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的工作人员刚刚退出了人间宫阙之后,于强华也率队离开,可刚刚离开没有多久,市局局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于强华看到电话来自于局长办公室,马上就感觉到头疼,看来这件事终究还是闹到上头去了,连市局局长都惊动了,要亲自追究自己的责任。
“小于,人间宫阙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强华简单将情况介绍了一遍,当然他很巧妙的将大部分事情都推到了国安的身上,人间宫阙发生了爆炸案,自己出警也属于正常工作范围内的事情。
局长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社会的安定团结,在全社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一定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在于强华看来局长的这番话很可能是打打官腔,走走形式,他点了点头道:“局长,目前国安已经介入调查,将这件事定性为一次恐怖事件,引爆炸弹的真凶也已经落网,我们并不适合介入。”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发生在京城,危及到公共安全,我们就不能不管,国安管得是爆炸事件本身,我们要调查的是人间宫阙,我已经接到了相关举报,人间宫阙是一个藏污纳垢的色情场所,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去查,是不敢查,还是不愿查?”
于强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次一定要对人间宫阙调查到底,不管他有怎样的背景,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只要其中存在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一定要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耿千秋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她矢口否认和管诚有任何的关系,而管诚一方也明确表示不认识耿千秋,国安方面也没有为难耿千秋,只是告诉她务必要保持手机通畅,同时近期不可以擅自离京,耿千秋明白,对方虽然客气,可是已经将她当成怀疑对象了。
耿志超带队离开之后。耿千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考虑再三,首先给赵永福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赵永福方才拿起了电话,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喂!”
耿千秋道:“永福,我遇到麻烦了!”
赵永福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张扬这小子在京城到处搞风搞雨,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要迎难而上呢?”
耿千秋道:“这次真的麻烦了,他们在我这里搜到了一个爆炸疑凶,我根本不认识,可看情形他们要诬陷我窝藏。”
赵永福道:“这些年我劝过你多少次,人间宫阙根本没必要开下去,你做什么经营,我从来都不管你,可是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
耿千秋可怜兮兮道:“永福,你帮帮我,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帮到我。”
赵永福又叹了口气,他低声道:“你先不要慌。我先问问情况再说。”
耿千秋听赵永福这样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要赵永福答应为自己出头,这件事应该还是可以化解的。冷静下来,她想到了张扬,不由得咬碎银牙,心中狠狠道:“只要让我渡过眼前这一关,我绝饶不了你!”
耿千秋心中正在狠狠不已,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听到门外秘书道:“你们不能进去……”
于强华率领一名助手大步走入了耿千秋的办公室。
耿千秋心中一怔,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微笑道:“于大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耿千秋之前和于强华之间没有太多接触,只知道于强华是辖区刑警大队的队长,这和耿千秋一贯自视甚高有关,她也不屑于和于强华这种小角色打交道。
可是今天耿千秋对于强华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她感觉到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对头了,如果管诚真的把自己供出来,那么自己至少要被控包庇罪,于强华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这件事?她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管诚的事情,是因国安而起,公安应该不会介入国安的事务。
于强华道:“耿千秋,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你名下的人间宫阙涉嫌组织并提供色情服务,已经违反了我国刑法,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耿千秋听到于强华对自己直呼其名就已经知道他来者不善,听到于强华的指控,耿千秋不禁笑了起来:“于大队,你列举的罪状根本毫无根据,京城谁不知道我们人间宫阙是做正当生意的,平时来到这里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这些人的品行吧?”耿千秋分明在暗示于强华,你敢抓我,就不怕惹下天大的麻烦。
于强华道:“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回局里再说。”
赵国强搭乘飞机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京城,来到父亲位于京城的家中,这套房子其实是他母亲留下的,西郊干休所的一栋两层小楼。
赵国强赶到的时候,看到小楼上亮着灯,猜测到父亲肯定没有入睡,他走入小楼内,首先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从父亲的书房内传来,赵国强问过保姆才知道,姬若雁刚刚过来,因为她姨妈耿千秋的事情正在哀求赵永福出手相助。
赵国强想了想还是敲响了书房的房门,姬若雁中断哭声,前去拉开了房门,她没想到赵国强会在深夜赶回京城,有些不好意识地笑了笑,可是脸上仍然有泪珠,她伸手擦去道:“国强哥回来了,赵伯伯,我不耽误你们了,我走了……”她走得匆忙,下楼梯的时候,脚崴了一下,险些摔倒,赵国强赶紧过去扶住她。
姬若雁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赵国强将她送上汽车,方才重新回到书房内。
父亲坐在灯下,双眉紧锁,显得心情非常郁闷。
赵国强道:“爸!”
