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集团军司令部制订的最新扩军计划,在战斗序列当中增加了国土防卫军、敌后游击司令部两支新军,由于此次扩军的规模是最大的,孙百里一直担心兵员不足,所以在回到福州之后就立即赶到集团军司令部询问扩军的成果。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因为国土防卫军的作战区域限定在福建省内,所以吸引了大批的本地人加入,三个师的员额在两个月内就全部招满了。而游击司令部的情况就更加喜人——在武汉会战期间,大批的黄泛区灾民在福建省政府驻湖北、安徽、河南等地办事处的协助下不远千里来到福建,解决了部分兵员;同时,驻西南各省的办事处也招募了相当数量的志愿者;另外,广州沦陷之后又有大批逃难的人群涌入福建。福建的工业虽然发达,但是想一下子消化数十万的人口,压力还是相当大,于是很多外来者选择了加入军队。游击队的作战不受地域的限制,使很多背井离乡的外地人看到了打回老家的希望,游击司令部的募兵处门前整天排着一条长龙。
人员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武器装备却远远满足不了需要,于是谢长风和马鸿兴整天在军需处长黄镇的办公室里软磨硬泡,都想优先解决自己部队的问题,等到暂编第27师撤回来以后,张宣武的手又伸到了黄镇的面前,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孙百里从前线回来了,于是黄镇老实不客气地把皮球踢了过去,反正兵工厂的产量就这么大,军长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孙百里考虑再三之后,决定优先供应国土防卫部队,然后是游击部队,最后才是暂编第27师。孙百里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基于以下考虑:日军已经占领广州,随时都可能攻击福建,必须确保根据地的安全。暂编第27师几乎被打残,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投入战斗的,就先缓一缓。
解决了装备的问题,马鸿兴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游击部队在皖南、苏南等地开展斗争的时候发现当地政府已经全部瘫痪了,迫使游击队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去解决给养问题,同时,这些地方的治安形势也非常严峻,到处都是土匪和来历不明的地方武装。因此,迫切需要在上述地区恢复地方政府的职能,这样才能建立牢固的根据地,获得民众的支持。
孙百里处理完军队的问题之后,立即到省政府找杜周南,商量行政管辖的问题。
在杜周南的办公室里,孙百里意外地看到了罗思柴尔德,后者一看到他就激动地说道:“孙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看着孙百里投向自己的探询目光,杜周南解释道:“罗思柴尔德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他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了你两天了!”
孙百里一想:自己回到福州也就两天时间,看来事情肯定非常紧急。
罗思柴尔德说道:“孙将军,请你马上命令部队停止布雷!商人们都受不了啦,再这样下去的话,福建的经济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杜周南详细解释道:“你命令防卫军在港口和适合日军登陆的地区布雷,封锁了海面,厦门和漳州两个港口已经不能进出了,货物全部集中到福州和泉州两个港口,很多货轮在外海排队等候入港,给海关造成很大的压力,同时,很多货物不能及时运送出去,耽误了合同,使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谢长风的部下已经准备连剩下的两个港口也封起来,这样一来,福建的物资进出口通道就全部被封死了!”
孙百里心里顿时了然,他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福建的安全考虑呀!一旦日军在沿海登陆,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还奢谈什么生意、合同?”
杜周南说道:“广东虽然已经打了快一个月了,可是日本军舰始终没有在福建海域出现,我感觉日本人没有在福建登陆的意图!另外,我们的轮船基本上都是在英美等国注册的,航行时挂的是英美的国旗,日本人就是真的想动手,也要先掂量掂量。”接着他又补充道:“广州沦陷之后,大后方的物资进出就只有福建和宁波两条路了,你布雷封锁海面,不就等于自断一臂!前线的国军还怎么打?”
孙百里为难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把福建海域赤裸裸地摆在日军面前吗?”
