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松离开王府之时面色惨白,不停地催促着马车快一些,他只想马上到家递上病辞折子,带着家眷回老家安享晚年。
叶云水坐于临床榻前,手指轮番敲打着炕桌的桌面,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
韦氏果然心肠够毒!
腥草,一种少量用能使人眩晕的药,多服之后可使人不易受孕,叶云水只觉得那或许是个迷药之类,却未成想里面有这样的成分!
韦氏果然够毒,一次就想让叶云水生不出孩子!
只是叶云水当日喝下一口又吐出大半,顶多会有眩晕之症却不会伤及根本。
赵岳松象征性地又给叶云水请了平安脉,只道是心郁气结,需多加休养,不过叶云水算是知道秦穆戎为何会点了赵岳松来诊脉,因为他根本就知道叶云水没病,而赵岳松医术高超名声极差,这等邪门歪道的东西了解得最是清楚,不找他来找谁来?叶云水拿捏赵岳松根本不需要客气,这等贪财黑心的医官早就该入土为安了,他若是敢多说半个字,叶云水都会翻脸不认人。
何况秦穆戎这般把人使了来,叶云水便没什么客气的,只要把自己想问的事情弄清楚,她才懒得理秦穆戎会如何处置赵岳松,她跟秦穆戎这一点儿默契还算是有的。
叶云水瞧向窗外,她将思绪从赵岳松那里收了回来,心中却是凛然,韦氏敢明目张胆地下手定是有所依仗,她背后最大的依仗可不就是王氏!
王氏斗不过刘皎月,现在便朝着叶云水下手,她的胆子果然够大。
不过叶云水转念一想,韦氏这般做却是旁人拿不到把柄!因为当日除了韦氏外还有丁氏、夏氏,后者许是不知韦氏的手段,但如若此事真的揭了开来,即便是秦穆戎也没辙的!
一来,已是没了证据,叶云水这帕子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二来,即便捅了出去,庄亲王爷还能因叶云水一人而发落其他三个儿媳妇?即便丁氏和夏氏不知王氏的手段,那么揭开之时她们也会一口咬定是叶云水污蔑,权衡利益之下,只有她自己吃亏。
叶云水只得将这件事摁下,如此看来,自己的日常饮用和生活习惯都需要多加注意,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去!
不过这口气叶云水是绝咽不下的,定要想个法子找回这个场子,只是现在不易妄动,毕竟刘皎月那边盯自己也盯得紧,眼下是要把院子里这些个眼线都扫出去!
叶云水叫过画眉,“你去厨房要点儿绿豆来,然后每天熬一小碗给我,就说你用的,另外告诉厨房每日给我加一碗糖醋瓜条,问起来就说我忽然想吃酸的。”
绿豆是解毒的,赵岳松是说那药少量眩晕无大碍,可叶云水还是要以防万一,那糖醋瓜条则是引出鱼的饵了!
画眉虽是心中纳闷,却仍是领了吩咐下去了。
叶云水叫过来巧云和巧莲,“你们二人这几日在院子里瞧着,凡事有人来打听我最近的起居的,就说我最近身子沉,爱瞌睡。”
二人领了命便是应下,虽然不明白叶云水此举是为何,可终归是有她的道理,二人也懒得过问。
一连吃了三四天的酸辣瓜条,画眉和花儿几人都苦着脸。
“……叶主子点了自己又不吃,奴婢这两日吃酸辣瓜条牙都倒了!”巧云捂着腮帮子抱怨着。
“莫不如丢掉算了?吃一顿两顿倒是爽口的,可顿顿吃这牙可受不得了……”画眉也是苦着脸。
叶云水则喝着自己的绿豆汤道:“瞧这一个个的,嘴巴都养叼了,回头只给你们吃粗面馍,看你们还抱怨不抱怨。”
花儿是这些人里出身最差的,却是在一旁笑着不吭声。
“叶主子,这两日已有几个小丫鬟来打听事,不过却不是跟奴婢们打听,而是跟二等丫鬟们打听,多数都是问起您的饮食起居。”巧云径直回话道。
“奴婢也遇见过,人都记下了。”巧莲除了对女红之外的差事都做得很上心。
叶云水轻笑,“基本上也差不离了……”
“你说什么?她跟厨房要酸辣瓜条而且吃了好几顿了?”刘皎月听着来的小丫鬟汇报,满脸的厉色。
那小丫鬟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回道:“回世子妃的话,奴婢亲自去厨房打听到的,而且叶主子如今除了身边贴身的四个大丫鬟和奶娘外,连二等丫鬟都不允许进屋,完全都是由四婢亲历亲为地伺候。”
刘皎月瞧着一旁的路嬷嬷,脸上甚是难看,路嬷嬷心里似是在算计着什么,才道:“已是进府一个月了,反应却是不同。”
“前儿个不是使了太医来瞧病了吗?怎么说的也没来回话?”刘皎月叹了口气,如若叶云水真的怀上了,她可就是追悔莫及了,“你继续给我盯着!一旦有什么事情马上给我报来!”
