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先生来说,今日的事情就算完了。
毕竟更多的事情,也不管他们的事情了。
将这些人送走之后。下面人有一个从西南来的商人求见。
这让白先生来了兴趣,无他,北京商贸虽然繁华,但是很难辐射到西南地区,从西南来的商人很少,这西南会馆几乎是摆设。
于是白先生就请赵宗寿过来。
两人交谈甚欢。
无他,白先生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商人,说商业上的事情,反而不知道谈什么。而赵宗寿也是如此,他作为一个土司,对商业上的事情,不能说没有了解,总体上,但是商业毕竟不是他的本业。真要说商业上的事情。
赵宗寿很有可能露馅。
但是其他方面,赵宗寿反而有足够的见识。
一番谈话之后,白先生也觉得,这位赵先生应该不是简单的商人。但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吗?他依然给了赵宗寿一快腰牌,在外面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
沐家的面子在北京没有那么大,但是还是有一点的。最少宵小之辈,是敢动沐家的人。
也算是安全上的保障。
赵宗寿道谢之后,识趣的告退。
赵宗寿在油灯下,看着手中的腰牌,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嗅到了机会的感觉。
赵宗寿对于作为西南土司的使者来北京,谋求发展。也是他自己求来的。毕竟,他留在西南,结局已经注定,但是来北京,或许还有一种其他可能性。
而赵宗寿感受到了这种可能性。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是想如何在北京有发展。他的未来未必是区区一土司。
……
赵宗寿仅仅是从各方面到北京寻找机会的北漂之一。
随着北京的强盛,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北京每一刻都不一样。
而张友直也很难适应这种变化。
张友直也算是北京商业界大亨之一。
原本在何夕的照顾下发家,后来成为邓家的白手套,然后邓家倒台,成为国营建筑社的头号人物,就自己手中调动的资源来说,在很多人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对议员这个问题,还是很迷茫的。
十万元,他不是出不起,不管是他背后的公司出钱,还是他自己出钱都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他自己的定位,或者说国营企业的定位。
虽然说,何夕已经将很多国营企业给发卖了。
甚至很多人都是接管了国营企业才有了第一桶金。但是即便而今,朝廷手中还有很多工厂,遵化铁厂,辽东铁厂,旅顺造船厂,国营建筑社,漠南马厂,鸭绿江伐木场,铁路公司等等。
这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一个巨无霸。
比如遵化铁厂,不仅仅是一个铁厂,包括了遵化铁矿,遵化煤矿,遵化机械厂,已经很多附属企业,可以这样说,从矿场,一直到终端产品,比如火炮,火铳,农具,铁轨,乃至于蒸汽机。整个一条龙。与之相似的就是辽东铁厂。
如果按资产来论,这两家都是资产过千万的。只是他们并不赚钱。
为什么?
不会以为朝廷那么多火炮火铳乃至铁路铁轨,都是按市场价给钱吧?
真要是那样?大明军费开支,再翻两三番都是打不住的。
几乎所有国家大厂都是一样的。不赚钱。因为赚得钱,都已经被朝廷直接占用了。其他生意只能维持运作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河间之战,胜利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北京从各方面投入比南京多太多了。
就算最基础的军纪来说,良好的军纪是有良好的待遇才能有的。卫所军的军装是家里婆娘自己缝的,军中最多给布匹。而北京方面是成衣。
这还是一个最简单的区别了。
这样的区别还有很多。
当然了,如此一来,国有企业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简单的说,是衙门作风。甚至不能说是大企业病。因为,这些人在隶属上的问题,让很多人下意思将国有企业经营成衙门的冲动。
银行的问题,并不是银行一家的问题,而是几乎所有国有企业的问题。
这也是何夕抓大放小的原因之一。
但是即便如此,张友直依然有自己的焦虑所在。
张友直不知道,自己是商人还是官员。
虽然在朝廷新制中,张友直所部是归水利部,交通部,工业部多重管辖,很多事情上要听招呼,但是在钱上,每年要交给财政部。
本质上,几乎不管。只要钱。
更重要的是,张友直身上没有官身。
说自己不是官,他在管朝廷的企业,但是说他是官。但是他根本没有官职,也没有相应的政治待遇。
而这种不安,本来深埋在心中的。而今却不一样了,这些人在商场上本来低他一等的人,有了议员的身份。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议员什么特权,张友直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是官身啊。官身啊。官身啊。重要的说三遍。
不要怪张友直这么在乎这个,即便是后世,很多老人觉得出息了,还是当官,哪怕是跑腿的公务员。
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即便再有地位,只要不是当官的。都不算什么。
好在张友直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在何夕面前还是稍稍有一些地位的。于是,张友直直接来求见何夕。
何夕听了张友直隐晦的表达。
何夕不得不承认,议会这个制度。大抵有很多问题,但是现阶段是很能解决问题的。
近现代社会问题太多,决计不是一个人,乃至一个班子,闭门造车,就能将整个天下管理好的。特别是工商业科技发展等等方面。
这里的变化太多了。
变化太快了。
何夕这些年一直放在朝廷内部梳理,营造对南京的战略优势。
其他方面没有注意。很多地方就已经变成不一样了。
比如,国有企业的问题。
这不仅仅是张友直一个人待遇问题。
而是一群人的问题。而这一群是最了解工业化的人。
这一群人安排的好坏,就代表着大明政权的走向。
如果说,将这一批让按部就班的进入大明中枢,几代之后,大明中枢或许能理解工业化的思维,未来一个大英帝国的模式,应该是可以复制的。
或者说,德国第三帝国模板。
但是如果说,大明帝国强硬的拒绝了这一批人,甚至失去了对重要产业的掌控。那么将来大明朝廷,在资本力量下瑟瑟发抖,也就是必然了。
何夕沉思了好一阵子。
发现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今大明中枢都是何夕安排的,是何夕的老家底。根本不可能更换,那是自己给自己掘坟。更不要说,何夕也不觉得眼前这些人有能力管理好天下。
何夕的学生们,虽然支持何夕的新学,但是本质上是大明士大夫的一员。有着士大夫们,视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虽然说,儒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儒学本质上对中国还是有意义的。毕竟,在危机时期,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人,很多都是传统思想的熏陶下的成长起来。
他们只是走错路了。而不代表本质上就是坏的。
而这些商人固然没有什么坚定的价值观念,其实本质上是唯利是图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过,这本质上是何夕接班人的问题,想来也是很远的事情了。
作为政治家何夕的正直盛年。
何夕将思绪拉回来,说道:“你不想要议会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