“回来了?”赵永福的声音有些低沉,耿千秋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赵国强在父亲的对面坐下,小声道:“姬若雁来干什么?”其实不用问他也已经猜到了姬若雁的目的,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挑起话题。
赵永福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她姨妈的事情,刚刚西京区分局的人把你耿姨给带走了。”
赵国强愣了一下,谈到西京区分局,他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于强华,可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对头,耿千秋在赵国强的眼中一向关系颇广,不仅仅和他们家,认识的人中不乏上层人物和社会名流,据他所知她和辖区分局局长关系也是非同一般,怎么会直接把她给带走?赵国强低声道:“什么罪名?”
赵永福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容留并提供色情服务……”
赵国强怎么都不会想到耿千秋会被一个如此难堪的理由带走,当初他也问过父亲,耿千秋从事娱乐行业,会不会和色情有关,父亲当时是断然否定,他认为耿千秋不会做这么低级的事情,可现实却无情地粉碎了这一切。
赵永福道:“国安局的人从人间宫阙抓到了一名爆炸案的疑凶,搜查的过程中,在人间宫阙内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
赵国强道:“爸,这次耿姨会不会很麻烦?”
赵永福怒道:“我早就跟她说过,做事不要那么天真,她一直以为单凭社会关系就能搞定一切,凡事都想当然,那是因为过去她没有遇到过真正厉害的角色,现在好了,什么人不好惹,她非要去惹张扬?”
赵国强道:“爸,这件事恐怕不仅仅是张扬的原因吧!”
赵永福对儿子的这句话很不认同,极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赵国强道:“爸,你有没有想过,耿姨怎么会认识管诚?管诚是什么人,他是国安叛徒,和最近发生的多起恐怖事件有关,耿姨为什么要为他提供掩护?如果不是因为管诚,张扬怎么会找到人间宫阙?”
赵永福从儿子的话里似乎悟出了什么,他充满怀疑地看着儿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张扬要去人间宫阙闹事?”
赵国强本不想在父亲的面前道出实情,可话说到这份上,一时间头脑热血上涌,大声道:“是!”
赵永福怒吼道:“混账,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赵国强道:“爸,我知道你对耿姨的感情,可是你不能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或许耿姨根本就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赵永福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爸!”
赵永福闭上了双目:“滚!我不想见到你!”
赵国强站起身,他抿了抿嘴唇,并没有马上离去:“爸,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其实人间宫阙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什么娱乐业,只不过是她打出的幌子罢了,她利用您的声望,利用您的关系,到处联络感情,无非是在为她个人的利益做盘算,我过去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您伤心,我不信,您还看不透这些?”
赵永福怒吼道:“够了!”