小丫鬟领了命自是退下去了。
刘皎月长叹一口气,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沮丧,“还是下手晚了!”
“现在还为时过早!且瞧着她这几日的动作,即便是有了,能不能熬到生下来也要瞧她的造化才是,即便是咱们急,却还有那比咱们更急的!”路嬷嬷一副狡诈的嘴脸,朝着东面努努嘴,那却是韦氏的“风雅居”的方向。
“她?一个武夫出身的女子还妄图个高位名分,真是不自量力!”刘皎月提起韦氏满心的不屑,韦氏父亲乃是军中一名参将而已,当初亦是因追随在庄亲王爷,与庄亲王爷出生入死才被提拔为庄亲王爷的得力将领,而韦氏才嫁与庶长子秦慕云。
路嬷嬷提醒道:“话却不能这般说,情势不同,相府如今出了事,您为了自己着想,也应是为世子爷生儿育女才是正道。”
刘皎月听她这话立即便急了,“您以为我不想?难不成我还要像后院的狐媚子们搔首弄姿地拖他上床不成?那么下作的事我做不出来!”
路嬷嬷瞧着刘皎月急了,口气便也缓了许多,“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您依仗的唯有世子爷,他若倒了,您呢?”
刘皎月心中苦涩,她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是面对娘家的咄咄逼人,她如何自处?
“不管怎样,那个女人都不能生!”
刘皎月对叶云水的恨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叶云水这一个“糖醋瓜条”的消息放出去,她已经一连两天能够在自己的吃食上发现端倪了。
先是饭的颜色不对,显然是米被药泡过,紧接着是瓜条的醋是苦的,连浆洗回来的衣服上都带着一股子香气,里面却混着麝香的味道,连花房送来点缀院子的花都不对,一排的美人蕉中却发现了两株夹竹桃。
叶云水每天都让人送来饭菜,但却吃着大厨房里画眉的分例,而那些个有问题的饭菜自然是被统统的倒掉。
拿着银针又试探了端进来的燕窝,却瞧着那银针逐渐变了色。
画眉的脸都黑了,“这群奴婢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这样坑害主子!”
叶云水倒是笑了,“瞧你急的,又没吃进嘴里!”
“叶主子,您怎么不跟世子爷回这事,倒是越发地让那群奴才们放肆了!”
叶云水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大炕上看书,“不一下子把她们都折进去,不浪费了我这些个好材料?”
画眉坐在一旁赌气,巧莲和巧云二人也自是满脸的不忿,心里复杂得很,这些日子跟着叶云水也瞧见了不少王府的事,如若她二人当初真还怀着那个往上爬的念想,许是有一天,她们二人就毙命在这些个饭菜之中了!
越是尊贵的地方越是透着肮脏,这是叶云水曾说的,之前她二人却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叶主子下令,奴婢就去把那些个烂蹄子给绑了!”巧莲的脾气要急一些,如若不是叶云水不允,她早冲出去绑人了。
叶云水倒是琢磨了一番,又瞧了瞧桌子上的那些个鱼翅、燕窝的补品,“是有些可惜了哦!”
这两日叶云水一直让厨房做好的补品送来,俨然一副要安心养胎的模样,等的就是外面的人动手脚!秦穆戎这段日子很是繁忙,几乎没怎么回王府,叶云水这番将自己捂得严实的作为更让外人笃定她是怀上了!
瞧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起码也有个十几两银子的花销,倒掉可真是可惜了!
“画眉去‘梧桐苑’,就说今日巧云、巧莲二姐妹过寿,请世子妃和各侍妾跟前的大丫鬟们来聚聚,吩咐了大厨房送席面来,大家亲近亲近……”叶云水瞧着巧云、巧莲姐妹二人便是心生一计,搞不掉刘皎月,还怕收拾不了一些刁奴?敲山震虎,叶云水也要让刘皎月和韦氏知道她不是随意拿捏的。
花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叶云水的打算,脸上有些为难,“会不会请不来?”
叶云水不屑地一笑,“都憋着劲儿地打探消息呢,恨不能把‘水清苑’挖出个洞钻进来瞧瞧,有了这等机会她们还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