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强目光一凛:“说下去!”
洪长河道:“她……把我妹妹给坑了,我后来才知道,救我的不是她,是我妹,要不是我妹答应了陈岗那个老混蛋的要求,我也不会被放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洪长河满脸悲愤。
赵国强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声道:“陈岗和你姑姑是什么关系?”
洪长河道:“这个问题你应当去问陈岗啊!”
赵国强道:“洪长河,单单是盗窃这项罪名你就会被判好几年,再加上涉嫌谋杀,你自己掂量吧。”
洪长河颤声道:“我没杀她,我就是拿了一块表。”
赵国强道:“只可惜你说了不算,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争取获得宽大处理,还有就是等着把牢底坐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洪长河道:“我要是全都交代了,你会放我出去吗?”
赵国强道:“如果你所说的事情对案情有帮助,我当然会对你从轻发落。”
洪长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国强道:“那就是不想谈了!你等着坐牢吧!”他起身作势要走。
洪长河看到他这样,不由得慌了起来:“别,别走……我说,我说!”
赵国强重新坐下。
洪长河道:“我姑和陈岗维持了很多年的情人关系,不过她和滨海前任书记昝世杰关系也不正常,我看这件事可能是情杀,昝世杰在位的时候我姑对他不错,可是现在他失势了,我姑冷落了他,所以他心存嫉妒,因而恨上了陈岗,所以他逼迫我姑去举报陈岗,以此作为报复。”
赵国强皱了皱眉头,这其中的关系真叫一个乱,陈岗、昝世杰这帮人都是干部队伍中的蛀虫,没一个好东西。
洪长河道:“我过去出事的时候,我姑去求陈岗,后来她带我妹去吃饭,我妹回来后就不停地哭,我知道陈岗那个老流氓一定把我妹给糟蹋了,所以他才帮我,以后要是我找到机会,一定弄死这老乌龟。”
赵国强道:“你姑姑的官场历程是不是和陈岗密切相关?”
洪长河点了点头道:“这些年陈岗对她帮助不少,昝世杰也帮她,过去在滨海的时候,她可是红极一时,后来张扬去了滨海,她就变得不得志了,上次和张扬发生矛盾之后,她不得不离开了滨海,昝世杰帮不上忙,陈岗不愿意给她帮忙,只给她找了个开发区的闲职。我姑去找了陈岗很多次,陈岗却始终不愿意帮忙,可能因为这件事惹火了他,所以他才对我姑姑起了杀心。”
赵国强点了点头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向第二个人说,知道的人越多对你就越没有好处。”
洪长河连连道:“我明白,我明白。”
赵国强起身要走。
洪长河道:“赵局,赵局,什么时候放了我?”
赵国强道:“你安心呆几天,等事情明朗了,再解决你的问题。”
“可……”
陈凯和昝世杰的消息接连传来,陈凯在中缅边界的小镇被发现,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枪杀在一间小旅馆里,至于昝世杰夫妇已经在警察找到他们之前离开了国内去了加拿大。
赵国强终于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严重得多,他再次提审了陈岗,陈岗并不知道弟弟已经死亡的消息,这两天精神上始终处于高压之下,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见到赵国强,他苦笑了一声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国强道:“我来这里并不是要问你什么,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道:“你弟弟,陈凯,在潜逃的过程中被杀了,他的尸体在中缅边界的小镇被发现,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陈岗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震骇和惊恐,过了一会儿,他将头深深低了下去,肩头不断抽搐着。
赵国强能够理解一个人失去同胞兄弟的痛苦,等陈岗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他方才道:“在这件事上,我们无能为力,如果你想为自己的兄弟讨还公道,如果你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我认为你应该将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只有这样,我才可能帮你。”
陈岗再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目中闪烁着泪光:“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杀洪长青,我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他并没有被悲伤的情绪扰乱思维,他的头脑依然冷静,赵国强试图通过这件事揭开更多的秘密,利用弟弟的死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只可惜自己没那么容易对付。
赵国强道:“陈书记,咱们心里都清楚,洪长青的死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
“简单还是复杂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陈岗的语气非常的坚决。
赵国强道:“如果我将从洪长青那里找到的录音带和日记上缴纪委,你应该知道后果怎样。”
陈岗道:“犯了错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承认,我在男女关系上没能把持住自己,就算你不将这些东西上缴,我也准备向上级领导承认自己的错误行为。”
面对老练的陈岗赵国强的确没有太多的办法。
张大官人从望远镜中看了看金盾宾馆的位置,一旁桑贝贝道:“放心吧,没什么异常情况,警方对陈岗的保护非常严密。”
张扬道:“不知道陈岗招了没有?”
