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慧宁道:“看到张扬这样,我的心里和你是一样难过的,我虽然是他的干妈,可是在我心中,这个干儿子和我的亲生儿子拥有同样的份量。”
徐立华含泪点头,罗慧宁对张扬的关爱之情,她当然能够体会得到。
罗慧宁道:“我的女儿曾经昏迷长达十年之久,在那十年中,我也多次想过,何必让她受罪,就让她永远睡过去多好,可每次我即将下决心的时候,看到这孩子,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次一次,直到后来遇到了张扬,是他给了文玲新生的机会。”罗慧宁心中却暗自感叹,女儿苏醒对她自己来说未尝是一件好事。
徐立华抽噎道:“文夫人,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三儿受罪,为了我们心中遥不可及的希望,就让他这样耗下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我不想看着他日渐消瘦,我不想看着他在这种状态下死去……”
罗慧宁握着徐立华的手道:“我明白,真的,我全都明白。”
此时外面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惊声道:“病人好像不行了……”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他们来到监护室外,透过监护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医护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张扬的血压骤降,心跳也出现了骤停现象,于子良让人一边为他进行升压,一边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当徐立华看到护士对张扬进行电击复苏的时候,面孔失去了血色,双腿一软又晕了过去。
罗慧宁慌忙指挥众人将徐立华送回休息室,而这时监护室内也意识到这一幕不应该让张扬的家人看到,有护士过来拉上了窗帘。
楚嫣然虽然知道这边又有了突发状况,可是她始终没敢走过去,只是双手抱在一起抵住额头,在心底深处默默祈祷着。
罗慧宁来到楚嫣然的身边,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楚嫣然将螓首靠着她的肩头,颤声道:“张扬不会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罗慧宁拥紧了这个女孩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半个小时,看到于子良走了出来,罗慧宁和楚嫣然一起走了过去,她感觉得到楚嫣然的娇躯宛如受惊的小鸟一般颤抖着,如果不是她的支撑,恐怕楚嫣然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于子良道:“恢复心跳了!”
楚嫣然的眼圈先是红了,然后她抱住了罗慧宁,泪水很快沾湿了她的肩头。
于子良道:“虽然恢复了心跳,可是这样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再度发生,他的血压持续下降,目前全都靠输液和升压药物来维持,药物的作用持续不了太久,病情还会进一步恶化,根据最新化验的结果,他的各方面身体机能都开始出现损伤。”
罗慧宁道:“于教授,照你看,张扬还能撑多少时候?”
于子良皱了皱眉头,他终于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运气好的话三天,也许撑不过今晚……”
楚嫣然在短时间内已经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含泪道:“没有机会了吗?”
于子良的脸上充满了爱莫能助的表情:“除非会有奇迹出现。”
一旁传来徐立华的哭声,她在儿女的搀扶下来到楚嫣然的身边,忽然她屈膝给楚嫣然跪了下去。
楚嫣然花容失色,也像她一样跪了下去:“阿姨,您这是干什么?您……别这样……您千万别这样……”
徐立华泪流满面:“嫣然,阿姨求你,算了!三儿受的罪已经够了,别再让他受苦了,我求求你,就让三儿早点解脱,安安静静地走好不好?好不好?”
楚嫣然泣不成声,面对徐立华的哀求,她无言以对。
罗慧宁道:“你们别这样,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徐立华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坚持:“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道:“阿姨!我虽然和张扬还没拜堂成亲,但是在我心中,早已非他不嫁,无论他死还是活,我都是他张扬的媳妇儿,您愿意跪着,我就陪您跪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以死谢罪,但是,我还是要坚持,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赵静也在母亲身边跪了下来:“嫣然,我哥都已经脑死亡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你又何苦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到最后,还不是徒劳无功,让我哥受罪,让大家更加的难过,你对我哥的感情我们都知道,可是……可是我们总得为死者想想……”
楚嫣然含泪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赵静愣了一下,她尖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说,他是我哥,我不能让我哥由着你折腾……”她的话还没说完,罗慧宁扬起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静被打得懵在那里。
罗慧宁凤目含威道:“嫣然说得没错,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知道你哥和嫣然的感情吗?你知道她们现在的感受吗?你妈可以说,你不能说,丁兆勇,把你媳妇带走,别在这里添乱!”
赵静哭道:“他是我哥!”
徐立华也斥道:“你走!你走……这里没你事儿!”
