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犯了……”
未待保罗把话说完,托德跳下马车,一个箭步冲到了神父的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甚至无法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在教会团众人的注视下,托德面色激动,用着颤抖的双手伸向天空:“赞美天父!我要向上主欢呼!”
转身来到了营地的教堂大门前,不顾身下的泥泞,托德朝着建筑顶部的十字架,跪下了双膝:“天父啊!您牧养的子民,历经困苦艰难,克服世俗邪恶,争取天上荣冠,终于回到了您的身边!”
“托德!”
保罗大声呵斥了跪伏者的行为,话语尖酸而又刻薄:“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你擅自挑起战端!致使教会的信徒,蒙受了无谓的损失!”
托德站起身,转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惊讶:“一己私欲?无谓的损失?!保罗神父,您可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神父拢了拢袖子,抬起了下巴,阴沉的脸上写着复仇的快意:“你诓骗教会的兄弟,为了你的贪欲,让这些天父的孩子毫无意义的死去……”
“住嘴!”托德的怒吼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他脸色通红,嘴唇气的发抖,声音也变得走样:“神父保罗,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怎么可以肆意玷污死者的荣誉。忠贞的战士们面对数倍的敌人,没有退缩,殊死奋战!用他们的生命,遵守了神圣的誓言,维护了虔诚的信念!”
保罗听着对方的话,火气也冒了上来:“一派胡言!是你蛊惑那些人去送死!敌人只是十六个海盗,你们却死了二十七个人!无能!耻辱!”
听到这话,信徒团的团长将手中的酒杯,愤恨的扔在了泥土中,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营地的广场。几名骑士,恼火的对望着,有人想要抽出腰间的长剑,幸好被扈从及时制止。
看着周边人的反应,托德迅速转换了话题:“神父,你不明白这场战斗的意义。”
保罗怒极反笑:“哦?你倒说说看,这场战斗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一场圣战。”
“笑话!”
没有理会背后的冷嘲热讽,托德走向了马车,呼喊门卫过来帮自己一把。
将木板箱轻轻的放在泥土上,托德向广场上所有人招手,示意大家聚集过来。
当撬开第一个木箱时,在场所有人的脑中,就像一根弦断了似的,忽然间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像金币那般的媚俗、也不似珍珠那样的粗犷。
木箱中,这些玻璃的美并不是天生具备的,它是火焰与大地的结合,这种美由内而外,沁人心脾。
托德拿起了一个玻璃杯,朝向太阳。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闪耀、迷人。
有人从玻璃的一端看向另一端,对面的人清晰可见,看不见一丝杂质,看不见一点瑕疵。
“无价之宝!”
“完美的水晶!”
有人顺着光线看向杯体,忽然有了新的发现:“你们看!杯子上有字!”
众人听见这话,连忙靠近了一些,眯了眯眼睛,细细看到一行古泰罗的行文小字。
『信我的,不是信我,而是信派遣我来的』。
有熟悉圣文的教徒,首先说道:“这句话来自《圣徒福音》,说的意思是『信圣子,即为信圣父』!”
有人又说道:“《圣徒福音》是教士埃多玛完成于教历529年,由教文(拉丁文)写成,但怎么会用古泰罗文字刻在这里?”
“托德教友,这些水晶你是在何处发现?”
托德垂下头,语气中带着三分感叹、七分回忆:“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岛上。”
曾经听说过一些流言和传闻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但很快被托德接下来的话,惊呆在了原地。
“天父是崇高的天主,是超越诸神的君王,大地和深渊都在他的手中,高山和峻岭都是他的化工。”僧侣将手指向了箱中的玻璃:“这些自然也不例外,它们都属于天父!”
有人结结巴巴,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托德教友,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把这些水晶,全部献给教会!”
托德脸上满是虔诚的神情,他的头顶承载在阳光,仿佛戴上了一顶光环。
“天父在上!”
“赞美您的善行!”
“您是我见过,圣灵治下,最忠诚的仆从!”
托德伸手止住了众人的褒扬,又开口说道:“但这马车上的财产,我希望能够得到两箱的支配权。”
嗯?
有人不解,刚才不是说了全部献给教会?怎么突然又要分走两箱?
有些阴暗之人,甚至暗暗想道,毕竟是价值连城的财宝,想要分一些,也算是人之常情。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托德用眼睛看向人群中,当初几位同意借兵的神父:“那些仁慈眷顾、坚定决断之人,如果没有他们当初同意借兵,圣战、宝藏,一切的一切,自然无从谈起,他们应当受取首先的馈赠。”
再向着参加战斗的几位骑士,深鞠一躬,托德继续说道:“那些运筹帷幄、忠诚勇敢之人,如果没有他们的荣誉作战、勇猛杀敌,或许圣战将以失败告终,他们理应获取奖励。”
最后将手指向了大地,托德悲伤地说道:“那些为了天父献身的人,如果没有他们的忘死作战,用生命抗击异教徒,我们或许都无法站在此处,他们的牺牲需要得到慰藉。”
人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将部分水晶,分给神父、骑士和在战斗中死去的人。
多么至善的人啊!
多么心谦的人啊!
神父们感动至深、骑士们感今怀昔、战死者的朋友和亲属们热泪盈眶。
只有一个人咬碎了牙根,发出了异议。
“我不同意!”神父保罗状若癫狂、疯狂的大叫道:“你这是收买人心!所有的水晶都要上交给教会,绝不允许私下处置!”
看着身边的人通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
托德笑了。
这一回合,大获全胜。
……
三天后。
银环城,圣科大教堂。
主教助祭拿着一份文书,急匆匆的敲响了主教释经堂的大门。
“进来吧。”
法比安主教的声音刚刚响起,助祭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帕谢利特子爵给您写了一份,关于神父保罗的谴责信……”
老人揉了揉额头,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找个地方放下吧。”
助祭看了眼桌面,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偌大的桌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书。再细细一看,投诉函、申调书、举报信……针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保罗神父。
主教翻了翻眼前的信笺,想要找到自己的笔,片刻之后,放弃了这一徒劳的举动,对助祭说道:“立即起草一份访问团的任免书,免去神父保罗的团长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