正如梁州军的人,难道是因为读了书,才明白杨玄机是骗了他们?
不是,他们只是做出了选择。
当你明知道自己的老大被人干掉了,如果你不听话下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你,而这个老大你其实也不怎么敬畏,你就必须要面临这个选择。
一是装傻,二是去拼命。
再往人心更阴暗一些的地方去揣测,就算他们对翟礼颇为敬重,他们也是要面临这两个选择的。
大家都假装信了杨玄机的话,也要时不时的表现出来我们老大怎么还没回来的期盼。
这些人中,自然也会有人被推举出来成为新的老大,只不过不敢在明面上承认。
这个人叫廖山,算不得翟礼亲信,毕竟翟礼的亲信都已经被武亲王设计宰了。
正因为他和翟礼关系并不亲近,所以杨玄机才会选了他暂代越州军大将军职权。
到了武亲王府之后,廖山带着他的人在客厅里闲聊,等着武亲王出来。
其中一个越州军将军,名为李勇,压低声音问廖山道:“王爷召集我们前来,会不会是因为昨日我们闯了梁州军大营的事。”
廖山笑道:“如果王爷是因为这件事找我们,那可是好事。”
众人全都笑起来,毕竟他们可是按照王爷安排去招惹那些梁州军的。
说梁州军那些正规府兵出身的人看不起他们,难道他们就看得起那些人了?
一群是府兵将军,原梁州节度使帐下的精锐,一群是从一开始就反朝廷的叛军,从根骨里,就互相看不上对方。
不一样的是,梁州军的人看越州军的人是鄙视,越州军的人看梁州军的人是仇视。
廖山道:“事情是昨天的,王爷今天过了一整天都没有理会我们,而是刚刚从世元宫回来就召我们来,显然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我们等着就是了。”
一群人附和着,倒也美滋滋。
武亲王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这才来到客厅。
他一进门,越州军的这些将领们全都起身,俯身见礼。
“都坐着吧,不用那么多规矩,你们都是生性豪爽之人,直来直往,我本就喜欢你们这样的性格,可别学了那一身迂腐气。”
武亲王笑着落座,手往下压了压,于是越州军的将领们全都坐了下来。
“王爷,这么急把我们找来,可是有事?”
廖山问了一句,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武亲王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无奈和苦涩。
廖山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王爷?”
武亲王叹道:“我刚刚才从宫里回来,陛下很烦恼,也很生气。”
他看向廖山说道:“前两日我与你们痛饮的事,被他们知道了,闹到了陛下那。”
廖山立刻就恼火了:“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去惹恼了陛下!”
武亲王道:“我与你们说过,他们仗着自己功劳高,对陛下向来都不尊敬。”
“陛下有意用你们来替了他们的军职,把梁州军归入越州军内统一调度,而我,就是这支队伍的主将,你等都在我帐下听令。”
廖山道:“我等自然都愿意跟着王爷做事。”
武亲王道:“也许是蒋启海他们得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因为你们去闹了他们的营地,再加上我只请了你们吃酒没请他们,他们就跑到了世元宫在陛下面前吵闹。”
他看向廖山道:“蒋启海更是口出狂言,说如果陛下不给他们一个公道的话,那他就带兵离开大兴城。”
武亲王又是一声长叹:“陛下对他们的封赏,本来就比对你们要高一些,只是怕你们不满,所以暗中给了些,都是为了安抚,谁想到,陛下的容忍,反而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
廖山等人听说陛下给梁州军的人封赏更多,还是偷偷给的,这一下更来气了。
武亲王道:“陛下也知道是亏待了你们,可你们淳朴厚道,陛下爱的正是你们这一点……可是啊,正应了老百姓们常说的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廖山怒道:“王爷,不能就这样让那些王八蛋继续嚣张下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让他们怕了才行。”
武亲王叹道:“光是吓唬吓唬,打压一翻,没有意义的,反而会增加他们的怨恨,早晚都会出大事,你们可知道,陛下害怕的就是他们再次叛乱。”
武亲王道:“陛下信任你们,还是那句话,因为你们淳朴讲信义,都是原本忠君爱国的大楚百姓,当初你们跟着翟礼也多半是被迷惑,还因为当地官员对你们的欺压,这不怪你们,陛下也深知你们的委屈。”
“可是梁州军的那些人一样吗?他们不一样,他们本来就都是高官厚禄,一个个吃着朝廷的粮,拿着朝廷的俸,却还想反朝廷……他们是狼子野心啊。”
廖山怒道:“那就干脆干掉他们!”
