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贝尔抵达帕罗奥多时,没有在YouTube总部停下来,而是直接往斯坦福大学医院开了过去,在停车场把车挺好之后,这才给伊登·哈德逊打电话。
埃文·贝尔离开新闻发布会现场之后,衣服根本都没有换,还是那一身张扬耀眼还骚包的白色西装,埃文·贝尔也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事情了,甚至就连打量医院环境的时间都没有,就一边拉扯着领带一边朝电梯方向走去。
在白大褂充斥视线的医院里,埃文·贝尔这一身打扮倒不显得惊世骇俗,而且看着他脸上的从容和镇定,也丝毫不会引起人们对那套白西装的不满,来到了三楼,埃文·贝尔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这才停下了焦急的脚步。来探望病人,没有携带礼物就算了,就连鲜花都没有,这实在是有些失礼。
四周看了看,医院里也没有贩卖花束的地方,埃文·贝尔也只能是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他这马不停蹄地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从洛杉矶开到帕罗奥多,现在整个人还真是有点混乱,做事情也变得丢三落四起来。没有花束其实也还好,毕竟只是自己的心意而已,但是这个混乱的状态去见病人却是不行的。
埃文·贝尔转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用冷水泼了泼脸,整个人才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有些过于紧绷了,不由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放松下来。上午他还在接受钻石唱片的认证,下午他就在医院里准备去见一个患病的朋友,这生活的起伏实在是太过无语了一点。虽然埃文·贝尔和史蒂夫·陈的交流并不多,反而是伊登·哈德逊更熟悉一些,但史蒂夫·陈还是身边的朋友,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说实话,YouTube的事他暂时还没有想,刚才五个小时里脑袋里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再说了,YouTube三天之后就要迎来成立两周年的纪念日了,遇到这些大风大浪,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应对,所以根本不用着急。
再退一步,即使YouTube遇到了迈不过去的难关,但比起朋友的生老病死来说,还是不足为道,钱没有了可以再挣,甚至失败了都可以东山再起,但是朋友,却是无法取代的。
埃文·贝尔终于让自己纷杂的思绪沉淀了下来,用力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之后,这才走出了卫生间,朝着伊登·哈德逊告诉他的病房号走了过去。
站在房间门口,旁边的百叶窗并没有打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房门旁边的卡片上标注着“史蒂夫·陈”的字样,可以知道这就是埃文·贝尔所寻找的地方了。埃文·贝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埃文·贝尔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医院的白色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反光,明晃晃地让人头疼,但是进入病房之后,埃文·贝尔顿时就被眼前这鲜花的海洋所震惊到了,估计把全世界的颜色都集中在了这一个空间里了。
“呵呵,感谢上帝,你终于没有携带鲜花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哪里可以摆放了。”史蒂夫·陈的声音还算明朗,带着笑意调侃着说到。其实以前史蒂夫·陈和埃文·贝尔对话时,还是难免会带着一些恭敬,毕竟埃文·贝尔就是他的老板,但是随着时间的相处,大家也都自由放松了许多,即使如此,刚才那句话放在以前,史蒂夫·陈也是不会说的,至少不会是那种语气。可以清晰地感觉出来,脑瘤确诊之后的史蒂夫·陈有了些许的改变。
埃文·贝尔也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阿姆斯特丹花市呢,如果绚烂色彩的颜色,可是让我感觉到了剧烈冲击。”埃文·贝尔走了进去,在史蒂夫·陈的病床旁边停下了脚步,医院里福尔马林的味道总是让人感觉到处都被消毒过了,这种感觉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十分干净,反而是隐隐觉得病菌在四处弥漫,这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念头。“怎么样,有没有数数看,都送了些什么花来。不过我看,这些人选花一点品味都没有,估计全部都是听商店里工作人员怎么推荐,就直接掏钱了,真没有诚意。”即使心里的感觉不太好,但埃文·贝尔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松,笑呵呵地和史蒂夫·陈聊了起来。
“不仅YouTube的人来了,脸书的人差不多也都来了。我们这些人,对鲜花哪有什么研究。”史蒂夫·陈看着埃文·贝尔脸上的笑容,心里的紧张却是稍微松了松。