京城的秋夜很冷,赵国强独自一人走出干休所,望着空中宛如薄冰般悬挂着的弯月,长舒了一口气,他掏出手机,首先打给了于强华,于强华的手机却偏偏关机,赵国强推测出他可能是故意为之,今天将耿千秋带走,肯定要触动不少人的敏感神经,为了免除太多的麻烦,所以干脆将手机一关了之。
赵国强这才打给了张扬。
张扬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和薛伟童分手,他想找黑寡妇邵明妃问问情况,可无论如何都联络不上她,问过薛伟童才知道,她也有几天没见过他了,薛伟童因此还有些不爽,想不透张扬要找这个女人干什么?就她自身而言,宁愿黑寡妇邵明妃永远不要再出现才好。
接到赵国强约自己见面的电话,张扬马上答应,约赵国强去平海驻京办后面的小巷子吃烧烤。
四十分钟后,两人几乎同时到了那里,他们都没有开车,赵国强初到京城,加上被老爷子从家里赶出来,没有汽车代步,张大官人却是因为车被谢坤举的人给撞了,已经送往汽修厂修理。
看到张扬轻车熟路地带着自己来到烧烤摊坐下,赵国强道:“你常来啊?”
张扬点了点头道:“经常来,只要来京城住在清江大酒店,就得光顾这里。”他朝着正在烤串的小老板笑了笑:“两份小菜,一斤羊肉,二十串板筋,多放点孜然辣椒。对了,先来瓶牛二。”
赵国强看到那瓶牛栏山,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张大官人已经将酒打开了,将面前的两个玻璃杯倒满:“今儿我高兴,陪我喝点儿。”
赵国强道:“我凭什么要陪你啊,我今晚上特不高兴。”
张扬道:“看出来了,可不高兴更应该喝。一醉解千愁嘛,来,喝,喝!”
赵国强眯着眼睛看着张扬道:“张扬,你小子是不是特想坑我?”
张扬道:“这话从何说起,国强,咱哥俩虽然过去有那么一段时间关系不咋样,可咱们也算得上是不打不成交啊,到了现在,我已经把你当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
赵国强叹了口气道:“今儿我可让你这个朋友给坑惨了!”不等张扬提出,他端起了玻璃杯喝了一大口,砸了砸嘴道:“我们家老爷子把我给轰出来了,认为人间宫阙的事情是我帮你搞出来的。”
张扬道:“怎么会啊?我跟谁都没提你的事情,你爸怎么可能知道?”
赵国强又叹了口气道:“我自己说出来的。”
张大官人喔了一声道:“难怪,可这事儿不赖我,你自己的原因,你明知道你爸不喜欢我,你也知道你爸和耿千秋的关系,你还非得触他的逆鳞,嘿嘿,你自己找不自在,活该。”
赵国强点了点头道:“对,是我活该。”
张扬陪着他碰了碰酒杯,灌了一大口酒道:“父子俩哪有隔夜仇啊,他骂你一顿,把你赶出家门,也就是一时生气,等明天就没事了。”
赵国强点了点头,他心里当然明白,如果说过去,父亲在自己和弟弟之间更偏爱弟弟,自从弟弟遇害之后,老爷子就将所有的关怀都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放下酒杯,看着张扬往空杯里添满,轻声道:“我看出来了,你今儿非要把我给灌多了。”
张扬道:“嘴长在你自己脸上,你不喝,我总不能扯着脖子灌你,再说你是公安局长,我有那心也没那胆子啊。”
赵国强道:“你胆子要是小的话,这世上就没有胆大的人了。”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扬也没瞒他,将今天前往人间宫阙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赵国强听完,浓眉紧锁,他低声道:“照你所说,管诚的确藏身在人间宫阙,而耿千秋也知情?”
张扬道:“我之所以去查人间宫阙,是因为从管诚的一位故友嘴里得到了消息,是他告诉我关于人间宫阙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去那里寻找管诚,管诚对人间宫阙的内部情况非常清楚,证明他不是第一次到那里,我可以断定耿千秋和管诚认识了也不止一天。”
赵国强道:“在我的印象中,耿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称呼:“耿千秋是个标准的生意人,她更热衷于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攀交方方面面的名流,她应该不会犯罪。”
张扬道:“有些时候我们所看到的往往都是假象,你是警察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管诚目前已经被国安带走,审讯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赵国强道:“她不会和管诚的犯罪行为有关吧?”
