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记者们按动快门的“咔擦”声几乎把乐队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处于焦点位置的孙百里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急忙稳住身形,沿着扶手梯缓步下行,胡适始终保持两个台阶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孙百里首先看到的是提前降落的陈纳德和杜周南,他们站在舷梯的两侧,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地毯,手持鲜花的印度少年夹道欢迎。
孙百里刚刚和陈纳德、杜周南打完招呼,就看到一把轮椅从地毯的另外一端缓缓移动过来,轮椅上的老人面带微笑,远远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胡适和陈纳德正准备给孙百里介绍,没想到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用英语说道:“罗斯福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同时,我也非常感谢你的欢迎仪式,它让我有回家的感觉!”
罗斯福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硕大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住孙百里的双手,说道:“孙将军,一路辛苦了,欢迎你回到同盟国的大家庭里!”然后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也会说英语!这样一来,你我之间的最后一点分歧都没有了,我们的会议肯定会圆满结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孙百里的嘴角也露出浓浓的笑意。
陈纳德等人看到两位总统一见面就谈得这么投机,顿时对明天的会议充满了希望。
次日上午十点钟,美英中苏四国首脑史无前例地聚集在德里城中心的印度总督府内,开始了决定世界命运的会议。
寒暄之后,孙百里仔细打量起其他三个国家的首脑,来印证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是否正确。轮椅上的罗斯福乍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只有淡蓝色的眼睛里不时露出睿智的光芒;丘吉尔是个中等身材的胖子,两腮的肥肉微微下垂,巨大鹰勾鼻子镶嵌在两只深邃的眼睛中间,棱角分明的额头布满深深的皱纹,嘴里紧紧地咬着一根硕大的雪茄烟,身体前倾,显出好斗的本性;斯大林是个貌不惊人的普通人,又矮又胖,稀疏的头发略带红色,满脸的麻子,嘴唇下面留着一撮浓密的小胡子,右臂紧紧地贴在腰上,左手握住一个黑色的烟斗,不时放到嘴边吸上几口,眼神里面总是带着暴戾的气息。
会议开始之后,首先由美英两国的参谋长简单明了地介绍了太平洋战场和大西洋战场的情况,把同盟国取得的胜利和面临的危险条理清楚地罗列出来。紧接着,苏军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把苏德战场的形势作了详细汇报,重点强调德军遭到的重大打击和苏联付出的惨重代价,并表示希望盟军能够尽快开辟第二战场以缓解苏联的压力。最后,孙百里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介绍了中国战场的形势,明确表示将大力配合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反击行动。
军事形势分析刚刚结束,罗斯福总统就提高声音说道:“在欧洲方面,德国虽然苏德战场暂时占据了优势地位,但是在英勇的苏联红军的顽强抵抗下损失惨重,日子也不好过;亚太方面,盟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地位,并开始收复被日军占领的领土。因此,总的来说,同盟国还是占据了世界战场的优势地位,轴心国集团日渐困顿,距离全面进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接着罗斯福话音一转,说道:“为了加快战争的进程,我建议在同盟国之间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协同作战,使盟国的人力物力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斯大林放下烟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完全同意罗斯福总统的建议!伟大的苏联红军和人民已经独自对抗纳粹德国两年时间,在大量歼灭德军的同时,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因此,必须在德军的侧翼开辟第二战场,迫使其两面作战,从而减轻苏德战场的压力、使红军能够转入全面反攻!”接着他强调了苏德战场的重要性:“在轴心国当中,真正的核心和最强大的国家是德国,只要打败了德国,其余两个国家绝对不堪一击!反之,如果让德军占领苏联,盟国即使付出十倍的代价也未必能挽回欧洲的局势!”
斯大林话音刚落,丘吉尔就表示支持,他说道:“大英帝国的命运和苏联的命运已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援助苏联就是援助我们自己,大英帝国将竭尽所能来支援苏联!”
漂亮话说过之后,丘吉尔双手一摊,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但是,帝国陆军在北非战役和法国战役中遭到重创,海外殖民地军团又大部分被日军击溃,实在没有能力开辟第二战场,只能提供物资上的帮助,所以需要从太平洋战场抽调兵力。”
罗斯福总统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完全同意两位的看法——击败德国是摧毁邪恶的轴心国集团的关键!但是,在日军还没有被完全驱逐出澳大利亚的情况下,美军在年底前最多只能抽调十个步兵师和两个装甲师的兵力用于开辟第二战场,首先夺取北非,控制苏伊士运河,把盟军的战线连成一片,等集结到足够的兵力之后,再越过地中海,进攻意大利本土,进而威胁德国腹心。”
“很好!”显然英国是这个计划的直接受益者,因此丘吉尔大声喝彩:“大英帝国将出动至少同等数量的军队参加北非战役!”
“多么好的一份计划呀!”斯大林眯缝着眼睛,语带讽刺地说道:“与其指望你们这个第二战场来牵制德军,还不如把红军的主力撤退到西伯利亚去打游击!如果你们真的想缓解苏联的压力,就请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或者直接派军队从远东攻击德军的侧翼!”
斯大林把阴冷的目光投向孙百里,很不客气地问道:“孙总统,美军主力被日军牵制住了,可是中国军队的主力在哪里呢?你在西北组建的精锐军团为什么不能投入苏德战场呢?难道作为同盟国一员的中国还想单独与德国媾和吗?”
孙百里看着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承诺如抹脚布的家伙,居然振振有词的指责中国,感到非常可笑,于是沉声说道:“斯大林元帅,早在你们三国开始与轴心国作战之前,中国人民已经孤军奋战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并且付出了数以百万计的军民伤亡!可是在我们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呢?苏联先是和日本签订友好条约,让日本可以把精锐的关东军调集到关内来对付我们,接着又应日本的要求关闭了新疆的陆路通道;英国主动关闭滇缅公路,使军队急需的大量作战物资囤积在缅甸境内,而正在前线苦战的中国军队却因为没有充足的弹药损失惨重!现在,中国人民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战场取得优势,就想让我们为你们火中取栗,这可能吗?”说到这里,孙百里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越提越高:“不错,中国是同盟国的一份子,但是中国有权决定是否对德国宣战,就如同苏联至今还没有对日本宣战一样!”
斯大林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左手几乎要把烟斗捏碎,大声说道:“孙总统,我不得不提醒你,苏联曾经慷慨地帮助过中国——志愿航空队牺牲了数十名飞行员和两百多架战斗机,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
孙百里回答道:“这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与苏联对日媾和所带来的伤害相比,连九牛一毛都不到!”
罗斯福急忙插话道:“斯大林元帅、孙总统,我们今天聚集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盟国所面临的巨大威胁,而不是为了清算过去的历史问题,所以请二位忘记过去的那些不愉快!”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同盟国和轴心国之间的斗争,是自由世界对法西斯统治的抗争,是你死我活的殊死决斗,在一方彻底倒下去之前,战争是不可能结束的!作为同盟国领导集体的一员,我恳请各位能够通力合作,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的力量来打败法西斯!否则,一旦德国控制了整个欧洲,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任何力量来阻止希特勒这个疯子!”
一贯好斗的丘吉尔今天表现得异常沉静,显然事先已经和罗斯福协调了立场,故而罗斯福的话音刚落,他就异常严肃地说道:“根据可靠情报,德国正在研制一种威力空前的秘密武器,并且已经处在了成功的边缘,据我国科学家推测,这种武器具有瞬间把一座城市夷为平地的能力!如果我们无法在一到两年之内阻止德国的话,世界要么落入希特勒的魔爪,要么彻底变成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