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体系之中,能用外部资金,他的负担就少一些。
只是平白无故的,如果拉人过来投资。
首先投资都是一个新鲜事物。这毕竟关系到最少几千两的事情,对于谁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小数字。空口白牙的,很难让人信服。自然要让自己人做一个榜样。
何夕说道:“玄洋社的事情,你知道吗?”
杨震说道:“知道。大人的意思是——”
何夕说道:“这个造船厂,就两家合办吧。”
何夕拿了某人那么多钱,总是要为蓝玉着想一二的。这个造船厂,辐射渤海与辽河。别的不说,辽河,松花江流域,对它有影响的,估计不是别的。而是辽松运河的宽度。
不过这不重要。
辽松运河北边之所以没有建设,是因为有鞑子的威胁。已经各种条件不够。等情况转变了,难道不能抢先占地方。
更不要说,他当初也答应蓝玉了。
杨震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以学生之见。靖海商号,是靖海商号,何家是何家,此事,最好不要牵连太多。我家拿下这船厂并入玄洋社便是了。”
何夕一愣,说道:“这不大好吧。官员不能在自己任职所在地置产。”
这一条在大明律法之中真有。
只是做到的人并不多。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毕竟私下交易,有太多的办法可以用了。比如让身边的人代持啊。什么仆人,小妾的。总之,有的是办法。大明前期还有一点用,到了中后期,更是一纸空文了。
杨震说道:“船厂是玄洋社的。与我家何干。而且大人的心思,我也能揣测几分。有些好处,你不给自己人。别人怎么敢信你。”
何夕听了,只能苦笑。
说何夕不在乎钱,但天下人估计没有几个人相信何夕真不在乎钱。毕竟,钱这东西,谁都爱。以己度人,觉得何夕一定爱财。却不知道,人在不同地位,眼中就有不同风景。
何夕不在乎钱,并不是说他清高什么的。他在后世的时候,也不止一次买彩票,期望有千万大奖。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今只是钱这东西,对何夕来说,彻底没有用了。
这才不在乎而已。
不过,他也要顺应人情。顺应人心。何夕说道:“好。你说得对。这一件事情就这么办了。对了。你明日带着他们去参观一些纺织厂。后天,我亲自出面。谈正事。”
杨震听何夕这样说,立即说道:“大人,这不好吧。我观大人所谓的先秦的生产模式。本来就不能保密。最多能保证数年的优势。但是好歹我们先独占数年,何必让泄露给别人。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
何夕说道:“杨震,你这些年一直在商号。赚了不少钱,现在身家过万两吗?”
杨震说道:“没有,只有五千两,多余的在老家置地了。”
何夕说道:“家财万贯,固然不错。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一个读书人。不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钱上面。要多读一些书。”何夕起身将来到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给了杨震,说道:“好好读读。”
杨震双手接过。发现上面写着:“经济”两字。
这就是何夕这一段时间的实践为基础,整理了国富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些内容所写出来到。还是初稿。远远还没有到定稿的时候。何夕甚至觉得,这一件事情是与辽东建设同样重要的。
盖因,做一件事情成功很重要。但是将这一件事情成功道理上升到理论高度,让别人能够复制,更重要。
何夕从来没有忘记变法。
变法是什么?就是用一套全新的治国体系,代替儒家的治国体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变法是很难成功的。所以理论的高地,也是要占领的。虽然在前人的肩膀上。何夕之前知道的仅仅是理论而已。真正到了实践层面,才知道,自己缺太多课了。
还好何夕有先发优势。在一个物资短缺的前工业时代。工业化成本的优势,足够给何夕太多容错机会。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杨震下去读书不起提。
何夕见过杨震之后。并没有回到后面享受天伦之乐,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各方面技术攻坚的成果,还有各卫所遇见的情况,春耕进展,等等,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何夕来掌控把握了。
还有这几十年海商背后一些事情,何夕也需要理顺,为后天的见面做准备。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工夫,就到了何夕要见这些人的时候了。
这些人早早就在牛庄驿站大堂候着。
何夕高高在上的地方,表露无遗。他们不管掌握影响多少金银,在何夕面前不过是一个草民奴仆而已。都要毕恭毕敬的。
只是,这些人恭敬之外,似乎有一些恍惚。
杨震也是。
杨震从当日离开何夕之后,这两天只睡了三四个时辰。现在两个黑眼圈是非常大的。因为何夕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杨震看何夕的书,有一种看李悝,商鞅的文章的感觉。无他,大量用数字表达。先秦法家,就有这个特点,说尽地力之教,之后就有大段文字描述,一百亩地产出多少,等等。
最后得出结论。
而何夕的文章也如此。倒不是何夕想如此,但是数学作为科学之父,几乎在一切科学之中得到了体现。即便是社会人文科学之中也是如此。马克思在分析很多现象的时候,也是用了很多数学工具的。
何夕甚至还压缩减少很多。
毕竟,而今还不用谈太深奥,说的仅仅是工业化本身。而不是资本主义的规律。
真理有穿越古今的能力。这种颠覆性震撼下,杨震能睡着觉,已经是自制力不错了。如果这篇文章,放在方孝孺面前,方孝孺很有可能疯了。或者出家遁入空门。比起这些严重结果。睡不着觉是太寻常了。
特别说明,方孝孺最讨厌佛门。
一有空闲,杨震就在推敲这些理论,更是看到了纺织厂之中,分工合作之下,暴增的生产效率。更是沉迷其中,他已经感觉到其中庞大的力量。
其他这些掌柜们,虽然不明白理论,但是他们最会算账了。只要一算就明白了。这个纺织厂有多赚钱。其中道理说复杂,也复杂。需要很多经济学家来解释。
说不复杂,也不复杂。看上去整个管理模式也没有什么大概的改变。不就是分工,使用机器,等几样而已。
他们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他们思忖片刻,就知道在辽东以外这样做,估计不大好办。
原因很简单,会遇见阻力。
别的不说,大明天下男耕女织。除却辽东之外,哪一个地方的女子不织布。其实辽东女子也是织布的。但是在军管之下,个人的力量汇集不成浪潮。更不要说,何夕也给了下面人一些补偿。再加上辽东缺人,不管男人女人,都要卷入工业化浪潮之中。也就没有那么多意见了。
对于百姓来说。忙点累点不算什么。只要能赚得更多就行了。
但是其他地方可不一样了。
其他地方人口倒是过剩。能招募人手。但是也砸了更多人的饭碗。男耕女织的自然经济体系之中,粮食更多是用来维持生计,与用来支付赋税的。能给家里带来现金的,就是女人的布。
很多底层读书人都是靠着母亲与妻子日夜辛苦所织的布,才有了读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