桑贝贝道:“招什么?你怕他把你谋杀我的事情说出来?”
张扬道:“你不是好端端活着?”
桑贝贝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很想我死!”
张大官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张扬拿出手机一看,却是赵国强打来的电话,张扬向桑贝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赵国强道:“张书记,在哪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张扬道:“我去局里找你?”
赵国强道:“不用,你去富春路的李记私房菜,我请你喝酒,六点半。”
张扬准时来到李记私房菜,赵国强已经点好了菜,在小包间里等他。张扬走进去,赵国强很热情地招呼道:“快请坐!”
张大官人坐下,有些好奇地看着赵国强道:“有道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今儿赵局该不是给我来场鸿门宴吧?”
赵国强笑道:“别管是不是鸿门宴,既来之则安之。”他给张扬倒上了酒。
张扬端起酒杯道:“得,就算是糖衣炮弹,糖衣我给扒下来,炮弹我给你打回去。”
两人喝了一杯酒,赵国强开门见山道:“陈凯死了,尸体在中缅边界发现,他应该是想逃往缅甸,应该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在途中寻找时机下手。”
张扬缓缓放下酒杯,低声道:“跟你上次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有没有关系?”
赵国强道:“我也这么想,打给我电话的那个人既然对陈凯的逃亡路线这么清楚,就可能赶在警方之前找到陈凯,并对他下手。”
张扬没说话,拿起酒瓶给他们面前的酒杯添满。
赵国强道:“昝世杰夫妇已经离境,目前已经身在加拿大,我正在通过外交关系试图缉拿他们归案。”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用,我们两国之间并没有引渡条约。”
赵国强道:“你从一开始就认定陈岗没有杀人,你对陈岗和洪长青之间的关系早就清清楚楚,你了解很多事,却始终在我面前有所保留,张扬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张扬笑了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首一饮而尽。
赵国强道:“还记得在南锡吗?当初我们联手粉碎了徐光然为首的腐败集团,你为人如何我清楚,你不是一个容忍罪恶的人,你现在究竟在顾虑什么?为什么不能将你知道的事情开诚布公的向我说?”
张扬道:“人是会变得,我的处境和在南锡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承认,北港的确有很多的黑幕,可是我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我就会离开。”
赵国强的双目中流露出失落的光芒,他抿了抿嘴唇道:“你的确变了,失去了锐气,失去了热情!”
张扬感慨道:“官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呆的越久,心中就越是郁闷,可能每个人都抱着可以改变一切的宏图大愿,到最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外面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黑暗。”
赵国强认为张扬的消沉是和他最近的境遇有关,他和楚嫣然分手让他失去了宋怀明的宠幸,而和文浩南恶劣的关系又导致他和文家渐行渐远,对张扬来说,这段时间无疑是他政治上的低潮期。赵国强道:“你真的想当一个逃兵?”
张大官人意味深长道:“我只想落个清静!”
赵国强凝望张扬的面庞,沉默许久方才道:“你变了!”
张扬道:“人都会变,你也一样,就像当初我们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咱们有一天居然会坐在同一张桌前把酒谈心。”
“可惜不是推心置腹,有些人戒心太重,保留太多。”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我其实没什么保留,我只是认为洪长青的死亡更像是一个阴谋,幕后也许有人故意利用这件事,将矛头引到陈岗的身上,从而制造一连串的事端,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陈凯被杀,昝世杰出逃,下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赵国强道:“我可以理解为,北港存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现在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其中一方要将另外一方踢出局外。”他的目光充满问询地看着张扬。
张大官人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我不清楚,就算有幕后人物,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感兴趣,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离开这里,所有的这些问题都需要你去解决。”
“可你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太多的关注,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
张扬道:“作为朋友,我想给你一个提醒,不要太关注表面的事情,如果真的想解决北港的问题,就要把目光放得长远,文浩南之前在北港的工作也一度轰轰烈烈风风光光,可到最后,还不是搞得灰头土脸,究其原因还是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
赵国强若有所悟,低声道:“问题的实质是什么?”
张扬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是觉得这次有人要把陈岗和他相关的一些人搞倒,如果你循着这条线这样去做,可能就上当了,就被别人利用了。”
赵国强道:“你很想帮陈岗,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张扬笑了起来:“赵局,我能说你的好奇心很重吗?”
“彼此彼此!”
张扬道:“谁都不想被别人利用,咱们做一个假设,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幕后人物,他这么着急把陈岗踢出局,是不是因为陈岗危及到了他的安全,如果你帮助他达成了心愿,那么这个幕后人物是不是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国强抿了抿嘴唇,他端起酒杯道:“张扬,你变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看来我们还不是朋友。”
陈岗向小警察道:“小同志,小同志!”
