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松软的沙漠上,芮契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峡谷,松了口气。
掀开头上的面罩,托德盯着芮契尔说道:“我们得谈谈。”
芮契尔看了看周围:“你确定这里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托德皱着眉头环顾四方:“……该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伤口,我完全可以化为龙形现在就带你回去。”
“是那次与库丘林的战斗吗?我听你说过,伤口很严重吗?”
“因为那次战斗,我足足昏迷了五个月。”
芮契尔思考一番后提议道:“这里是阿尤布帝国的境内,向西边走能够到达安奴达港,我们可以从那里乘船北上,回到暮西城。”
托德瞥了一眼芮契尔:“你没有在隐瞒什么吧?”
后者颇为『伤心』地说道:“难道你已经不信任我了吗?”
“灵魂空间里的那次谈话,再加上你因为抄录笔记而被抓入狱,你的行为让我总是捉摸不透。”
芮契尔一边朝前走去,一边柔声说道:“托德,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决定,都没有背叛或者伤害过你。”
托德跟在女子的身后,紧跟着问道:“那么告诉我,你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回到长老会抄录那些关于信标塔和绝对意志的研究书册,究竟是为了什么?”
芮契尔突然回过头来,凝视着托德的眼睛说道:“你是神选之战的候选人,对吧?”
托德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芮契尔冷哼了一声:“说到信任这件事情,你也有着秘密没有对我坦白。”
托德苦笑道:“我从来就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去说的事情。满足一堆苛刻的条件,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并不是我的目标。”
停顿了片刻,托德看向芮契尔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连国王都不想去做,更何况是神灵?”
芮契尔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我明白,所以这也是我没有强迫你的原因……”
托德出言询问:“关于神选之战,你发现了什么?”
芮契尔抬头看了一眼毒辣的日头,幽幽地说道:“说来话长,再往西北方向行走上五公里,有一个行商歇脚的村庄。到了那里,我慢慢和你说。”
二人顶着沙漠的炎热,在漫漫黄沙之中向前行进,一连串的脚印落在身后,逐渐被风沙所掩盖。
傍晚时分,托德和芮契尔终于来到那个修建在绿洲旁的村庄,在买了两套帝国平民的服装,并简单用过饭食之后,二人找到一片背阴的树荫下,点起了营火,架好了布帐。
夜色渐沉,往来沙漠的行商们在村庄中各自打好了帐篷,空气中飘散着羊奶酒和烤肉排的香味,耳边传来人们欢歌笑语的声音。
托德朝着营火中添入一根木柴,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你还会说南方帝国的语言。”
“我的童年就在这附近长大,会说南方的语言并不是什么怪事。那个时候这里还不属于阿拔斯帝国,仅仅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驿站。”
芮契尔双臂托着下巴,坐在营火旁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平静地说道:“在那次灵魂空间的交谈之后,我以为你会愤怒,会弃我不顾……我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找我。”
托德向着芮契尔凑近了两步:“说起那次谈话……不相信所谓的理智和自由,为异种们寻求一个新的庇护所……说说吧,这些话究竟怎么回事?”
“托德,我知道你想要让人民来管理他们自己的国家,防止独裁可能对王国造成的伤害。”芮契尔撩起耳边的头发,垂首说道:“但你想过没有?……一个国家,无论谁获取权力,异种族群都将是被清洗的对象。”
托德皱起眉头问道:“我设定了异能普及化法案,还扶持异种官员加入内阁,此外还专门设置了异种族群的管理部门,难道这样还不够?”
“伊利亚德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异种的身上有着原罪,那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异能。这些异能可以帮助他们获取更多的力量,但也会让他们遭到更多的压迫。”
芮契尔将下巴垫在胳膊上,无奈地说道:“越是强大的异种,就越具有影响政局的力量。他们的存在,对于一个国家的掌权者来说,是一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托德耸了耸肩:“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不管国家的当权者是国王还是人民,为了保住权力,他们也绝对不会容忍异种的存在?”
“道理就是这样没错。”芮契尔的表情充满了苦闷:“所以,伊利亚德才会拒绝我邀请他加入暮西城的提议。因为,在他看来,即便暮西城给了异种诸多权力,但还是没有彻底解决当权者对于异种族群的畏惧和猜忌。”
托德沉默了很久,接着问道:“那么,寻求一个新的庇护所是怎么回事?”
芮契尔用树枝在沙地上划出一座高塔的形状:“你已经知道绝对意识和信标塔的一切,包括那些羊皮卷轴,对吧?”
托德点点头。
“数千年前,有人进入了信标塔的房间中,他的灵魂被拉出身体,通过信标塔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从这样的记录来看,信标塔拥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在不同的世界之间,充当了桥梁的作用。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以让灵魂实现穿梭世界的目的。”
托德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即便信标塔可以实现穿梭空间的目的,那么你想拿它做什么呢?”
“既然有众多不同的世界,那么总有一个世界资源丰富、没有斗争吧?我打算将所有异种,迁移到那个世界中,让他们远离战争和迫害……”
芮契尔的话让托德苦笑起来:“将所有异种迁移到一个新的世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坐在我面前的你,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芮契尔朝着托德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从原来的天国穿越到这个世界,不恰好证明了异种迁移的可能性吗?”
面对芮契尔举出的例子,托德睁大眼睛先是发呆了片刻,接着无奈地问道:“假设这种穿越真的可行,那么又应该如何去做呢?”
芮契尔笑着说道:“所以,我才会回到长老会,去抄录那些关于绝对意志和信标塔的笔记,为的就是能从中找到可行的办法。”
托德用力摇了摇头:“先不谈你抄录的笔记是否有用,仅仅看你的行径,完全就是拿生命在下注!在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关入牢中。你知道吗?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你很有可能会因为丢掉性命!”
芮契尔的表情变得伤感和悲戚起来:“那样难道不是最好吗?我早已厌倦了现在的状态,灵魂每天被一具尸体困在其中,面对的尽是一些虚伪和丑恶的事物……我对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世界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留恋。死亡,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至少我的灵魂能够真正得到自由。”
托德长叹一口气:“芮契尔,你的死亡或许能够让你超脱一切,但你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部没有了意义?”
芮契尔的嘴角微微弯起,脸上又挂出了标志性的笑容:“谁说我的努力,没有了意义?托德,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把迪尔德丽留在你的身边?”
“迪尔德丽,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的异能——招魂,只要有她在,我的灵魂永远不会迷路。除此之外,还有异种协会、卡琳、萨布瑞娜……在我来长老会之前,我早就已经将所有的后路都已铺好,即便死亡到来,我也能够回到你的身边。”
芮契尔将头靠在托德的胸口:“如果信标塔真的能够穿越时空,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和你回到你的故乡。在那个美丽而又安详的天国中,幸福快乐的过上全新的生活。”
听见女子的话,托德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无法言喻的表情。
“芮契尔,你知道吗?我的故乡或许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至少在那里的夜空中,你再也看不到头顶的繁星点点、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