丁兆勇赶紧过去把赵静拉了起来。
罗慧宁拉住徐立华的手臂道:“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
徐立华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眼看着三儿遭罪,嫣然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楚嫣然含泪道:“为了张扬,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哪怕是牺牲我的性命,阿姨,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您,我坚持下去,并非是为了让我的道德更完美,因为他活着,我的生命才有意义,他要是死了,我……我绝不会多活一天……”
罗慧宁吃惊地望着眼前的楚嫣然,从她的泪眼中,她完全读懂了她的心意。
徐立华道:“嫣然,我谢谢你,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为三儿殉情,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你无权决定何时结束,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感情,还有亲情,你心中不仅有张扬,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对张扬投入这么多的感情,我很感动,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父母……”
周围忽然静了下去,罗慧宁率先觉察到了这种变化,她抬起头,看到一位老者在一对年轻男女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竟然是乔老,他身边的是乔梦媛和乔鹏飞。罗慧宁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她根本没有想到乔老会舟车劳顿地来到这里,难道乔老只是为了见张扬的最后一面?
乔老道:“我来晚了吗?”
罗慧宁道:“乔老,您怎么来了?”
乔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来晚了吗?”
没有人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老人的问题。
楚嫣然跪在那里,轻声道:“不晚,张扬还活着,您又怎么会晚?”
乔老道:“既然人还活着,为什么一个个痛哭流涕?其实生老病死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我们当初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就算要走,也要快快乐乐地走,还嫌流得眼泪不够多吗?”
罗慧宁轻轻牵了牵徐立华的衣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徐立华终于站了起来。
楚嫣然却仍然跪在那里,乔梦媛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嫣然!”
楚嫣然含泪望着乔梦媛道:“你相信他死了吗?”
乔梦媛摇了摇头,附在楚嫣然的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他若死了,我陪他走!”
没有人情愿分享爱,可是多数人却乐于将痛苦和他人一起分享,乔梦媛和楚嫣然在对视之间,已经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乔老望着这两个女孩儿,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在乔鹏飞的陪同下来到监护室外,并没有进去。
于子良得知是乔老来了,赶紧让人将窗帘拉开。透过落地窗望着里面沉睡不醒的张扬,乔老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
乔鹏飞担心爷爷看到张扬的样子心情难过,轻声道:“爷爷,咱们先去休息室再说。”
乔老点了点头,向罗慧宁招了招手,陪同乔老前往休息室的路上,罗慧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乔老听完愁眉紧锁,想了想道:“鹏飞,你去将张扬的妈妈和嫣然她们都请进来。对了,你把主治医生也叫来。”
没过多久,徐立华和楚嫣然、乔梦媛就一起来到了休息室,于子良也随后走了进来。
乔老请大家坐下,他看了看徐立华道:“我听说张扬出了事情,所以专门从京城过来,不为别的,因为张扬是我的恩人,是我们乔家的恩人,咱们中国人最讲究的是知恩图报,所以我这个老头子于情于理都必须要过来,都要亲自到床前看看张扬。”
徐立华含泪道:“谢谢乔老!”想起儿子能够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关爱,徐立华为自己儿子成就骄傲的同时又不免伤心难过。
乔老道:“你不应该谢我,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党和国家培养了一个那么优秀的青年。”
徐立华道:“这孩子能够得到您老的肯定,想必他一定可以瞑目了。”
乔老道:“其实生死原不必看得那么重,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得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他抬头看了看于子良道:“你是张扬的主治医生?”
于子良道:“乔老您好,我是张扬的主治医生于子良。”
乔老道:“于医生啊,你跟我说实话,张扬康复的希望有多少?”
于子良道:“微乎其微。”
“那就是还有一线希望了。”
于子良如实禀告道:“乔老,张扬现在的情况很差,我们都是用药物在维持,这种状况不可能持续太久,他身体的机能正在急转直下,各大系统随时都会面临衰竭的可能,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了。”
乔老向徐立华道:“每个当母亲的都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女受罪,如果这种事换成是我,可能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可是真要是这种事落在我身上,我绝不参与意见,因为有句老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都关心张扬,可是关心则乱,就今天来说,我是个局外人,我帮着你们拿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
徐立华朝罗慧宁看了一眼,罗慧宁向她眨了眨眼睛,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徐立华点了点头道:“乔老,您说。”
乔老道:“张扬这小子是个喜欢折腾的主儿,不管他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不会服输,其实就算没可能他也会硬着头皮顶上,这种人的意志往往会超出常人。我认为他是个会把握机会的年轻人,没有机会他会创造机会。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多给他一些机会,你担心他受苦,可人生来谁没有受过苦,谁来到世上不是为了折腾?哪个新生命不是伴随着阵痛降临呢?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们毕竟努力过,我们不能因为痛苦而扼杀一个人生存的机会,即使是他的父母亲人。”
徐立华含泪道:“可是……他已经没希望了……”
乔老道:“希望永存,不是他没希望,而是你失去了希望。”他又望向楚嫣然道:“嫣然,你徐阿姨有句话说得很对,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有感情,还有亲情,不能因为自己感情上的挫折,就去惩罚自己的亲人,如果张扬真得无法醒来,难道你真的去为他殉情?那么你的父母又会作何感想?他们的一生又将生活在怎样的痛苦之中?”