张扬道:“很难说,国强,我不瞒你,管诚的背后还有人指使,我知道说起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但是管诚的确被一种奇怪地蛊术所控制,有人在他的体内下蛊,不但管诚,据我了解,还有几个人都和他一样被同样的方法控制。”
赵国强倒吸了一口冷气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阴险?”
张扬道:“你还记得章碧君吗?”
赵国强道:“你是说管诚和她有关?”
张扬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同一阵营,前几天管诚在老东门安放汽车炸弹,国安高层邢朝晖被炸身亡,在今天审问管诚犯罪动机的时候,他说他在国安任职期间,曾经遭到邢朝晖的不公平对待,所以才兴起杀害邢朝晖的念头,可是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和邢朝晖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利害冲突。”
赵国强道:“也就是说他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张扬点了点头:“邢朝晖曾经被章碧君秘密关押大半年,在他死后,国安将首要嫌疑锁定在薛世纶身上。”
赵国强想了想道:“这也很正常,薛世纶和章碧君关系密切,章碧君之死对他的触痛很大,按照常理推论,他因此迁怒到邢朝晖身上也有可能。”
张扬道:“我有种预感,管诚或许会把这件事推到薛世纶的身上。”
赵国强目光一亮,他低声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张扬道:“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所有的阴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薛世纶,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事情浮出水面,我忽然发现,薛世纶也是一个受害者,至少有相当一部分的事情,有人正在嫁祸给他。”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低声道:“究竟有谁这么恨薛世纶?”
赵国强道:“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可是薛伟童仍然没有忘记张扬的嘱托,她来到父亲身旁,搂住他的一条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小声道:“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
薛世纶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电视,可这半天他都在考虑事情,根本没有看清电视上再演些什么,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秀发,轻声道:“上了年纪总是很晚睡,你还年轻,不比我,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不然会老得很快。”
薛伟童笑道:“无所谓,反正我打算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薛世纶道:“开心就好,你选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支持你。”
薛伟童道:“爸,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薛世纶道:“过去我一直以为,人必须要努力,才能有所成就,可是我突然发现,人太努力,就会失去生活的乐趣,我这辈子过得很累,所以不想你像我一样。”
薛伟童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起身看了看他:“爸,这不像是您说的话,怎么?失恋了?”
薛世纶呵呵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还会恋爱吗?没有恋情哪来的失恋?”
薛伟童道:“你的那个邵明妃呢?”
薛世纶道:“你不说我险些都忘了,我也有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薛伟童道:“真的?”
“骗你干什么?”
薛伟童眼睛转了转,心中却是无比开心:“爸,她该不是赚够了您的银子,然后跟着哪个小白脸携款逃走了吧?”
“胡说八道!”薛世纶感觉到有些悲哀,现在任何事情都似乎激不起他的兴趣,女儿这样说,他居然兴不起一丝一毫的嫉妒,真要是这样又能怎样,邵明妃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薛伟童打了个哈欠道:“爸,我去睡了!”
薛世纶点了点头,此时却又有客人造访。
深夜造访,若非朋友有急事,就是不速之客,此次前来薛家的正是后者。
两名国安工作人员向薛世纶出示了他们的身份证明,然后很客气地说道:“薛先生,我们想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薛伟童怒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带走我爸?”
薛世纶却表现得极为镇定,他微笑拍了拍女儿的肩头道:“童童,你叫什么?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们找我也只是调查情况,又不是要拘捕我,没事,我跟他们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就是。”
他转向那两名国安工作人员道:“你们柳主任知道这件事吗?”
其中一名国安工作人员道:“薛先生到了就知道了。”
赵国强道:“于强华带走耿千秋是谁的意思?”