武亲王叹道:“话是这么说,可谈何容易?梁州军有近二十五万人,真要是打起来,会危及大兴城,甚至危及陛下。”
廖山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能想个办法除掉他们这些当官的,剩下的人不敢闹事。”
武亲王立刻问了一句:“你可有办法?”
廖山摇头:“我没有……不过王爷要是有什么办法,只管说,我等已经认定了王爷,认定了陛下,只要是王爷和陛下的吩咐,我们都照办。”
一群人又出言附和。
武亲王沉思片刻后说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有些冒险。”
廖山笑道:“王爷小看我们了,我们还怕什么冒险?”
武亲王随即招了招手,把他们全都叫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只要有他们的明罪,陛下就能治了他们,明日,我带你们去梁州军的营地。”
“你们带上三十辆大车,在车中装上粮草物资,就说去要他们多领了你们的,由我领着你们,他们不敢阻拦。”
“进了营地之后就直奔他们的辎重所在,然后你们就闹起来,说那三十车粮食是他们多领的,这就是实证。”
廖山眼睛一亮:“如此一来,陛下就能办了他们!”
武亲王道:“你们不要怕他们闹,最好闹到陛下面前,闹进宫去,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身上带着兵器进宫,如此一来,两罪并罚,他们在劫难逃。”
廖山等人立刻就笑了。
第二天一早,廖山就派人把自己营里的粮草物资装车,武亲王说让他准备三十车,他怕不够,让人装了四十车。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武亲王到了,于是廖山带着手下大部分将领,带着千八百人,气势汹汹的往梁州军营地那边过去。
不出意外,因为有武亲王在场,梁州军那些当值的士兵,果然不敢阻拦。
武亲王之前说过,只要把东西运进营地里,这事就算成了,所以廖山美滋滋。
武亲王在陛下面前为他们作证,就说那几十辆车来的时候是空车,一想到这个,廖山更加美滋滋。
蒋启海他们这边又配合着,假装没来得及赶到大门口。
等到武亲王带着廖山等人到了辎重营之后,蒋启海才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一见面,两拨人就对骂了起来,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武亲王站在一边,看起来眉头紧皱脸色发寒,可实则心里开心极了。
“你们闹够了没有!”
武亲王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上前大喊一声。
两边的人其实都等着武亲王出面呢,所以立刻就消停下来。
廖山道:“王爷,他们贪墨了这么多粮草物资,还是我们的,王爷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蒋启海道:“你他妈的当我们是瞎子吗,东西都是你带来的,你们居然敢栽赃陷害?”
廖山:“你放屁!王爷可以为我们做主,我们来的时候明明都是空车,东西都是才在你这找到装车的!”
武亲王对廖山说道:“不要急躁,待我查看一下。”
廖山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人让开。
武亲王走到马车旁边,把车上的东西随意看了看,伸手拽下来一袋粮食,然后就咦了一声。
他看向廖山:“这是怎么回事?”
廖山连忙过来:“怎么了王爷?”
武亲王指了指那袋子粮食:“这口袋上,还有分派给你们的记号,你自己看。”
廖山一看,那口袋上确实写着一个越字。
廖山当时就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武亲王脸色有些微怒道:“廖山,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可是空车,怎么会有你们的粮食?”
廖山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立刻喊道:“王爷,你不能这样啊王爷,事可是你让我们做的!”
武亲王怒道:“廖山,你胡说八道什么!”
廖山忽然间反应过来:“你们才是一伙的,大家杀出去,反了吧!”
一群人立刻抽刀。
可是他们抽刀有什么用?
武亲王见廖山抽刀,一掌切在廖山的脖子上,然后抓了廖山往后一掠,以他身手,制服一个廖山又怎么会难了。
武亲王一动手,蒋启海立刻就下了命令:“放箭!”
四周围着的弓箭手立刻把箭放了出去,那千八百人,哪里挡得住。
越州军来的人,除了一个被武亲王生擒的廖山之外,其他人尽数被杀。
又一个时辰之后,陛下传旨,召集越州军剩下的那些将领们入宫,说是要处置一下粮草的事。
那些人还以为武亲王的计策成了,兴冲冲的赶到世元宫去看戏。
结果一进宫门就被禁军拿下。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随意指了指,几名大内侍卫把抱着的横刀扔在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