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彩凤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只能尽力做到最好了,在巫山总舵的老弱妇孺有三四万,除了这里,还有两处山谷,入口处都有我们的暗桩防守,一旦受到攻击,总舵也会迅速地派人来接应。李沧行,当年司马鸿他们来攻击我们巫山派总舵时,曾经派了人先佯攻这后山秘谷,调走了我们不少守谷的卫队,你说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为了求胜照样不择手段,和我们比起来,谁是正,谁是邪呢?”
天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到了当年跟着司马鸿和林瑶仙等人一起攻击巫山派的往事,光阴似剑,一晃眼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却仿佛在昨天似的。他动了动嘴,辩道:“那时黑灯瞎火的,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全是妇孺,以为都是你们的其他基地呢。”
屈彩凤转过来盯着天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光波流动:“李沧行,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巫山派的真实情况了,你说如果陆炳逼我们解散,或者是要剿灭我们巫山派,到时候这些老弱妇孺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吗?就算给他们每人一笔钱,让他们到了官府的治下,你觉得他们会不受欺负吗?”
天狼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些人,自然是应该维持你们巫山派,只是,只是非要你我结婚吗?屈姑娘,且不说你我没有感情,就算陆炳,会只因为我一个人,就放弃对这里的攻击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李沧行,你我若是结婚,那陆炳至少不会怀疑你会依靠巫山派的力量发动叛乱,事情就可以慢慢拖下来,等到你以后能接掌锦衣卫了,那就可以更好地保护这里,你也知道,我命能活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
天狼看了看山下这个宁静的村落,突然说道:“屈姑娘,当年徐师弟也是跟你一起看到了这番场景,才相信你是个好人,宁可违背师命也要力挺你的吧。”
屈彩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扭头看向了别处:“你说得不错,但不是我陪他的,而是他在探查我们巫山派的时候自己找到了这里,如果是我带他来,他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演戏,只有自己看到的才最真实。李沧行,你说是不是?”
天狼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屈姑娘,我能完全了解你的心意了,请你放心,我会尽量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无论如何,我也会和你一起保护这些人的。”
屈彩凤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沧行,其实我一直在想,林宗和你师妹成亲,是不是也是跟我一样的目的?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来守护武当呢?”
天狼的心中一动,他想到那天晚上在思过崖上沐兰湘对自己说过的话,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是的,你料的不错,当时武当是多事之秋,紫光师伯突然身亡,凶手不明,徐师弟也是临危受命,当时因为你和徐师弟的关系,内部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为了稳定武当,取得徐师弟的父亲,时任清流派重臣的徐阶徐大人的支持,所以我师妹才违心嫁给了徐师弟,换来的是武当的安宁。你若是这么一说,那和你刚才的提议还真是很像。”
屈彩凤有些意外,摇了摇头:“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天狼看着远方,一声叹息:“其实在那天武当大婚的前夜,我就上了武当找过师妹了,当时我约她在后山的思过崖相会,想要问个清楚,结果她哭着求我离开武当,永远不要再回来找她,所以我才会彻底断情绝望。”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李沧行,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当年我听到林宗和你师妹成亲的消息后,一路急赶着到了武当,在他们的婚礼上出现,可是徐林宗却是突然把一身大红的新郎服换成了白色丧服,而在场的所有武当弟子也全都一瞬间红衣变白袍,就连你的小师妹也是,而且大红的喜字也变成了奠字,红烛变成了紫光道长的牌位。那不是婚礼,那是个精心设下的局,一个引我前去,好将我诛杀,为紫光道长报仇的圈套!”
天狼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那天一早就离开了婚礼现场,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屈彩凤想到那天的事,恨得咬牙切齿:“是徐林宗,是他不念旧情,他明知我对他的深情,却又利用这一点,跟沐兰湘成亲,引我上勾,就是想当众杀了我,好稳固他武当掌门的位置,哼!寡情薄幸之徒!不得好死!”
屈彩凤恨到深处,出手如风,一掌击出,把身边一块石头打得粉碎,碎屑混合着崖边的野草,不断地向着崖下落去。
天狼心中一阵激动,暗自想到,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圈套吗?难道小师妹只是配合徐师弟在演戏?但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蒙古大营里看到的沐兰湘,那一套妇人的打扮,一下子又从欢迎的顶峰落入了痛苦的深渊,在那前一晚,沐兰湘明明对自己说得清清楚楚,从此断情绝爱,甚至让自己永远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即使是设了个圈套来杀屈彩凤,又何至于连自己也要欺骗?
天狼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无比低落,缓缓地说道:“屈姑娘,我不这么想,那天你本来已经陷入了重围,徐林宗若是不手下留情的话,你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还有,那天我在草丛里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和一个男子在说话,他又是谁?”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那个是陆炳,李沧行,你还记得当年我在婚礼上被刺了一剑吗?那就是徐林宗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做的好事,那一件,也刺碎了我的心。”
天狼想到当时见到屈彩凤时,她的整个肩膀都给刺穿了,整个左肩一片血红,伤处似乎还给剑搅动过,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但这伤并非致命之处,以徐林宗的剑术,不至于只刺到这里,他当时一眼就能看出徐林宗内心的挣扎与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
只是一听到屈彩凤说到陆炳的事,天狼心中一动:“陆炳那天为何会来?你伤得如此之重,他又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下?他既然和你分手之后,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屈彩凤摇了摇头:“陆炳一早就在婚礼现场潜伏了,他说以他和武当的关系,不便公开出面,所以藏在梁顶暗中观察,而当徐林宗伤了我之后,他趁机出手把我救走,到了山下时,我清醒了过来,坚持不要他管我,就把他赶走了,我想,他大概是放心不下我的伤势,才会在后面跟着吧,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也是他的意外之喜。李沧行,说起来你进锦衣卫,还得感谢我才是!”
天狼的心头渐渐地腾起了一阵疑云——听屈彩凤所说,那陆炳似乎早就知道当天的婚礼上会出事,不然以陆炳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以正式身份参礼,用不着那样偷偷摸摸地当一回梁上君子,除非他一早就知道当天的婚礼是个圈套,就是要对付屈彩凤的。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我觉得这中间有问题,陆炳当天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他又如何能认定婚礼会出事,要隐身躲在一边呢,如果他是为了救你,那也应该在武当外就把你截住,而不是等你被徐林宗伤了你后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