小警察有些不耐烦道:“怎么?又要上厕所?”
陈岗显得有些难为情:“人上了年纪,没办法。”
小警察走过去带着他来到了洗手间外,陈岗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只有单独在洗手间内的时候,陈岗方才能够获得少许的自由,他望着墙壁,想起弟弟的样子,不由得潸然泪下,从市纪委书记到阶下囚只是一步的距离,现在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方向,有人在布局,利用洪长青事件让他无法脱身,陈岗不知道那件案子的进展怎样,不过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
头顶的消防喷淋头忽然启动,陈岗听到了火警警报声。小警察冲了进来,大声道:“失火了,跟我走!”
陈岗匆匆提上裤子,小警察用手铐将他铐上,陈岗抗议道:“我还不是罪犯!”
“少废话!快跟我出去!”
外面有两名警察在等待,三人一起押着陈岗走出门去,走廊上已经是烟雾弥漫,陈岗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那边走!”一名警察指了指紧急出口的方向。
陈岗感到莫名的惊恐,他凭直觉感觉到这次的火灾应该不是意外,或许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陈岗紧跟着前方的警察,他们终于走到了楼梯口,一名警察摸了一下防火门,感觉不是很烫,这才大胆的推开,一声沉闷的枪响,迎面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胸膛,那名警察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陈岗出于本能蹲了下去,他又听到连续的枪声,看到那名小警察,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轻警察就倒在自己的脚下,肩头满是鲜血,陈岗拉了他一把,将他拖到一边,刚刚把他拉开,子弹就射在他躺倒的位置。
陈岗跌跌撞撞的向后方跑去,比起前方的子弹,浓烟和烈火还要安全一些。只可惜他并没有走远,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子弹射中了腿部,陈岗摔倒在地,因为手被铐住的缘故,他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整个面孔戗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陈岗挣扎着爬起,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后脑勺就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陈岗!”
陈岗颤声道:“不要杀我……我……我给你钱……”
枪声响起,陈岗吓得大声惨叫起来,他感觉到鲜血和脑浆喷射在自己的身上,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惊愕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姿窈窕的黑衣蒙面女郎举着手枪,正是她在生死关头将陈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黑衣女郎走过来将陈岗从地上拖了起来,冷冷道:“不想死在这里的话,跟我走!”
赵国强从电话中得知金盾宾馆失火的时候,不由得勃然变色,他马上向张扬告辞,匆匆向金盾宾馆的方向赶去。
金盾宾馆失火了,火势很大,赵国强赶到现场的时候,消防人员正在施救,目前已经在现场找到了六名伤亡人员,其中三人死亡,三名重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这六人全都是枪伤。
赵国强冲到负责保护陈岗任务的副局长杨训友的面前,怒吼道:“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训友道:“目前失火的原因还没查清楚,突然就烧了起来,宾馆方面紧急转移了住客,我们在转移陈岗的过程中遇到了埋伏……我们损失了两名警员,三人重伤。”
赵国强狠狠点了点头:“陈岗呢?你不要告诉我他已经失踪!”
杨训友没说话,一脸无奈地看着赵国强,赵国强从他的表情上已经找到了答案,怒道:“你自己写份辞职报告给我!”
赵国强来到死亡的三具尸体前,有两具已经辨明是他们的人,还有一具尸体,目前没有确定身份,法医将初步的检查结果向他进行了汇报:“赵局,这个人被近距离爆头,子弹从他的脑后射入,应该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人射中,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握有手枪,从枪弹检测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同志都是伤在他手里的。”
赵国强道:“马上查清他的身份。”他转向手下道:“在北港市全境紧急戒严,搜查陈岗的下落。”
陈岗浑浑噩噩的被人从金盾宾馆带出,他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就被塞入了后备箱,一路颠簸,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汽笛的声音,似乎身在港口周围,没有人过来打开后备箱,他在孤独和黑暗中苦熬了近一个小时,方才听到有汽车的声音,来到了附近。
陈岗的内心无比惶恐,如果现在让仇家找到他,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击之力。黑暗让他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他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从外面开启了后备箱,一束强烈的灯光照了进来。
陈岗眯起眼睛,他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一低沉的女声响起:“陈书记,梦醒了没有!”
陈岗终于辨认出眼前的来人是刚才的黑衣女郎,另外一个男子也是黑衣蒙面,看不清他的样子。
两人一起帮助陈岗从后备箱里出来,陈岗刚刚站稳,就感觉到屁股上被针扎了一下,痛得他闷哼了一声,他马上意识到有人给自己打了一针。
“你们干什么?”陈岗惊声道。
黑衣女郎给陈岗打开了手铐。
陈岗颤声道:“你们想怎么对付我?”
