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不管什么想法,都无助于而今的局面了。
扬州一失,北军饮马长江。而原本徘徊在东海上的水师,立即就有了落脚点。北军可以立即渡江,根本不会遇见什么阻碍。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齐德将他手中仅存的京营人马,也折出去数万。而今南京城中士卒不超过十万。
十万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十万人连南京外城的城墙都不可能填满的。
更不要说抗住北军的进攻了。
“怎么办?怎么办?”朱允炆一时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选择了丁显。
虽然他也知道,丁显早就不可信了。但是除却丁显,他还能相信谁啊?
朱允炆说身边的太监道:“丁首辅,怎么还不到?”
这太监立即说道:“已经去催了。”
……
而今的丁显在什么地方啊?
在魏国公府中。
丁显此刻与魏国公徐辉祖相对而坐。
丁显说道:“国公,今后还请国公多多照顾了。”
徐辉祖说道:“不知道首辅何出此言,我听不懂。”
丁显说道:“事到而今,就敞开了说的。国公与北边的联系,我可是知道的。”
徐辉祖淡淡一笑说道:“哦。”
如果说丁显在之前提出这一件事情,徐辉祖还会紧张一下,但是而今,徐辉祖完全不怕好不好。不客气的说,仅存的十万京营,而今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凭借魏国公的声望拉拢数千上万过来,完全不事情。
而发动一场政变,有时间,也仅仅需要这些人而已。
大多数在政变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不发动政变。这个时候,魏国公徐辉祖也是可以自保的。
即便朱允炆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了。
而今风雨飘摇的南京城中,又有多少人与北边没有多少联系的。
魏国公一脉与北边早就商议好了。
徐辉祖并不会做什么,未来也不会让朝廷给予魏国公府什么优待,该有什么就有便是了。徐辉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他自信有父亲的余荫在,有魏国公这个爵位在,将来做出一番功业,也是很简单的。
他参与到某些事情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向朱允炆复仇。但是很多事情都要适可而止。
在徐辉祖看来,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而今朱允炆已经完了。在徐辉祖看来,已经是一个死人,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问题。
但是徐辉祖,并不想做太多了。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沾染上皇帝的血。
朱允炆毕竟是当了数年皇帝。
徐辉祖杀了朱允炆,或许,让朱雄英很高兴,但是朱雄英将来一定会收拾他的。
所以,到了而今,徐辉祖什么也不准备做了。就等待北军入城,他上殿朝贺,迎接未来的新时代而已。
他以很坦然的态度来面对丁显。但是丁显却不能坦然啊。
北军南下,势如破竹,横扫两淮,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而今中原精华之地,都已经到了北军手中了。
立即要饮马长江,南京城失守,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但是他的很多布置都没有来得及做。
他给派过长江的使臣,一个个都没有消息,让丁显心急如焚,他很清楚,没有消息,很大可能就是坏消息。
他必须自救。
他知道何夕不喜欢他。北京朝野很多人都不会喜欢他的。但是他无所谓,他必须有让北京方面重新权衡的利益。
这个利益有很多。
比如献南京城。比如将他自己与南京很多勋贵联系在一起,其中很重要的就是魏国公一脉。
魏国公府在很多事情上做的一些小动作,当时还是秘密,但是时间一长,也就不是秘密了。丁显很早就找到了这些蛛丝马迹。
但是他掩盖了起来。
毕竟,拿出来也不可能搬倒魏国公府的,反而会给自己搞出很多麻烦。这个时候拿出来,是想从魏国公府之中交换一些利益,比如在北京朝廷立足的门票。
只是魏国公这个态度,让丁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丁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而今局面,大家都看得清楚,我代表大家,想请魏国公出面为大家谋一个路子。”
魏国公徐辉祖淡然的说道:“你说的大家是谁?”
丁显一愣,心中准备说出几个人名来。
其实丁显做事情太过了,真正站在丁显船上的人并没有多少。毕竟丁显每一次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本质上,就是别人的利益被侵占。
或者在丁显看来,这是合理的。但是你次次强势,时间长了,当你不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未必愿意与你合作了。
不过,丁显并不在乎,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魏国公徐辉祖就说道:“不用说大家是谁?来我这里的不仅仅是你一个。我一直是一个回答,静坐家中,以待天时,这个时候,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随即徐辉祖端起茶来,给丁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正所谓端茶送客是也。
徐辉祖说的是真心话。他徐家已经与北京方面有了善缘,剩下的时间,就是不要让南北交接的混乱期影响到徐家就行了。
毕竟,虽然说,北军进入南京是必然的。但是这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一个不小心,徐家一门折在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徐辉祖准备什么也不做。等着就行了。
毕竟徐达在军中的威望在哪里放着的。即便是而今,北京方面的将帅,在徐达面前也是子侄,不敢对魏国公做什么。
至于将来魏国公府的地位与传承,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丁显在这一点上,与魏国公府完全不一样,他如果不能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搞定一切,他很担心,北军入城之日,就是丁显身首异处之时。
只是魏国公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他也只能走了。
时间紧迫。他还要去别的地方试探一下,至于朱允炆召见。他当然知道,但是而今朱允炆已经不重要了。
丁显走了之后。
魏国公徐辉祖背后屏风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纪纲。
纪纲说道:“国公就这样打发他走了。”
魏国公徐辉祖淡然的说道:“我对他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甚至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城中五军兵马司里的人,有我徐家的旧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做什么,他们会当做看不见。但是想让我徐家出头,开城引北军入京,却是不能的。纪大人,还是令请高明吧。”
纪纲其实也知道,随着南北之战的结束,他在情报战线上的发展前途已经很少了。因为南北战争的原因,情报战线上获得了他们之前,不能获得的权力。
不说别的。单单姚广孝发动金融战时候,携带的巨额现金,在太平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拨给情报部分。
他们这些人在这一场情报战之中,也赚了好大一笔钱。毕竟这么多钱,哪怕仅仅是过过手,揩揩油,就足够这些人吃香喝辣了。
特别是情报战上,很多钱也是统计不出来的。
知道他们也拿了一些,但也不能为次责备功臣。但是这样的情况,在未来一定会结束的。到时候,纪纲的前途与未来在什么地方?
纪纲自己也不知道,特别是而今纪纲手中有钱了。他更渴望在政治上有前途。
不管前途在什么地方,也要将现在的好处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