乔老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冲着楚嫣然一个人,也是说给孙女乔梦媛听得,他这次之所以前来东江不仅仅是因为张扬,也是为了自己的孙女,乔老心中明白,张扬这次只怕是没有醒来的希望了。
徐立华终于答应听从楚嫣然的建议,让儿子继续接受治疗。
楚嫣然走出休息室,整个人身心俱疲,她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楚嫣然?”
楚嫣然点了点头道:“是我,你是谁?”
“我是陈雪,我想见见张扬,也许我能够救他!”
楚嫣然并不相信陈雪能够救得了张扬,在她看来陈雪只不过是利用这样的方法寻求探望张扬的机会,她轻声道:“我找人下去接你!”
放下电话,看到乔梦媛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楚嫣然向乔梦媛笑了笑,乔梦媛也笑了笑,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蕴藏的泪光。
楚嫣然主动向乔梦媛走去,她轻声道:“刚才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乔梦媛道:“我没必要说谎!”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小声骂道:“张扬这个混蛋,不负责任的大混蛋。”
乔梦媛道:“他的确不负责任,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可是他现在却准备撒手而去了。”
楚嫣然含泪道:“他明明知道那么多人喜欢他,心疼他,可他还是这么残忍,说走就走!”
乔梦媛道:“嫣然,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楚嫣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都没有错,错得是张扬。”可张扬呢?现在的张扬又怎能承担他犯下的过错?
陈雪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病区,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此时的真正心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一双美眸古井不波,似乎张扬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楚嫣然向陈雪点了点头道:“你想来看看他?”
陈雪道:“我想进去看看他,也许还有救他的机会。”
楚嫣然道:“也好!”她又向乔梦媛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让她们都过来看看张扬吧,一个个的来,也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乔梦媛望着楚嫣然,心中感动之余又生出说不出的钦佩,换成自己如果和楚嫣然易地相处,未必能够做到像她这般大度和豁达,乔梦媛道:“你还是进去多陪陪他!”
楚嫣然忽然道:“你猜猜,他现在心中究竟想的是谁?”
乔梦媛咬了咬嘴唇道:“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我知道,如果他心中还知道想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乔梦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嫉妒和不快,反而充满着温暖的幸福,她认为嫣然是值得张扬去这样爱她的。
楚嫣然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敢断定,他哪怕只剩下一丁点的意识,也会把每个人想一遍,他这种人,注定没有人可以独占他的内心。”
乔梦媛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从来就不是!他根本就是个祸害才对!”
乔梦媛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么说他应该能够挺过这一关?”
楚嫣然含泪微笑道:“他这辈子总得学会负点责任吧?”
张大官人仍然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绑着各种各样的仪器,陈雪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即使感知到张扬的状况不容乐观,陈雪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昔,她在床边呆了十分钟之后,重新回到了外面。
楚嫣然一直都在那里等着她:“怎样?”楚嫣然并不知道陈雪拥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
陈雪道:“我或许可以救他,但是必须要将他从这里带走。”
楚嫣然充满疑窦道:“你要将他带走?”
陈雪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一个人根本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楚嫣然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陈雪向远处看了看,低声道:“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楚嫣然点了点头,此时乔梦媛带着安语晨上来探望张扬,楚嫣然指了指外面的露台道:“咱们外面去说。”
两人来到外面,月光很好,一轮薄冰似的将满之月高悬夜空之上,看到那轮明月,陈雪方才想起,再有三天就是十五了。
楚嫣然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陈雪将自己的纤手扬起,楚嫣然望着她的掌心,忽然发现她的白嫩的手掌渐渐变成了半透明,最后竟然完全变成了透明,月光透过她的手掌透射过来,外面的景物清晰可见,楚嫣然秀眉微颦,美眸中流露出惊奇之色:“变戏法吗?”