黑衣女郎道:“我一直都让人盯着你,看看有没有救你出来的机会,金盾宾馆火灾的时候,感觉不对,就进去救你,想不到真的找到你,把你从杀手的枪口下救了出来。”
一旁黑衣人道:“抓紧时间了,船就要开了!”
陈岗抬起头,看到码头上的货船。
黑衣女郎道:“这艘货船是前往南韩的,你去那边之后会有人接应你,帮你安排一切。”
陈岗抿了抿嘴唇:“我不能走,我走了,我老婆孩子就都完了。”
黑衣女郎道:“谁威胁要杀你老婆孩子?”
陈岗本来想说,可是话到唇边他又犹豫了起来。
黑衣女郎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低声道:“陈岗,你不能留,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现在就走,从此消失,你选择哪一个?”
陈岗道:“我走!”
黑衣女郎道:“有没有什么话向我交代!”她看出陈岗的犹豫:“你不用担心,我们既然能够把你从里面救出来,就有把握保护你的家人,确保你的安全。但是你要是不对我坦白交代,我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
陈岗道:“一定是项诚,是他要杀我,我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情。”
黑衣女郎道:“什么事情?”
陈岗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贪污受贿,纵容走私,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是谁?”
陈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似乎刚刚注射到体内的药物开始发生作用。
陈岗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变得悠远漫长:“陈岗……你说实话……说实话……”
陈岗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他机械地回答着,脑子里本来存在的防线已经完全崩塌……货船渐行渐远,黑衣女郎和那名黑衣人上了汽车,上车之后,两人扯下蒙在脸上的黑色口罩,却是桑贝贝和张扬。
桑贝贝将车驶离了码头,这才松了口气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他?这个老坏蛋死一百次也不可惜。”
张扬道:“他还有用,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幕后主谋。”
桑贝贝道:“他说项诚才是主谋!”
张扬道:“如果他刚才的话全部属实,项诚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棋子罢了,真正的幕后人物很可能是……”他没有把话说完,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桑贝贝转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打算要将这些人全都挖出来?”
张扬没说话,双目向车窗外看去,港口上灯火阑珊,北港的夜景很美,可是这么美好的夜色下却隐藏着无数的罪恶。
桑贝贝忽然笑了起来:“刚才陈岗把他的银行帐号密码全都交代了,回头我把这笔钱弄出来,咱们五五分账。”
张扬瞪了她一眼道:“财迷,不义之财咱们不能要,陈岗取之于民,咱们帮他用之于民,把钱全都用在儿童的教育事业上,我看还是捐给天池先生的基金会。”
桑贝贝眨了眨眼睛:“张扬,我今儿才发现,你原来这么伟大。”
张大官人道:“别这么痴情的看着我,我一直都很伟大!”
桑贝贝啐了一声道:“马不知脸长,你自我感觉真好。”
张扬道:“没点自信还叫男人吗?”
桑贝贝笑道:“你真打算就此放过陈岗?”
张扬道:“他这辈子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虽然家人在美国,他却不敢去会合,就算我们放过他,幕后的那群人也不会饶了他,你回头把他账上的钱一扫而光,他没了钱,在国外又举目无亲,还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躲躲藏藏的过日子,我看比坐牢还要痛苦。”
桑贝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比他在国内安全,如果他继续留下,恐怕没几天好活了。”
张扬道:“北港要乱了!”
针对金盾宾馆发生的纵火枪杀案,北港公安局在当晚举行了紧急会议,赵国强紧张部署之后,又前往北港市人民医院探望了三名受伤的警员,在那里赵国强遇到了同样前来探望的市委书记项诚。
项诚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先于赵国强一步前来,赵国强抵达医院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去,陪同他前来的还有几名市委领导。
突发事件让项诚非常恼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向赵国强发起火来:“你搞什么名堂?金盾宾馆是你们公安局内部招待所,居然让人堂而皇之的冲进去开枪杀人,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你连自己的警员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赵国强抿了抿嘴唇,他并没有反驳项城的话,不仅仅因为项诚是自己的领导,还因为他的确心存内疚,项诚有句话没说错,他连自己的警员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赵国强低下头,低声道:“项书记,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是我的失职,我向您保证,这件案子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一个水落石出。”
项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要跟我说什么保证,这样的话我听多了,我要看到结果!”他不想继续跟赵国强说下去,大步离开。
赵国强站在走廊内,等到项诚那群人走远,他方才叹了一口气,拿出烟盒,刚刚抽出一支烟点上,一名小护士走过来道:“警察同志,这里不许吸烟。”
赵国强慌忙将香烟熄灭:“对不起!”
