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还是很有亲和力了,他拍了拍何夕的肩膀,说道:“客气什么。我定然让你明天上路的时候,舒舒服服地。”随即,亲自搀扶何夕上马。与何夕并马而行,一路上指点,何夕的骑马姿态,何夕果然觉得好受了很多。
不得不说,燕王是很有经验的。
先让何夕洗了一热水澡,然后亲自给何夕上药,又找人来推拿一番。
何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大腿内侧的痛苦也减轻了很多。最少何夕走路的时候,也不会两腿叉开,好像螃蟹一般。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到了晚上,燕王延请何夕。燕王以骑马为由头,打开了话题,说道;“世人都说练武,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其实,他们不知道,不管练骑马还是别的,养才是第一位的。练武的时候,如果不知道养法,练不了多久,整个人就坏,不要说强身健体,上阵杀敌了。短命横死,都是常用的。很多养法,其实就在细微之处。要时时刻刻注意,你平日里,不骑马赶路,这上面没有经验,我送你一个下人。还有这些金疮药,等晚上住宿的时候。让他给你洗脚上药,推拿按摩。就会好多了。”
“其实,说起来开平王,就是没有注意养法,大战之后,汗出如洗,猛然卸甲,得了卸甲风。这才英年早逝的。这里面学问多的是,要特别注意才行。”
这些事情,何夕之前也不知道。不过燕王说起来,何夕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朱元璋拿曹操的评价给自己儿子,也算恰当,就是一将之才有余,万乘之才不足。而今朱棣也没有想过自己要荣登九五。故而,他注意了更多放在如何才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
看起来很有成效。
毕竟,对于朱棣的身份来说,兵书上的知识是很容易获得的。但是兵书外面的知识,却是不容易获得的。比如朱棣讲的这些技巧,没有什么人写进兵书之中。但却是行军打仗所必须知道的。
何夕说道:“多谢四哥教诲,我今后一定好好学习。”
燕王说道:“其实,你不用多学的。毕竟你与我不一样,你今后要走的路,上战场的可能很小,最多赶个长途,我今日教给你的就足够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生本事都在戎马之上,如果去了南洋,我恐怕要郁闷而死,与周王,楚王是不一样的。何弟,你给四哥说个实话。我不想去南洋,你有办法吗?”
燕王此言一出,何夕心中一跳,万万没有想到,燕王如此单刀直入。
何夕想过,燕王找他是有目的。却不像是这个目的。
何夕不好直接回答,笑道:“四哥,这事情都是陛下决断的。我——”
燕王似乎喝了几杯酒,一把按在何夕肩膀上,说道:“何弟,你是不把四哥当自己人了?”
何夕心中腹诽,暗道;“我将你当自己人,你将我当自己人了吗?”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他心思一转,说道:“小弟初任国子监的时候,陛下亲临讲过草原上的事情,不知道四哥知道不知道?”
燕王一愣,说道:“这还真没有听说过。”
这个时代信息流通很慢的。何夕在当初讲东西,虽然很多地方都有存档的。但是不是有心人,还真的很难找到的。燕王虽然已经关注何夕,但是也没有到关注何夕的每一篇文章。
何夕将当初的结论说了一遍,说道:“想要天下太平,必定草原,但是要定草原,想要列郡草原,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封藩塞外,其实是朝廷最好的选择。我之前在宫里也说了。只是——”
燕王心中知道,很多事情放在私下里,大家才觉得是真的。明面上说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是幌子。
当初说过移藩的事情,诸王也都答应了。但是内心之中并不是没有抵触情绪的。只是朱元璋在,不敢乱来。想拖着,只是没有想到,不过三五年,就有三个王爷封到海外了。
这种情况,诸王内心之中也很复杂。
燕王担心自己被封到海外是其中之一,也有一些希望自己能封到海外。想找一个好地方,也是有的。
燕王说道:“我就在北平,草原上的事情也知道很多,只是现在的局势,要平定草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难不成我能一直待在北平吗?”
从大明开国以来,就从没有放弃平定草原,只是即便如此,一步步变成了双方对峙的情况。是有各种原因的。燕王是很明白其中难度的,所以,他对短时间平定草原不抱什么希望。
如果没有何夕,燕王这个想法,未必不对。历史上的他,也就是永乐大帝,一辈子都在做扫清沙漠这一件事情,五次北伐。最后留下一个烂摊子。
可见平定沙漠的难度。
只是他没有预见到技术的发展。
何夕说道:“其实,数年之内扫清沙漠是有难度的,并不是不可能。之前说过,其实蒙古人而今的战斗力,也就那样,问题是我朝大军,不可能在草原上长期驻扎。二十万大军,仅仅带了三个月的粮草。即便后续补给,恐怕也要辽东全部男丁,齐齐上阵了。”
“败蒙古人容易,找到蒙古人难,找到蒙古人还算容易,但是让蒙古人长治久安难。”
“想要做到这一件事情,要做到两点。第一,让牧民能活下去。第二,就是废蒙古人骑射之功。”
燕王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几乎不可能。草原上几千年来,重青壮而贱老弱,岂非无因,就今年冬天,不知道有多少蒙古老人,主动走进大雪之中,无非是想让家中多一口吃的而已。”
“更不要说,蒙古骑射之功,天下无双。说废就废啊。”
何夕忽然问道:“四哥这一次去大宁吗?”
燕王说道;“自然要去的。虽然大队出动,我也捞不到什么战功,但是能看看宋国公风采,从其中学习一二,就足够我受用终身了。”
兵法这东西,更讲究言传身教,不亲眼看看,有些东西是学不过来的。只是常茂有冯胜手把手教导,却不认真学习,而燕王贵为王爷,却暗中揣摩冯胜所有举措,以期有所长进。
可见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何夕说道:“我有一个弟子,就在大宁,叫练子宁,你到了大宁可以去看看。解决第一点,就要靠他了。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进度如何。之前还常常来信。而今信也少来了。你代我照看一下。”
“而解决第二个问题,关键在南京,不过,这不是我能告诉你的。你可以问问陛下。”
关于火器的问题,何夕不知道朱元璋是准备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而今火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自然不敢乱说话。
燕王笑道:“你的弟子,就是我的晚辈。自然会照顾。你放心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做什么。至于南京那边,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好,我去问父皇便是。”
何夕说道:“那我就代我这弟子谢过四哥了。”
燕王举起酒杯说道:“好说。”
两人说完正事,又喝了好一阵子酒,何夕明日还要赶路,就散场了。何夕去睡觉了。但是燕王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何夕说的两个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
燕王自负才智,却一点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