陈雪道:“这门武功叫生死印,练成之后据说可以逆转生死,但是我距离化境尚远,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我本以为可以救得了张扬,刚才探察他的经脉,发现凭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救他。”
楚嫣然叹了口气道:“说了半天还不是和没说一样。”
陈雪道:“张扬是不是跟你说过他是古代人?”
楚嫣然闻言一怔,她旋即又点了点头道:“不错,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陈雪道:“他并不是跟你开玩笑,他说的话完全都是真的。”
楚嫣然将信将疑。
陈雪道:“他从大隋穿越而来,前世是大隋神医张一针,你回头想想,又有哪个年轻人会拥有这样神乎其技的医术,如果医术可以用祖传来解释,那么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呢?”
楚嫣然道:“他的身上的确有很多解释不同的地方。”
陈雪道:“现代科学也无法解释肉体和意识的真正关系,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张扬原本紧密结合的意识和肉体面临脱离的危险,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那就是他自己,可是他现在几乎丧失了意识,一个丧失意识的人又怎样使用自己的武功?哪怕他身上拥有的武功如何强大,失去了意识,一切都无从谈起。”
楚嫣然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恢复意识?”
陈雪道:“特定的环境下,可以让他的意识重新回归本体,比如说时光倒流。”
在楚嫣然听来陈雪所说的事情有些天方夜谭,可是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张扬真的是来自大隋的古人,那么她所说的一切还是有可能成立的,楚嫣然道:“时光怎么可能倒流呢?”
陈雪道:“我也没有确然的把握,但是对他来说,也许只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任凭他的情况恶化下去,恐怕……”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已经将心中的忧虑表达得清清楚楚。
楚嫣然道:“我不会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我已经联系了美国艾贝克人体冷冻库,如果真的无法挽回,我会让人将张扬的身体冷冻。”
陈雪道:“身体冷冻?”
楚嫣然道:“这是一门新兴学科,可以利用液氮将人的身体储存在零下196℃的低温环境下,让生命出于暂停的状态,就算目前还找不到妥善营救张扬的方法,我相信只要有时间就会有机会。”
陈雪点了点头:“时间就是机会!”
楚嫣然美眸含泪道:“我只是担心,当有一天医疗水平真正可以让他康复过来的时候,他依然年轻,而我们却已经红颜老去,甚至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说他到时候,还会不会记得我们这些人?”
陈雪道:“他不会幸福!而且即便是身体冷冻也无法让真正的他回来,我刚才说过,你可以冷冻一个人的身体,却无法保证能够保存他昔日的意识。”
楚嫣然道:“你确定?”
陈雪道:“张扬的身上有一块逆转乾坤的古老拓片,依靠那块拓片,或许能够找到解救他的机会。”
楚嫣然道:“你们去找拓片,我安排其他的事情。”
赵国强在当晚稍晚一些时候前来探望张扬,看到昔日生龙活虎的张扬如今变成了这番模样,赵国强也是不胜难过。省公安厅厅长高仲和刚巧陪着宋怀明、周兴民一起过来和乔老见面,宋怀明周兴民去拜会乔老的时候,高仲和并没有进去,而是来到赵国强身边,低声道:“有什么发现?”,赵国强最近的行动都直接向他汇报。
赵国强道:“有些发现,我怀疑萧国成是日本人。”他将前往小石洼村的事情说了一遍。
高仲和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的一波三折。听到赵国强说起荆山血战的时候,高仲和轻轻啊了一声,他忽然道:“当年的那场战斗薛老是总指挥,乔老是政委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老人家应该清楚。”
赵国强听得又惊又喜:“真的?”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仲和带着赵国强赶紧去休息室面见乔老。
乔老正在和宋怀明、周兴民两人谈话,从两人的表情来看,乔老所说的话题非常严肃,两人一声不吭,不停点头。
如果没有要紧事高仲和当然不会过来打扰,进来后,他把赵国强介绍给乔老,然后由赵国强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乔老听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等到赵国强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他居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在窗前停下,低声道:“你若是不提起来,我险些忘了这件事情。当年我和老薛搭班子,我是政委,山野之良是日军有名的将领之一,荆山血战最早是在西山县打响,经过三天三夜的艰苦鏖战,我们击溃了日军的主力部队,成功占领了西山县城,日军统帅山野之良率领残部逃离西山县城,在县城东门遭到我方部队的阻击,残部又死伤过半。山野之良带着幸存残部逃入卢家梁一带,当时我和老薛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两个团的兵力继续追击山野之良残部,我则带领其他人稳固后方。”
乔老停顿了一下,他的思绪沉浸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清点俘虏的时候,现场发现了一个日本女人,她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通过翻译的指认,我知道她是山野之良的老婆,那孩子就是山野之良的儿子。发现那日本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受了伤,在混战中被流弹击中,我让医生为她治疗,可终究还是不治身亡,那孩子当年才刚刚一岁多点。”
