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直说道:“大人,下官有一言。”
何夕说道:“说便是了。”
张友直说道:“运输的办法,下官不能解决,只能要下面用老办法,之前军粮能运输到边关,想来而今也是可以的,无非是耗费许多而已。”张友直说道这里微微一顿,似乎在等何夕在消化他这一句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消化的。只是笨办法而已。
耗损大却未必不能办。
不过,何夕也知道,张友直未必完全理解他所的运输难题。
炼钢这东西,是规模越大越便宜,如果让当地一点点修建出一个炼钢炉,太耗时间了,何夕想的直接运输过去一台,那东西可不是马车能够拉下来的。
运输难题百倍于粮食。
只是这些具体的技术难题,给在座的人说也不大明白。或许葛天工在,葛天工是能够明白的。
想到这里何夕悠悠一叹。
张友直似乎捕捉到了何夕的情绪,只是他有一些误解,说道:“如果大人允许山西人主办这个钢铁厂,不单单是造钢铁厂的钱不用担心,连通铁路的钱,也能分担一二。甚至有利于朝廷拿下山西。”
何夕听张友直这么说,心中一愣,一个名词从他脑海之中一跃而出。
那就是晋商。
而今的晋商甚至还是一个雏形。
晋商真正成型,是在几十年好,从事盐业而形成的。从此兴旺好几百年。虽然而今的晋商比起全盛时期的晋商,根本没有办法相比。但是晋商,不,山西商人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这个实力底蕴就来源于,山西人商业上的天赋,也来源于元末战乱之中,北方山西保全做多。破坏最少的,山西的积累比其他地方高,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几千万两,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即便而今的山西大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去榨油,也没有这么多的油水。但是山西商人背后不仅仅是山西商人。
须知,山陕一体。在商业方面都是互通的。
这些人的关系网,也不需要全部用他们的钱。
反正钢铁联合体,有多赚钱,大家都看得出来,甚至即便钢铁并不是多赚钱,很多人也看重钢铁业,无他,这是很多产业的源头,钢铁业上一动,下面这个产业链都要感冒。
这种控制力,即便不怎么赚钱也必须拿到手。有这样的权力在,不怎么赚钱只是不想赚钱而已。
想赚钱有的是办法。
而对山西最了解的人是什么人?自然是山西本地人。而山西原本是王保保的大本营,而蒙古人对山西地区经营从成吉思汗时期就开始了。所以山西本地士绅,对于胡汉观念其实极为淡薄的。
这些人在北京与南京之间的争斗之中,其实没有站队的。否则晋王也不会在太原闹得如此厉害。
如果能将山西人给拉上船,北京对山西的攻略,就变成了本土作战,其中有多大的好处,不仅仅何夕明白,其他人也明白。
“大人,可以试试。”瞿能说道。
山西太重要了,何夕之所以不打山西,是因为山西不好打,而不是不想打。
而今似乎有一个机会。何夕都犹豫了。
“大人,即便有国债,朝廷的钱也不是太趁手的。毕竟打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钱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吧。”杨士奇犹豫了一阵子,叹息一声,说道。
何夕听了杨士奇的话,内心也叹息一声。
他是知道杨士奇的。杨士奇不是不知道钢铁业的重要性。放开钢铁业让民间资本进入,这一件事情干系很大。但是他更知道,大明财政看似充裕,但是其实不容乐观。
未来的大战,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这是任何人都说不出来的数字。
何夕明知道,从银行,到钢铁,这些敏感的企业一个个放开民营资本进入,将来会造成朝廷的进一步的被动。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甚至有一种明悟。
将来总有一天,他建立的所有企业都不会是朝廷的了。因为各种原因出购也好,被霸占也好。总之,消失在朝廷的管理序列之中。
这一件事情必然会发生的。
不管未来财政危机,或者权贵对朝廷资产的瓜分。
何夕说道:“那就这样吧。张友直,既然你说能搞来钱,我就听你的吧。下去准备。”
张友直大喜过望,行礼与葛天工一并离开不去说了。
何夕对于张友直去找谁,并不好奇。大抵是山西银行要发挥作用了。何夕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担心,那就是安全问题,大同虽然距离雁门关有一些距离,但是并没有什么险阻,而且耿炳文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而今除掉了晋王,一统西北军政,而今正蠢蠢欲动,如果他知道我们要在大同修建钢铁厂。恐怕不会坐视。”
晋王在山西的时候,山西对北京的威胁并不大,而晋王而今死了,晋王的势力也清理干净了,这个时候山西军自然要动一动了,毕竟山西表里山河,再加上火炮众多。易守难攻,守山西不需要那么多人。
山西对外的进攻欲望很强盛,何夕从很多地方都得到这样的情报。
毕竟北伐主力,京营加河南,山东等都司的军队与山西军队之间并非一体,山西军队也知道知道北军好像很厉害,但也仅仅是好像而已。
瞿通听何夕这样说,心头一亮,说道:“大人,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我们能不能设计引诱山西出击?”
“山西军如果坐守,我们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山西军如果出了山西,下官有决心让他们回不去了。”
何夕听了瞿能的话,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可以引蛇出洞。”
何夕在掌握战略上没有问题,但是具体到具体该怎么打的战术问题上,就差了下面很多人了。瞿能更是一员老将,在这里面经验丰富之极。
他既然做出了保证。何夕也是相信的。
更何况瞿能长期在西北方面任职,这方面也是他毕竟擅长。
何夕想了想,说道:“这个办法不错,不过让参谋部做一个预案。另外要等一等。第一,要等卫辉府之战,尘埃落定,第二,也要等等铁路修建的结果,不管怎么样,这铁路总是要修的。可以先做起来,如果一切顺利,明年试试看,如果能拿下山西,什么都好说,如果拿不下——”
虽然说,南京有了重大变故,徐达身死,直接影响到南京军中地震。但是这地震并没有影响到卫辉前线,毕竟,盛庸是傅友德的嫡系,傅友德自然知道打仗的时候,心无旁顾才是最好的状态。
为他遮挡了所有来自后方的风雨。
而盛庸也不辜负傅友德对他的看重。
从彰德到卫辉,足足打了两个月了。盛庸且战且退,虽然一路打下来,盛庸总是在撤退,但是这更能说明盛庸的能力,北军的战术或许有一些死板。但是战斗力决计不可小窥。
盛庸能在每一战打得都差不多,还能在眼皮底下,撤到后面。让北军抓不住尾巴。
甚至将这一战当成极佳的练兵机会,很多新兵不知道打仗是什么回事,双方在战场上碰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盛庸所部各种火器战术,在以北军为敌,同样以北军为师的战斗之中,成长起来了。
甚至让何夕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将来的南军第一劲旅,或许就在这一场场战争之中磨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