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失守!
当杨玉环看到这四个方正的字眼时,一时软倒了在了御床上,面容霎时惨白。
李隆基嗤笑了两声道:“朕没想到十八万大军竟然连区区一个潼关城都守不住!这些酒囊饭袋,朕养他们何用,养他们何用!”
李隆基粉盒的捶打着床被,满面的无奈倾颓。
“陛下,陛下勿要动怒,或许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杨玉环不忍见李隆基这般倾颓,爬将了过来低声安慰着。
“转机?玉环你说还有转机?”
李隆基摇了摇头,点着奏报道:“哥舒翰和带着十八万大军出关和叛军再灵宝西原决战,却中了敌军伏兵,大败而归入关士卒不足八千余人,紧接着潼关便被叛军攻破,你说还有转机?那崔乾佑不过领了区区两万人,算上后续跟进也不过三万余人,竟然把朕十八万的大军击的溃不成师,呵呵,呵呵!”
稍顿了顿,李隆基接道:“更重要的是,潼关一破长安将无险可守。虽然安禄山那贼子在东都忙着登位享受,并未倾派全力西犯,但只要让他站稳了脚跟,迟早会向潼关进军。到时朕可该如何是好啊!”
杨玉环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声道:“陛下,那可得早些和朝臣们商议啊。安禄山那厮野心勃勃,臣妾以为他定然不会满足于割据称帝!”
这话极为不恭,也就是从杨玉环口中说出来,若是换做旁人怕早就被李隆基下令推出去砍了。
“如此,看来也只能这般了。”
李隆基摇了摇头,满面无奈。……
大明宫含元殿内,大唐天子李隆基峨冠博带一身冕服端坐在殿上,俯瞰着殿下文武百官。
尽管他刻意将腰杆挺得很直,却仍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一阵无力感。他老了,不管自己承认与否,他确实老了!若是放到从前,在朝堂上端坐一日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疲惫感觉,可如今才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陛下臣杨国忠有本启奏!”
杨国忠瞥了一眼太子李亨,手持朝笏班然出列。
“臣以为潼关一破,安贼必定会全力向西京进兵。虽然长安周遭还有三万左右的兵力,但大多皆是禁军。他们的战力尚且不说,但他们是护卫您及皇室安全的军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投入战斗。更重要的是,潼关失守后河东、华朝、凤翔、上洛防御使皆弃郡而走,守兵皆是溃散。如此之势,实是危矣!”
杨国忠说完后得意的剜了太子李亨一眼,等着皇帝陛下发话。
李隆基却是出奇的冷静,点了点头道:“那么依杨爱卿之见,朕如今该如何是好?”
杨国忠闻言深施了一礼道:“以臣之见,不如陛下携文武王公巡幸西蜀,暂避叛军之锋!”
此言一出,立刻在朝中引起了渲染大波。
“这,不可不可啊。”
“嗯,张大人说的是,杨相国此举有些冒进了。”
“是啊,此举有些冒进了。”
“……”
一众朝臣皆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就当李隆基有些愠怒准备喝止众朝臣的窃语时,监察御史韦琛出列高呼道:“不可,万万不可啊。长安乃我大唐之基也。陛下乃真命天子自当与百姓江山同在,陛下若在长安,必定会激励各地军兵勤王,击溃叛军指日可待。但若是陛下巡幸西蜀,将长安城拱手送给安禄山,叛军必定会士气大振,反之西京陷落,整个京畿道的府军军心必定溃散,双方不战则高下立判矣!”
大理寺卿裴迪也道:“臣附议!长安乃我大唐国祚龙脉之地,此处若失守则叛军必定士气大盛,到时数支入境勤王的军队势必会望风而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镇守长安,与百姓军民同在!”
李隆基微微不愉。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还希望自己留下来激励军心!他又何尝不知道留在长安对大局有利呢?只是如今潼关失守,没有人知道安禄山什么时候会派出大军攻过来。若是等叛军兵临城下再想走,可就走不了啊。
“太子,你怎么看?”
李隆基朝李亨点了点,朗声吩咐道。
“回禀父皇,以儿臣愚见,应留在长安以激励军心!”
李亨没有在意李隆基已经阴沉青紫的面容,兀自说着:“今潼关虽然陷落,却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些时日安贼所占河北郡县纷纷起兵反对叛军,颜真卿、颜杲卿、贺兰进明等人率乡勇府兵连夺数城,势头正盛。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李光弼等将更是率军出井泾,连败叛军。嘉山之役郭、李二人更是大败胡将史思明、蔡希德、尹子奇等人,斩首敌军四万,生擒五千人,获马匹五千匹。史思明甚至露发跌足星夜奔向博陵。一时河北道十余郡皆斩贼首,以迎接朝廷王师。若是父皇继续重用郭子仪、李光弼等将,范阳指日可破矣。”
太子李亨的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句句在理,立时重新燃起了满朝文武的信心。是啊,如今安贼北路已绝,老巢范阳又有告破的危险,其所拥之地不过汴、郑数州,朝廷诸军四合之时必是叛军溃败之日。
李隆基却不这么看。河北道的战事进展的再顺利又有何用?郭子仪、李光弼等将攻占了再多的郡县又有何用?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潼关告破,长安危在旦夕。若是叛军被逼的急了放弃范阳权利西进攻克长安,他这个大唐天子该如何自处?
“咳咳,诸位卿家稍安勿躁。朕以为杨卿所言有理,如今叛军威逼长安,气势正盛,若朕强行留驻长安非但不会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有可能乱了军心。不如遵从杨卿之建议,暂且去往蜀中巡幸。”
李隆基满怀期待的朝殿下望去,可过了良久他想象中群臣跪地三呼万岁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些不开眼的小鱼小虾跳了出来兀自争辩着。
李隆基早朝前已经召集过了杨国忠,杨国忠所说之话也是自己授意的。所以说,所谓的早朝议事不过是走个过场,他根本没有想过征求这些官员的意思。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退朝!”
李隆基摆了摆手,竟是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群臣一时皆是戚戚然,纷纷跪倒在地目送皇帝陛下离去。……
东宫嘉德殿内,李亨正自叩打着额头,闭着双目修神。
“殿下,您可得早作打算啊!”
李辅国见李亨时至今日仍这般犹豫,一时忧心忡忡。
李亨一回到东宫,他和鱼朝恩二人便闻讯赶来,本想着和太子殿下商议谋划下具体细节,谁知他们的殿下还这般犹豫不决!这可真是急煞人了啊!
鱼朝恩也道:“殿下,今日朝会时的情景您也不是没有看到。陛下如今宠幸杨国忠一人,您的话是分分毫都听不进去啊。如今在长安还好些,杨国忠那厮即便再跋扈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害于您。可要是任由那厮怂恿陛下逃亡蜀中一切可都不一定了啊。您不要忘了杨国忠那厮起家便是在蜀中,前几年还兼领着剑南道节度使。他在蜀中经营了多年,远非殿下可比啊。奴才听说近些时日他和永王走的很近,怕是已经起了不臣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