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夫曼先生,请原谅我的粗鲁。但是,你难道昨天晚上接到了上帝的旨意?还是说早晨洗脸的时候耳朵里不小心进水了?”埃文·贝尔的话粗俗无比,虽然没有直接骂粗话,但其实话里就一个意思:你疯了?
此时埃文·贝尔坐在宿舍的公共房间里,正前方就是他和伊登·哈德逊的共同卧房,身后则是另外两名舍友的房间,不过对面两个人这学期也面临着毕业的压力,长时间都不在宿舍了,所以宿舍经常是空荡荡的。
公共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书桌四周摆放着六张简易座椅,还有一组老旧的沙发和一张茶几,也算是待客器具齐全了。
埃文·贝尔坐在沙发上,泰迪·贝尔倒了三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埃文·贝尔的身边坐了下来。贝尔两兄弟的对面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白衬衫墨绿色套头毛衣的打扮完全就是一个书虫的模样,不过埃文·贝尔更愿意使用“宅男”这个词来形容。
眼前的男人说不上来年纪,不算娃娃脸,也不是老颜,硬要描述的话,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书生,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倒有一些诡异的嬉皮风格。如果不说的话,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普通的邻家大叔,没有人会投以太多的注意力。
但埃文·贝尔却认识这位年逾四十的大叔,查理·考夫曼。
提起这位编剧,有印象的人不会太多,不是因为他名气不够响,而是因为他的作品实在算不上多,就埃文·贝尔目前记得的,也就五部而已。“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又译作:傀儡人生、变脑)”、“人性”、“改编剧本”、“危险思想的自白”和“暖暖内含光(又译作: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
虽然只有五部编剧作品,但查理·考夫曼在美国却以构思精巧、天马行空的创作能力得到了一个“鬼才”的评价。“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和“改编剧本”为这位编剧拿到了两次奥斯卡的提名,而“危险思想的自白”则在第五十三届柏林电影节上拿下了最佳男演员的银熊奖,最后“暖暖内含光”则为查理·考夫曼拿下了他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不高产,却部部精品,这就是查理·考夫曼,一个疯子和天才的结合体。
今天当泰迪·贝尔带着查理·考夫曼出现在宿舍门口时,埃文·贝尔的确有些吃惊,他对于查理·考夫曼的印象也就是2005年奥斯卡上手捧小金人的模样,一时还真没有认出来,经过介绍之后,埃文·贝尔表情上的惊讶虽然收了起来,心中的好奇却越发旺盛了起来。
理查·考夫曼以编剧的身份,找上了泰迪·贝尔,就是力邀埃文·贝尔出演他正在筹备的电影,“改编剧本”,这已经十分稀奇了,毕竟目前埃文·贝尔上映的电影也就“死亡幻觉”一部而已。上次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邀请埃文·贝尔面试还说得过去,毕竟只是一个面试,成与不成都尚未知晓,但这次理查·考夫曼却是直接邀请埃文·贝尔出演,这就不太寻常了。
更重要的是,理查·考夫曼邀请埃文·贝尔出演的角色,实在太过离奇,让两世为人的埃文·贝尔脱口而出就是刚才那番粗鲁的话。
埃文·贝尔真心认为:理查·考夫曼应该是疯了。
“改编剧本”这部电影,按照电影名字“Adaptation”直译的话,就是改编的意思,但因为其内容又被译作“兰花盗”、“兰花窃贼”。这部电影,埃文·贝尔没有看过,他只是隐约这部电影的基本内容有一点印象罢了,然后记得这部电影在颁奖季获得了不少好评,不仅理查·考夫曼获得了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还为男主角赢得了奥斯卡的提名。不过,电影本身埃文·贝尔却是没有看过的,记得男主角是尼古拉斯·凯奇。
关于故事本身,因为没有看过电影,埃文·贝尔只记得电影大约有两条线索,一个是女记者采访偷花贼的真实事迹,然后撰写一部小说;一个是一对孪生兄弟试图改编这部小说,撰写剧本。最后这两个故事的线索交织到了一起,引发了一系列的故事。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就是这对孪生兄弟编剧,一人分饰两角。
理查·考夫曼邀请埃文·贝尔出演的,正是电影第一条线索中的偷花贼一角,这是电影中的重要配角。这名偷花贼,就是兰花窃贼,他试图克隆一种稀有的兰花牟取暴利。