张扬道:“拜托,你别老是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我行不行?好像一切坏事都是我干的,我跟耿千秋又没仇,人间宫阙的事情,全都是因为她窝藏管诚而起,管诚是国安追查的重犯,单单是窝藏包庇这个罪名就已经够她喝一壶的了。至于于强华,我承认当时我是找他帮忙堵住出口,可于强华没有正面出现,他带走耿千秋我还真不知道。”
“装,你就给我装吧!”
张扬道:“真不是我装,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耿千秋闹到这种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抛开窝藏管诚的事情不谈,咱们就说人间宫阙的事儿,对外宣称是什么高档娱乐场所,其实呢,就是一高级妓院,这耿千秋说白了就是一老鸨。”
赵国强感觉到面孔发热,毕竟耿千秋和他老爷子关系密切,张扬的这番话让他感觉到臊得慌,他咳嗽了一声道:“我说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张扬知道又在不经意中触痛了赵国强的敏感神经,他咧嘴笑道:“得,我不说她,可我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今天我追踪管诚进了密道,你肯定想不到,人间宫阙的五楼包间里藏有一个密道,里面还有密码门,进去之后,看到一对男女,剥光猪一样被捆在一起,管诚还在他们身上放了颗定时炸弹。”
赵国强虽然感到难以接受,可现在他也认为耿千秋一定有问题。
张扬道:“女的就是人间宫阙的小姐,不过你一定想不到那男的是谁。”
赵国强嘞了一口肉串:“少卖关子。”
张大官人的确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笑道:“谢坤举!京城常务副市长赵天岳的女婿谢坤举!”
赵国强明显愣了一下,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警察会带走耿千秋,如果赵天岳因为这件事而大动肝火,他决心对付人间宫阙的话,这些警察绝对不敢不听,更何况公安系统本身就是在他的分管范围内,赵天岳虽然是常务副市长,可是他当选京城市委书记的呼声很高,而且他的能力也得到了上层和老百姓的双重肯定,绝对是京城最有实权的人物之一。
赵国强还是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谢坤举的事情怎么会传到赵天岳耳朵里?”
张大官人得意洋洋道:“我说的,我把谢坤举的事儿捅到了他老婆那里,这狗日的过去得罪过我。”
赵国强已经完全明白了,张扬这小子真是机关算尽啊,他将谢坤举的丑事捅给赵家,借着赵天岳的手不但要报复谢坤举,而且顺便连耿千秋一道给收拾了,这叫一箭双雕,在赵国强看来,耿千秋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同情地看地方。但是想到父亲,赵国强的内心又开始有些不安了,耿千秋这次惹下的祸端的确不小,如果父亲放不下对她的感情,出手相助的话,只怕会遇到很大的压力,能否帮她解脱未必可知,还可能毁掉父亲的一世英名。
张扬也看出了赵国强的纠结,意味深长道:“国强,如果我是你,我就和这个耿千秋彻底划清界限,这就叫大义灭亲。”
薛世纶透过单向透视的玻璃窗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管诚,耿志超在他身边道:“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他?”
薛世纶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他。”
耿志超道:“薛先生,他叫管诚,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和他自己的口供,他和最近发生的多起爆炸案有关,前两天老东门汽车爆炸案就是他所为,在那场爆炸中……”
薛世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耿志超的话:“邢朝晖那件案子?你们这么晚找我过来,无非是想证明一件事,你们想证明管诚是我派去的,我才是炸死邢朝晖的幕后真凶!”
耿志超没说话,静静望着薛世纶。
薛世纶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杀死邢朝晖,我也不会找任何人去杀他,没有理由,你们国安办案的思路的确有些问题,你们因为我和章碧君的关系而断定我要为她报仇,又因为章碧君和邢朝晖的恩怨,推断出我要杀死邢朝晖为她报仇,可是你们有没有动过脑子,我是一个守法的商人,我有良好的家世,我不是罪犯,我也从未做过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这个人我不认识,我发誓我从未见过他。”
耿志超道:“可是他却承认是你雇用了他。”
薛世纶道:“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说我雇用他,我用什么雇用他?金钱?你们可以查我的账目,我和他之间又没有金钱上的往来?真是笑话,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我找来调查,如果他说克林顿雇用了他,你们会不会去美国把克林顿给叫过来?”