几个人都静静倾听着乔老对往事的叙述,全都沉浸在这段往事之中。
乔老道:“老薛乘胜追击,回来后告诉我山野之良率领残部自杀的消息,我把山野之良老婆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老薛和山野之良打了不少次的仗,两人互有胜负,他对山野之良这个人还是颇为欣赏的,人生就是那么奇妙,山野之良的儿子一直都在哭,无论谁都哄不好,可见到老薛,居然伸出小手,嘴里含糊地叫着欧斗桑。”
宋怀明和周兴民对望了一眼,两人对日语都略通一些,知道欧斗桑就是爸爸的意思。
乔老道:“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老薛当时眼睛就红了,他冲上去抱起那孩子,嘴里不住说,好儿子,好儿子,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儿子。”
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种场面,可能够想像到当时的场面一定非常温馨。
乔老继续道:“当时我们一起的几个人,有不少都在劝老薛,说这孩子是个狼崽子,根本喂不熟,让老薛将他送到福利机构,可老薛和那孩子特别投缘,怎么看怎么爱,无论谁劝他他都不听,当时他执意要带这孩子回去,担心他老婆不会同意收养一个日本孩子,于是我帮他出了一个主意,当时刚巧有位姓萧的团长在战争中牺牲,我让老薛对外宣称,这孩子是萧团长的遗孤,这样外面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对这孩子以后的未来成长也有好处,因为老薛千叮万嘱,我们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为他严守这个秘密,经历解放战争之后,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又牺牲了几个,幸存下来的只有我和老薛,所以这件事就成为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赵国强道:“乔老,照您这么说,这个萧国成过去的名字叫萧明轩,再早之前他应该是姓山野的日本人?”
乔老道:“他过去叫什么我反倒记不起来了,总之后来因为老薛蒙难,他也被下放了,再后来去了国外经商,我和老薛见面的时候也很少提起这件事,时间久了,我几乎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宋怀明道:“国强,你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如此感兴趣?”
赵国强道:“种种迹象表明,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可能都是他搞出来的,他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复仇!”
听到复仇两个字,乔老的内心不由得一震,他想起了儿子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想起了乔家所蒙受的奇耻大辱,难道这一切都是当年种下的因果?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薛世纶坐在审讯室内,室内只有他一个,薛世纶端起桌上的那杯咖啡:“国安抓人不需要证据吗?”
墙壁上的送话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老薛英明一世,却想不到生了你这种败类儿子。”
薛世纶抬起头寻找着声音发出的位置:“你是谁?为什么不敢现身相见?”
“不是不敢,是不屑,我和老薛多少年的朋友了,他生前曾经嘱托我要帮忙照顾你,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情,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薛世纶怒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中国是有法律的,你们不能毫无根据的抓人,我警告你,只要我失踪超过48小时,就会惊动美国政府,到时候就会引发一场外交上的风暴。”
那声音笑了起来,笑声中略带着嘲讽:“你以为自己足够重要?重要到美国政府会为你出面?你这孩子从小就过于自负,目空一切,认为别人都不如你,可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被别人利用的傻瓜而已。”
薛世纶怒不可遏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不想教训你,我问你几件事,第一,这些年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从事转移赃款,走私犯罪的事情?”
“没有!”
“我没让你回答,你先听我说完,顾佳彤在尼亚加拉河的案子是你让人做的,赵国梁在东江被杀也是你做的,如果将你犯下的命案一一历数,恐怕说到明天咱们也说不完。”
薛世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诬陷我吗?我对你们国安的办事风格多少还要了解一些,你以为,就凭你可以让我屈服吗?”
“我没打算让你屈服,我甚至没打算给你分辨的机会,因为已经没有了那种必要。我告诉你几个消息,王均瑶已经被我们抓住,她在新加坡嘉盛福利院探望一个残障青年的时候落网的。”
薛世纶的脸色已经开始改变。
“安达文昨天下午已经被台湾警方抓获,算上之前已经落在我们手中的安德恒,这三个人是不是可以交待你的许多事?”
薛世纶呵呵笑道:“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想利用他们诬陷我吗?我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