“马克也来了?”埃文·贝尔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马克·扎克伯格可是从来都不会应酬的人,即使公司里其他人不断在煽动他,但马克·扎克伯格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史蒂夫·陈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不过送花过来了。”史蒂夫·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轻松自如的埃文·贝尔,根本就没有提关于YouTube面临危机的事。这让史蒂夫·陈的内心一暖。
对于拜缇娜·马汀离开的事,史蒂夫·陈也是略知一二的,虽然不清楚过程如何,但是今天YouTube的动荡可是让人心有余悸。他的病房里会如此安静,就是因为大家都会办公室了,希望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一份力。其实十一工作室治下的YouTube和其他部门一样,都享有足够的自由,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收入水准都让人十分满意,更何况YouTube现在还在一个上升期,根本没有人想离开。
但谁又知道,拜缇娜·马汀居然会在关键时刻给了YouTube一刀,而且,谁也无法确定,拜缇娜·马汀究竟是什么时候与对立联盟勾搭上的,她知道了多少秘密?另外,除了拜缇娜·马汀之外,公司内部还有内奸吗?这让整个YouTube都有些风声鹤唳。
在这种局面之下,埃文·贝尔从洛杉矶赶过来依旧是第一时间到了自己的病房,而且丝毫没有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离开的事,单单是这一份诚意,就足以让史蒂夫·陈感动了。“我上午还看到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呢。”新闻发布会结束的时候是十一点,现在是即将六点,做一个简单的算术题就知道了,埃文·贝尔是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的,根本没有休息和停顿的时间。
埃文·贝尔却似乎没有察觉史蒂夫·陈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般,呵呵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在画面上看起来状态很不错吧,这种新闻发布会,其实象征意义比较重,还不就是一堆人在那里客套寒暄,没什么意思。伊登的电话倒是解救了我,可惜是用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埃文·贝尔带着笑容陈述着史蒂夫·陈的脑瘤,这和许多人都不一样,没有怜悯,没有悲伤,没有同情,但却是一副积极向上的乐观,就好像那脑瘤只不过是随手一捏就能够消失的蚂蚁一般。这让史蒂夫·陈心头的紧张又再次松了松。
生病的人,特别是几乎要被宣判死刑的病患,最讨厌别人对自己的特殊对待,也许一开始他们会享受自己的这份特别,但是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好像看死人一样包容他、关心他,这只会让病患开始厌恶自己的区别,同时也深刻感受到死亡与自己的近距离。所以,对待病患,在细节上要认真细心,但是在态度上,却要把握好尺度。
埃文·贝尔的轻描淡写就让史蒂夫·陈这几天来累积下来的紧张消无声息地在一点一点得到释放,确诊脑瘤之后,死亡的恐惧让史蒂夫·陈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意识到,只是脑瘤而已,即使再严重,他也还是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埃文,公司的事……要不,我再留下来一段时间,至少把这两周坚持过去再说。”史蒂夫·陈还是忍不住,主动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他知道埃文·贝尔是一个胸有城府的人,但是这一次YouTube面临的困境却实在突然了。
虽然想一想,其实也就是在即将面临竞争时,自己的产品经理被挖角了,这在商场上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立联盟这一招厉害的重点就在于,让YouTube措手不及,而且对于拜缇娜·马汀所引发的内奸怀疑,也势必会让公司内部不稳定,这才是真正的困境。
听到史蒂夫·陈的这话,埃文·贝尔却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丝毫不见愁容,“怎么,你觉得YouTube没有了你就不运转了?你觉得你的加入就可以力挽狂澜?”虽然是反讽,但埃文·贝尔却用着调侃的语气说了出来,让史蒂夫·陈有些窘迫地笑了笑,“史蒂夫,地球一直都在转的,从来不会因为缺少谁就不转了。YouTube也是这样,没有了拜缇娜,没有了你,网站也还是会继续运转的,因为还有其他工作伙伴,不是吗?你要相信自己的伙伴们,相信我们不会束手就擒的。”
史蒂夫·陈嘴角的笑容顿了顿,然后逐渐放大起来。
“至于你,专心养病吧,我还等着你战胜那该死的脑瘤,然后再回来出力呢。没有榨干你们的剩余价值,我是不会放手的,万恶的资本家不都是这样的吗?”埃文·贝尔的调侃让病房里传出了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