耿志超被薛世纶问得哑口无言,事实上单凭管诚的一面之词,的确无法断定这件事和薛世纶有关联。
薛世纶道:“我和章碧君算得上是知己好友,但是我从未想过要替她去报仇,她死了这么久,到现在你们都没有查清楚她被杀的真相,却把精力投入到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指望你们这些人破案根本是痴心妄想。”
耿志超道:“用怎样的方法去查案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
薛世纶张开手臂,撇了撇嘴:“如果你们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我,我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有些事已经摆在面上了,如果你们看不透,我不妨教你们点东西,管诚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指使,炸死邢朝晖的目的就是想把矛头转移到我的身上,这个人很阴险,他对你们这帮人的思维琢磨得很透,你有没有发现,你们多数时候都是被他在牵着鼻子走?”
耿志超道:“可管诚的口供上写的是你。”
薛世纶微笑着站起身来:“拿出事实,他是个罪犯,他的话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如果他的话可以成为法庭证供,那么你们可以逮捕我,我薛世纶绝无怨言。”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该走了,我之所以来配合你们调查,第一我问心无愧,第二我不想惊扰我的家人,还有,我想我没必要这么晚了还把我的律师叫来吧?”
耿志超点了点头。
薛世纶道:“你们柳主任真是个老滑头,我来这么久他都不露面,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我这个老朋友?”
耿志超道:“这件事柳主任并不知道。”
薛世纶呵呵笑了一声,他环视四周道:“他不点头,你们敢上门把我请到这里?老柳啊老柳,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你也不相信我的为人,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跟我见面,算了,知道你喜欢装孙子,我先走了。”
两名国安工作人员赶紧上前一步,耿志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去。
薛世纶微笑道:“耿先生,没其他的事情我回去休息了。”
耿志超低声道:“恕不远送!”
薛世纶离开之后,右侧墙壁上的隐形门缓缓开启,耿志超走了进去,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
耿志超恭敬道:“柳主任,刚才的事情您都看到了?”
“看到了,也听到了。”
耿志超道:“管诚一口咬定就是薛世纶雇用他做得这些事。”
柳主任低声道:“管诚和邢朝晖没有太多交集,他和章碧君之间也少有交往,如果说因为过去的仇隙而报复,的确牵强了一些,不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认定薛世纶雇用了他。”
耿志超道:“我已经让人调查管诚的账户,查找有无和薛世纶相关的转账记录。”
柳主任道:“谁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薛世纶刚刚的那句话的确有些道理。”
“哪句话?”
“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有人在陷害他,管诚的背后或许就是他的敌人,官场和商场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薛世纶经商这么多年,也难免会有几个仇人。”
耿志超道:“柳主任,人间宫阙的事情怎么处理?”
“地方公安不是已经介入了吗?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干涉过多。”
“可是西京区分局把耿千秋给扣起来了。”
柳主任皱了皱眉头道:“没理由啊,耿千秋的背后有赵永福在支持,谁给了西京分局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居然不怕得罪赵永福?”
耿志超道:“听说是赵副市长亲自下得命令。”
柳主任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这件事很单纯,可是怎么就突然卷进来这么多的重要人物,志超,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一定要谨慎。”
耿志超道:“李主任刚才打电话询问了耿千秋的事情。”
“这些事别跟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耿志超道:“关心这件事的人很多,我恐怕应付不来。”
柳主任道:“抓住管诚,可谓是大功一件,虽然我是你的上级,可是我不能做太多的干涉,否则就是抢你的功劳,志超啊,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
耿志超望着这位上司,心中颇为无奈,听听人家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看似体谅自己,实则是把责任全都推给了自己,耿志超明白,自己的麻烦事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