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心思微微杂乱一下,就立即投入眼前之事上,他说道:“姚先生,可是要我们破坏这一件事情吗?”
与徐辉祖不一样。
徐增寿很早就想投奔北京。原因很简单,是钱。
徐辉祖是魏国公世子,他天然维护君君臣臣的体系,毕竟有皇帝在,才有他魏国公在。这或许是徐辉祖对朱家忠心的另外一个原因。但是徐增寿不一样了。
徐增寿作为徐达的儿子,自然有一分遗产。但是魏国公府却与徐增寿没有关系了。
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魏国公府的地位。
徐增寿天然想要搏一搏,历史上他选择了燕王,可不仅仅因为燕王是他妹夫。
而今也是一样,他在北京产业不少。他是最早觉得北京能成事的人。特别是得到了父亲的纵容,更是如此。
毕竟,作为徐达的儿子,他对徐达有特别的感情。
儿子对父亲,一般都是崇拜,叛逆,正视。小时候崇拜,觉得父亲无所不能,长大很叛逆,觉得,父亲不过如此,等成熟了,却发现父亲是普通人,自己也是普通人,反而能理解父亲。
但是这是普通人。徐增寿对父亲自然也有崇拜与叛逆的时刻,但是最后,他发现自己是普通人,父亲不是普通人。所以对父亲回到了崇拜上面。
即便徐达对他暗通北京的纵容,在他看来就是默许。最少父亲也认为北京有成事的可能。
只是不能将徐家全部压上而已。
其实徐增寿与北京方面已经有些接触了。更多是在生意方面。在很多事情给北京方便。但还仅限于结了善缘。毕竟徐增寿其实手中也没有多少资源给北京。
情报,北京在南京情报网虽然不深,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其余其他,徐辉祖才是魏国公。而徐增寿不是。魏国公府的资源都在徐辉祖手中。
甚至徐辉祖准备投奔北京,也有他劝导的原因。
他一心一意想在这一件事情立下功劳,将来即便不能封一个国公,也要有一个爵位。世代传承。所以特别的积极。
姚广孝说道:“自然不是,我要你们配合。以最大的力度配合。”
李景隆与徐增寿,齐声说道:“什么?”
他们根本不能理解姚广孝为什么这么说?
姚广孝犹豫了一会儿,他对李景隆是了解的。李景隆不大可能作为双面间谍。将自己的话转头告诉南京朝廷。但是徐增寿是什么样的人,他却不知道。
很有可能徐增寿知道之后,会立即告诉南京朝廷。
不过,他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暗道:“阳谋就不怕南京知道。”
即便南京朝廷知道了,他难道有什么办法吗?打仗要钱,越打战事越大,就需要更多的钱。北京对资源的利用率,手中的财政。南京如果不改革的话,根本跟不上。就会出现,明明南京地大物博。但是就是扛不住北京打。熬不过北京的局面。
但是如果改革的话。就会遇见种种问题,先进工业国对农业国的种种压制。
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做买办,比搞工业赚钱。外国工业品的冲击,被动承受工业化的后果。
姚广孝于是将何夕当初的顾虑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景隆与徐增寿大吃一惊,徐增寿说道:“也就说,南京的工业办得越好,下面越容易出乱子。朝廷从工业上赚的钱越多,下面的反噬也就越大。”
姚广孝说道:“正是。其实不管什么产品,工业化生产都能生产出来,而且物美价廉。但是之前因此为生的百姓该怎么办?都会受到冲击的。”
徐增寿说道:“那岂不是工业化就是一件错事吗?方先生的坚持是对的?”
姚广孝说道:“任何事情在改变的时候,都有问题的。看能不能解决问题了。而且看战场的情况就知道,你觉得工业化对国家不好吗?”
他们都是勋贵之后,有一些事情或许不清楚,但是战场上的情况却很明白。
其实如果没有战场的胜利,姚广孝在南京的工作不可能这么容易展开的。
毕竟,这些勋贵本质上只在乎实力。
战场上的胜负就是实力最好的展示了。
李景隆说道:“好,这一件事情我会积极配合丁显的。将丁显给哄好。”
徐增寿说道:“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我要回去与大哥说一下,应该没有问题的。”
姚广孝说道:“当然了,还有一件赚钱的机会,曹国公——”
李景隆立即明白,将换钞这一件事情告诉了徐增寿。
姚广孝说道:“江宁镇我是看过的。但是作为一个工业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平整土地等事情,最少要十几万两的配套建设。以南京朝廷而今的状况,又会有多少钱用?所以,南京朝廷的换钞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徐增寿说道:“好,如此好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了。”
姚广孝说道:“如果可以,还可以召集更多的人。当然了,不要告诉我的存在,单独赚钱而已。”
两人连连点头,魏国公府与曹国公府联手在换钞上动手脚,几乎不用隐瞒了。可以亮明牌了。朱允炆能拿他们怎么办?罚酒罚款而已。比起赚来的钱,少之又少了。
只是徐增寿有一些迷糊。
他不是准备来做奸细,甚至不惜付出极大的代价,包括放弃徐家在南京的一切。但是没有想到,好像是来做生意的。投奔北京,先有这么多的机会赚钱。
这与他设想到的一点也不符合了。
……
同样迷茫的徐辉祖。
徐增寿将他在曹国公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徐辉祖沉默了好久。
徐增寿说道:“大哥,我都有一点想不通了。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徐辉祖说道:“以我看来,方先生的想法是对了,何夕的变法太险,不是正道。而今看来果然是如此,做这一件事情,就会有这大的问题,如果将他的做法推广全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乱子的。”
徐辉祖本来对于何夕与方孝孺之间的争论,还并不是多在乎。但是一听明白工业化带来如此大的副作用。给百姓带来如此多的问题,一下子觉得,方孝孺说的对。
徐增寿说道:“大哥的意思是?不听姚先生的?”
“方先生死了。”徐辉祖说道。
徐增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徐辉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做,用徐家全部力量来支持丁显做事。其实我当初与太子说过这些事情。只是太子当初的一些话,我没有听明白。而今算是听明白了。”
徐增寿说道:“太子说什么?”
徐辉祖说道:“太子说,北宋最大的教训,就是变法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地,决计不能做一阵不做一阵,反复来回。那对天下才是最大的伤害。而今天下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变法是定局了。我们不可能改变局面,只能努力去做了。希望这些真是何夕所言,所谓之阵痛。”
这一刻,徐辉祖对何夕的印象非常不好。
他虽然知道,何夕如此布局,几乎可以确定,一定能战胜南京了。
他清楚的明白,丁显与何夕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才。方孝孺还能与何夕在同层次有所交流。但是丁显根本不可能与何夕相提并论。
何夕布局是丁显想象不到的。
胜负可以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