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那一战之后。傅友德虽然撤回来了。他面对的也是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缺医少药。
是的,叶沈这边缺医少药,傅友德只会更缺,要知道他已经轻装了。带的东西非常少,几乎没有带什么药品,再加上急于与叶沈所部脱离。所以,根本没有给伤员疗伤的可能。只能带着急速行军。
如此一来,一路上,伤员死亡数量相当之多。
甚至连挖坑埋了的时间都不够。
只能,火葬。
如此种种,对军心士气的伤害非常大。
但是傅友德有什么办法啊?
傅友德没有别的选择,无他,损失太大。打得时候,傅友德所部,有一股傲气,这一股傲气不是别的。就是大明这几十年来,对外屡战屡胜。从无败绩。
一时间打得上头,根本没有感觉。或许说是集体狂热。
但是等热血冷却了,看着身边这么多伤亡,很难没有人心动摇。
傅友德很清楚,这一支人马,最近不能用了。不能再打了。很容易崩的。但是他又要这一支军队保存战斗力,毕竟,这里附近还有其他北军。
有些战事,不是他想回避就能回避了?
怎么样才能让伤亡惨重的部队,迅速恢复士气。
对于这个问题,傅友德的答案是,放手劫掠,屠城,屠村,让将士们释放出心中的暴虐。
这种办法,在古代战争之中,屡见不鲜。在损失惨重的攻城战之后,将领都下令洗城,都有这方面的意图。
对傅友德来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果然在无边杀戮之中,似乎傅友德所部恢复了士气。更是得到不少财物与食物,这才很快回到了安陵堡附近,与大军汇合。
到了这个时候,傅友德才算是松了一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后方汇报战事。但是傅友德不可能谎报战报,只能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至于结果,就要看南京的想法了。
……
似乎,南京与北京心有灵犀一般。
北京官报与南京官报,同时宣传大捷。
北京宣传为齐家务大捷,因为交战双方距离最近的一村落就是齐家务。而南京宣称是天津大捷,因为,傅友德已经距离天津非常近了。如果没有叶沈阻拦,饮马天津,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清楚。相传,朱允炆听到这个消息,狠狠摔了几个花瓶,都是官窑精品。
而在北京这边,情况又大是不如。
朱雄英听到消息之后,立即来见何夕,说道:“姑父慧眼,叶沈可担大任。叶沈可担大任。朕要封叶沈为侯?就沧州侯如何?”
何夕说道:“陛下,我觉得叶沈在这一战之中,进退失据,被傅友德牵着鼻子走。如此封赏,恐怕不能让天下信服,名爵乃天下名器,不可轻率授之。”
朱雄英说道:“姑父不要对下面太过苛刻了。”
何夕说道:“倒不是臣苛刻。这也是保全之道,臣不客气的说,叶沈的能力,天下定鼎之后,国公之中,必有一席之位。只是他到底是太年轻,压一压也好,更何况他这一战的确不漂亮。”
不仅仅不漂亮,而且让何夕心疼之极。
何夕拿叶沈所部做种子军队的,毕竟大明大部分军队都还没有改造。火器虽然多,但也仅仅是叶沈所部是纯火器部队。死这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补充的。
有一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那就是扩大教育体系。这一件事情一直是解缙在做。但是解缙的思路与何夕的需要有一些差别。何夕想要的大量人才,与解缙理解大量人才是不大一样的。
不仅仅是军中需要人才,朝廷需要人才,连各地公司都需要人才,地方官府,甚至地方农场,各方面都需要足够的人才。
何夕虽然尽可能让行政简单化,好让百姓适应。但是问题是,何夕不得不面临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管怎么简化,本质上,新政对老百姓来说,与官府打交道,是变得更复杂了。更不是更简单了。
毕竟何夕尽可能让政府直接对接百姓,减少中间层次,因为中间层次会在行政命令传达之中谋取大量的利益了。给百姓增加大量的负担。
不过,何夕之所以压制叶沈的爵位,并不是因为心疼伤亡,何夕到底是亲自上过战场的,知道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既然将方面之任给了叶沈。叶沈所做一切后果都敢承担。
何夕单纯的觉得,叶沈这一战打得不够漂亮而已。
叶沈这一战虽然不漂亮,但是却将自己的位置坐稳了。而今朱雄英已经没有易帅之意了。
既然如此,叶沈将来有太多大战要打了。何必因为一场不漂亮战事而封侯啊。
朱雄英说道:“既然姑父这么说了,朕就坚持了。不过,将士们辛苦了。朕准备南巡河间等地,见一见下面的将领,嘉奖一番。姑父觉得如何?”
何夕看着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正好,臣也准备南下,就让臣陪陛下走一趟。”
朱雄英这一番话是阳谋。
朱雄英就是要在军中有自己的影响力。即便河间方向的军队都是何夕所有。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军队都是大明的军队。估计很多将领对上层的问题,他们感受并不是太深。
甚至有些迟钝。朱雄英不求能将这些军队给拉过来,但是只要能拥有一些影响力就足够了。
皇帝在大明体制之中,具有先天优势。
朱雄英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何夕对这一件事情,也乐见其成。反正他对而今的权力并不贪恋,该交给朱雄英的,也会交给朱雄英,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让朱雄英安心,也是一件好事。
朱雄英有些好奇说道:“姑父,你为什么南下?也是为了巡视诸军吗?”
何夕摇摇头说道:“并不是,是为了沧州惨案。”
朱雄英说道:“傅友德做得的确可恶,但是也不至于让姑父亲自走一趟吧。”
何夕说道:“下面报来,傅友德所过之处,屠村十八座,共有两万余人,不分老幼。残酷的令人发指。但是不得不说,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陛下,有所不知,其实河北府县经过臣整顿之后,都支持北京,但是下面的百姓,有不少心向南京,毕竟太祖是在南京坐龙庭,百姓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觉得南京是正统。”
朱雄英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说道:“朕知道,但是无可奈何?朕总不能与这些愚民置气吧?”
朱雄英倒不是不想,奈何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如果仅仅是一个两个人,朱雄英早就杀了。但是这是几十万,上百万人这么样想,朱雄英也只能与不与这些人置气了。
总不能将百姓全杀了吧?
不可能的。
何夕说道:“而今,却有了转机。”
朱雄英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沧州惨案?”
何夕说道:“正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南京的真面目,特别是让河北百姓知道,他们在南京方面看,已经是逆贼了。对于逆贼什么办法都可以做,再有,如果让南边掀起反对傅友德的浪潮也不错。”
“臣也看过下面的战报。”何夕不由摇摇头,似乎在品味战报之中的苦涩,说道:“傅友德太难对付了。老而弥坚。如果能换帅,就再好不过来了。”
朱雄英听了,也是一笑,说道:“姑父想得太好了。朕那弟弟,决计不可能如此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