杜周南说道:“咱们不是还有岸防工事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进口必须的物资,不能因噎废食!我想即使罗思柴尔德先生不来找你,过不了几天,大本营肯定会要求你解除封锁的——中央军对进口物资的依赖远远超过我们十九路军,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罗思柴尔德为了说服孙百里,进一步说明里面的利害关系:“孙将军,广州被日军占领对于国民政府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对抗战的形势也是非常不利的,但是对于我们福建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遇!”
罗思柴尔德看到孙百里身体前倾,知道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慢慢解释起来:“在上海和杭州沦陷之后,内地的物资运输通道基本上只有福建和广州两条路,其中广州因为韶关至株洲段铁路的开通,再加上毗邻香港的地缘优势,始终占据了最大的份额。现在这条路被日军切断了,物资和人员必然被赶到福建来,对本地的工商业发展比较带来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国民政府为保障海上生命线的安全,肯定会尽力和我们维持良好的关系,使我们左右逢源,从中获利。”
杜周南看到孙百里的态度已经有些松动,决定加上最后一根稻草:“现在从广东、江西和黄泛区涌入大量的难民,给我们的粮食供应带来巨大的压力!广东落入日本人手里,不可能再从那里购买粮食了,湖南的难民比我们这里只多不少,再加上跟随政府撤退的大量机关单位需要养活,肯定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所以只有从国外大量购买。‘民以食为天’,如果肚子吃不饱,造反都有可能!”
孙百里没想到问题会有这么严重,只好答应下来,立即给谢长风打了个电话,命令停止布雷,另外再组织人员清除已经放到海里的水雷,希望被封锁的几个港口能够早日通航。
放下电话之后,孙百里忧心忡忡地说道:“抗战才刚刚开始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就面临如此巨大的经济压力,而日本人的占领区却越来越大,可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国军的生存空间却逐渐变小,此消彼长,中日之间的差距很可能会越来越大!”
罗思柴尔德和杜周南是经济方面的专家,体会比孙百里要深的多,所以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罗思柴尔德说道:“战争的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双方的经济实力,日本对这一点的理解显然比中国政府要深一点,这就是他们占领广州的原因。而国民政府至今还没有开辟出新的物资进出通道,确实比较短视。”
杜周南说道:“国民政府制定的‘焦土抗战’策略又额外地加重了后方的经济负担!每次撤退都要带走大量的人口,而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
孙百里听他这么一说,马上想起了马鸿兴的问题,急忙说道:“杜先生,我们的游击部队在敌占区和边缘地带活动的时候发现国民政府的地方机关已经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能不能从福建抽调些人手过去帮忙?”
杜周南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当然可以!只要军队牢固控制了这些地方,我们不但可以恢复地方政权,还可以把滞留在福建境内的难民迁移过去,既解决了吃饭问题,又巩固了根据地,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罗思柴尔德也表示赞同:“这样还能够拓展福建工业品的市场!以前这些地方是属于其他省份管辖,很难打进去,现在处于无政府状态,谁先占领就是谁的,国民政府也没有办法指责我们。”
孙百里一想,如果按照这种办法来处理的话,自己控制的地区最少也能够扩大一倍,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于是高兴地说道:“我军进军广东的时候也要这样搞,这样一来,福建、粤北、皖南、赣南和苏南等地就全部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从而获得广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说到这里的时候,孙百里忽然想起江北军团送回来的情报:“目前国统区大后方的很多头面人物在和日本人做生意,把重要的战略物资通过边境走私到沦陷区,然后再输入烟土和日本生产的工业品。二位先生在福建有没有发现这种事情?现在福建的人员和物资流动非常频繁,很容易被人钻空子的!”
杜周南和罗思柴尔德相视一笑。
杜周南说道:“我们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呢!”接着他把最近福建几个海关发现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孙百里:“国民政府刚刚成立了特种矿产统筹委员会,全面控制战略物资的生产和销售,但是海关却发现有相当大一部分物资经香港转运到日本去了,幕后人物显然很不简单,要不然怎么能够把政府严密控制的物资送到敌人的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