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之中。
朱元璋问道:“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身体不好,虽然他一心遮掩,也让何夕看出端倪了。何夕自然将秦王丧事放下,送太子回宫休息。而今秦王葬礼上的事情,朱元璋很快就知道了。
他没有直接去问太子。而是在何夕想要出宫的时候,将何夕召了过来询问。
何夕说道:“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气急而已。只是,要好好调养身体,安神宁心,否则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这孩子。”
人的成长,都是很痛苦的。特别是人心性上的成长,是外人万万帮不上忙的。只有在痛苦之中,否定自己之前坚持的,才能看见新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杀了之前的自己,才有新的自己。
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太子这么大了,思维早就定型了。想要有所变化。本身就是很难的。
秦王之死,这一件事情,对太子来说,是天大的门槛。但是在朱元璋这里,根本不算什么?早就过去了。
其实,太子这种情况才是正常情况。如朱元璋这种,永远保持进步,五六十岁了,而能保持学习态度。而不是否定新事物,才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
只是,朱元璋是大英雄大豪杰。但是此等大英雄大豪杰都要面对一个问题,一个普通的问题,那就是有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儿子。
同样的朱标,其实也不错了。他的问题是,有了一个如此大英雄的父亲,做朱元璋的儿子,特别是继承人,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太子有今天,谨慎周全,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但是一旦遇见已经超出自己承载能力的事情,遇见大挫折与失败,不知道自己应对的。不过,这对太子也算一件好事。
如果太子能从这种情况下走出来。那么将来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竟,不管是谁?谁一辈子没有几次大错事,谁一辈子不为自己收拾几个烂摊子。在逆境之中,保持心态。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寻找下一步棋落脚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
毕竟,人生这个游戏,你总不能中盘崩了。就要重开吧?可惜人生不能重开,再烂的局面,也要继续走下去。
朱元璋也希望太子,能自己走出这个低谷。但是还想问问何夕有什么办法,说道:“你觉得,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何夕说道:“陛下,这一件事情应该冷处理。让下面人封口,即便流传出去一些,也不要去管。再放出一些其他消息?”
朱元璋说道:“什么消息?”
何夕说道:“最好是桃色新闻,最好是最上面的桃色新闻,这些事情是百姓最喜欢传的。百姓传的多了。别的事情就传得少了,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朱元璋看着何夕,目光之中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何夕没有察觉出什么,不知道朱元璋何以用这么奇怪的眼光来看他。
朱元璋好久才说道:“朕知道了。”没有继续说。而是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说道:“对于北京的事情,你怎么看?”
何夕说道:“北京地势险要,大明要想掌控草原,必须对北京加强建设。故而,修建北京城是对的。臣也是赞同的,太子殿下,想以北京为中心,建立工业基地,臣也觉得是合适的办法。”
何夕点明了北京最重要的地理要素。
如果能掌控漠南,东北。那么北京为都,其实并不算错。如果不能掌控漠南与东北,那么北京为都,那就是脑门抽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明朝定都北京,其实是有一定问题的。倒是清朝定都北京,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对于清朝来说,北京是不二选择。
而今,大明掌控漠南,东北也在次第平定。
建立北京,虽然是陪都,也算合适。
更不要说,北方要比南方有更多的煤铁,更适合发展工业。
朱元璋说道:“那么这一件事情,就教给你了。”
何夕一愣,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说道:“你以兵部尚书,总督,漠南,辽东,北直隶,大宁,长春,高丽,日本等地。兼营造北京城。太子在北边的差事交给你了。”
何夕听了,心中猛地一震。
朱元璋虽然对大明朝廷进行了一些改革,增加秘书监与内阁。但是秘书监与内阁都是权重而官卑。大明公认的文官之首,还是六部尚书。
何夕有了兵部尚书衔,算是进入大明文官最顶层圈子了。当然了,何夕知道,这是朱元璋强推上去的。在朝廷之中的人脉与其他尚书没有办法比。
好在,这是洪武年间,大明的权力并不在文官手中。再加上朱元璋对朝廷的屡次清理。这种情况下,各部尚书的权力与人脉也有限得很。比何夕强不了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本书之中,六部尚书都没有花太多笔墨的原因,因为这些人换官如走马。几乎没有几个能长久在位的。
在朱元璋手中,他们不过是一个办事员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夕在大明文官体制之中,已经爬到了顶层了。可以向更高一层发起挑战了。拥有更高的官职,才能有更多权力。办更多的事情。
其次,何夕接替了太子的权力。也就是说,何夕在朱元璋说的试点,要扩大了。不再局限于辽东,而有更多选择权。
何夕其实很赞同太子的一些想法的。就而今的局面来看,北京建立工业体系,要比辽东要好。这种好不是资源等硬环境,而是地理人文等软环境。
首先是人。
虽然说北方屡经战乱,但是好歹是中原之地,要比辽东好太多了。再加上朱元璋已经经营了好多,特别是北京,作为北伐的后勤基地,不知道安置了多少人员在北平。整个北直隶有数百万汉民。
仅仅这一点,就让何夕高兴极了。
他烦透了没有人问题。
其次,就是市场问题。
辽东的物产走海运,对日本,高丽,南洋等地销售,固然有其他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地理,从辽东卖东西到山东,天津最好的办法都是走海运。
但是海运毕竟是比较新兴的运输方式,销售网络什么的,都要重新组建。以这个时代工作效率与地方保护。想要完成,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北京这就不用说了。
因为北京作为北方最大的几个城市,天然地就是货物散集地。有很多商人本身就以北京为中心,将货物销往全国各地。
也就是说,北京出产货物,直接接入全国销售网络,根本不用何夕怎么费心。而在辽东,却需要何夕亲自将商人找过来推销,还必须是何夕营造的海商圈子里的。
倒不是何夕不想找其他圈子里的商人。但问题是,这个时代,圈子与圈子之间,不仅仅是地域的隔阂,还有消息的隔阂。信任的隔阂。别人怎么知道,你不是巧取豪夺来了?
现在交通方便了,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之前人们对外地的恐惧了。
即便八十年代,都有人出外要账,一去不复返,死在外地了。警察法院等地,一推了事,最后不了了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家属到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甚至人都变成骨灰了。
你有什么办法?这个时代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