他的一名部下走过来,向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赵国强点了点头,和那名警察一起走入监护室。
三名受伤的警察中,有一人还在手术,其余两人伤情已经稳定,他们都躺在床上。伤势最轻的是负责看守陈岗的小警察,那名小警察现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看到局长进来,小警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赵国强抢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道:“别起来,躺下,躺下,千万别触动了伤口。”
小警察满脸惭愧地看着赵国强道:“赵局,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赵国强道:“现在不说这些,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小警察点了点头道:“记得,当时他要去厕所,可是刚刚进去外面就响起了消防警报声,喷淋头也开始洒水,于是我们带着陈岗撤离,想从安全出口撤离的时候,刚刚推开门就遇到了杀手,当时的情况非常突然,我们在没有来及反应的前提下就被他击中,他的枪法很好,我倒地的时候,幸亏陈岗拉了我一把,不然恐怕我也……”小警察一是一,二是二,把当时的情况交代的很清楚。
赵国强虽然没有亲历现场,可是从小警察的话中也能够感受到当时的凶险。
小警察道:“当时我给他戴上了手铐,他是不是还活着?”
赵国强道:“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目前我们的人还在现场进行勘察。”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赵国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养好身体,早日归队。”
赵国强来到楼下,还没有上车就接到了电话,却是市里召集他去开会,市委书记项诚针对这次金盾宾馆纵火枪击案召开紧急会议。
赵国强前往会场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这次事件将会让他面临空前的压力,可以说他来到北港之后刚刚树立起的良好口碑,因为这件事已经烟消云散,评价一个公安局长最直接的标准就是你能否维护社会稳定,保证老百姓的平安,可今晚的这起事件等于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来到市委小会议室之后,赵国强方才知道,不但项城来了,连省纪委书记刘钊也来了,出席会议的还有市长宫还山,市委副书记龚奇伟,市政法委书记葛忠信,市纪委副书记严正。
赵国强是最晚到达的一个,事实上他也是最晚接到通知的一个。
现场的气氛相当的沉闷,项诚清了清嗓子,第一个说话:“国强同志,大家都在这里,你把到目前为止金盾宾馆的情况向大家说明一下。”
赵国强点了点头,他低声道:“今晚七点三十分,金盾宾馆突发火灾,火势从宾馆厨房和杂物间两处燃起,蔓延很快,因为时间较早,很快就被宾馆的工作人员发现,当即拉起了火警警报,酒店的消防喷淋系统也开始工作,住客们开始有组织的进行转移。到现在为止,金盾宾馆的所有住客并没有人在火灾中殉难,现场一共发现了三名死者,其中两人是我们的警察,还有三名警察受伤,另外一名死者不是警察,也不是宾馆的住客和工作人员,身份正在确定中,此人很可能是这场纵火枪击案的主犯。”
项诚道:“陈岗呢?”
赵国强抿了抿嘴唇道:“陈岗失踪了,目前我们无法断定他究竟是在火灾中遇难还是趁机逃离。”
项诚冷哼一声:“无法断定?”
赵国强道:“很快就会有结果。”
一直沉默的省纪委书记刘钊道:“我想问一个问题,陈岗是北港纪委书记,陈岗的问题省里已经做出批示,要你们尽快将他移送省里,为什么你们的动作会如此之慢?”
赵国强向项诚看了一眼。
项诚咳嗽了一声道:“刘书记,我们已经做出了安排,明天就要将陈岗送往省里,可谁也没想到今晚就出了事情。”
刘钊道:“不要用没想到这三个字来推卸责任,你们应该想一想,为什么自己的工作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我来北港这短短的几天内出了多少事情,陈岗是北港纪委书记,何其重要的岗位,这样的人存在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之前你们没有发现?”
现场鸦雀无声。
刘钊道:“我可以不客气地说,你们北港领导层都要进行深刻的检讨,每一个人。”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适时地停顿多少冲淡了一些现场的严肃气氛,他的目光落在严正身上:“经过组织上的慎重考虑,决定由严正同志暂时代理北港纪委书记一职,并负责北港市纪委工作,在这里我要重点提出几点,第一,尽快查清今晚金盾宾馆纵火枪击案的真相,找出凶手,以慰两位烈士的在天之灵,第二,调查陈刚、陈凯、昝世杰这三人存在的所有问题,如果他们的罪行查实,只要和他们的错误行为有关联的人员,一定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刘钊的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现场所有人都是内心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