直接邀请埃文·贝尔出演电影,这就够稀奇了,那么这个角色是一个配角倒使事情变得合理了一些,毕竟只是一个配角而已,但重点在于,这名配角的年龄已过半百。那么,查理·考夫曼就的确是疯了。
“考夫曼先生,或许你在美国演员工会看到的演员档案是另外一个埃文·贝尔,比如说,他是1962年出生的?”其实对于埃文·贝尔来说,他倒感觉还好,两世为人,他心理年龄已经有四十八岁了,年过半百的角色对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但问题是,对于查理·考夫曼来说不是如此,在大家的想法中,埃文·贝尔即将度过他十九岁的生日,青春年华,居然有一位编剧主动希望埃文·贝尔出演一个五十岁的大叔角色,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查理·考夫曼疯了。
包括坐在旁边的泰迪·贝尔,面部肌肉也开始抽搐了:他可不知道理查·考夫曼邀请弟弟出演的角色是一个中年大叔。理查·考夫曼找上泰迪·贝尔时,主要将剧本的内容描绘了一般,这个充满冲突和矛盾的剧本,说服了泰迪·贝尔,这才有了今天的上门会见。只是,缺少经验的泰迪·贝尔忘记确认了,这个角色本身又是如何的。
“贝尔先生,我当然不会犯这个愚蠢的错误。我寻找的就是你,‘死亡幻觉’的男主角,在‘狙击电话亭’中独挑大梁,又在‘白夜追凶’中和威廉姆斯相抗衡的埃文·贝尔。”理查·考夫曼开口说话之后,书呆子的气息就没有那么浓了,反而带着如沐春风的幽默,即使话语里并不搞笑,但却依旧有让人心情变轻松的感觉。
理查·考夫曼居然做了如此细致的调查,要知道,“狙击电话亭”现在处于完全封闭状态,就连作为主演的埃文·贝尔自己,都没有接受到任何消息;而“白夜追凶”拍摄期间媒体倒是沸沸扬扬,不过现在投入后期制作时,也是石沉大海了。理查·考夫曼居然对埃文·贝尔的三部作品都有如此了解,看来他今天来找埃文·贝尔,的确不是鲁莽的行为。
“当然,我还知道,你拒绝了斯皮尔伯格的面试邀请,所以我今天才亲自到了这里,就算要被拒绝,我也希望当面得到你的答案。”理查·考夫曼的话让埃文·贝尔心底一紧。这是一种重视,对自己钟意演员的绝对重视,如此待遇,就算是在百老汇特拉维·拿恩那里,埃文·贝尔也没有得到过。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为新电影挑选角色,锁定了五个候选人,却有一个人拒绝了面试。这算不上稀奇之事,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但这个拒绝之人,却是踏上演员之路时间尚短的埃文·贝尔,在圈内就有不少人议论开了。
其实在圈内,导演、编剧、制片们,他们认识演员的渠道比媒体还要广泛一些,除了公众渠道之外,他们同行之间的口碑也往往能够带来惊喜。比如编剧好友对于上一部作品中的某位演员赞不绝口,如此口碑很快就会在编剧的圈子里传开来了。而理查·考夫曼知道埃文·贝尔,也就是如此途径。
单一部“死亡幻觉”,并不足以吸引理查·考夫曼亲自上门。“狙击电话亭”处于全面封锁消息中,也没有任何内容走漏,但是“白夜追凶”中乔治·克鲁尼和史蒂文·索德伯格两位制作人却对男主角埃文·贝尔赞不绝口,看过样片的制作人对这部电影也抱有了很大的期待。这才让埃文·贝尔在圈内的名声不胫而走。
“考夫曼先生,哇哦,我应该为此感觉到荣幸吗?因为你觉得我可以突破年龄的壁垒,饰演一个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埃文·贝尔笑呵呵地说到,其实对于年龄的部分他并没有太过纠结,内心那颗马上就要四十九岁的心脏对于这种角色并没有排斥心理,他只是觉得,这种情况有些荒唐罢了。“还是说,我应该觉得悲伤,难道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往中年人的演艺之路上前进了,要知道,我才不过十九岁而已。”
埃文·贝尔的调侃,让泰迪·贝尔在旁边哧哧地笑着,而理查·考夫曼也是忍俊不禁。
这一次,不同于“白夜追凶”,当时是埃文·贝尔自荐,主动希望出演这个角色,克里斯托弗·诺兰也经过了一番拉锯战,最后才决定了破格使用埃文·贝尔。而此时,理查·考夫曼主动找上门,对埃文·贝尔出演五十岁兰花盗贼这个角色充满了信心,这就值得研究了。
面对埃文·贝尔的调侃,理查·考夫曼一点也没有吃惊,无论是从埃文·贝尔过去三部作品的挑选,还是从这位少年理智清晰的头脑,理查·考夫曼都清楚地知道,埃文·贝尔挑选作品显然没有外在因素的影响,最主要还是他自己对剧本是否满意、对角色的挑战性是否有兴趣。
所以,理查·考夫曼笑着说道,“我不想搞砸自己的电影,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角色对你来说虽然是一大挑战,但你的表现绝对足以照亮屏幕。所以,我今天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