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返回“水清苑”之后就一直坐在榻上等着秦穆戎归来。
从太后宫中见到秦中轩、到德妃娘娘说起他的病,连带秦穆戎忽然去“永宁宫”接她,还有庄亲王爷怒吼中都带着肃郡王的名字。
一个病皇子而已……至于因他而让秦穆戎和庄亲王爷争吵不休?
而且,叶云水心中觉得秦中轩的病很奇怪。
如若按照德妃娘娘所言,秦中轩自小就开始咳嗽不止,听那症状应是哮喘之症,可就叶云水所了解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来看,如若秦中轩是哮喘之症,他活不了这么久。
可如若支气管有问题,肺阴化淤、不至于治了这么久还半点儿效果都没有。
起码就叶云水所了解,叶重天的医术足以治好此症,怎么会让肃郡王自幼就咳嗽不止一直至今?
不过瞧着德妃娘娘的模样,似是并不愿多提秦中轩的病症,而且叶云水几句试探,她都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
此种状态,要么就是德妃娘娘对治愈秦中轩的病已经彻底的失望,要么……就是德妃娘娘胸有成竹!
叶云水心中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一个母亲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姝蕙虽非叶云水所生,叶云水都在竭尽全力地想要治愈她,何况是亲生儿子?
所以,秦中轩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叶云水想到此处不愿再想下去了……太后言德妃娘娘是一可怜之人,无非是愿意叶云水与她亲近的,何况秦穆戎刚刚也说,后宫乃是非之地,还是少沾为妙。
脑子里想着这些人、事,叶云水不知自己何时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朦胧间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睁眼一瞧是秦穆戎回来了。
“爷回来了?什么时辰了?”叶云水瞧见外面天色已暗,应是深夜时分。
秦穆戎褪去外套换了便衣,“怎么睡这儿了?已经子时了!”
“一直想等着爷回来,就歪这儿睡着了!”叶云水揉揉眼睛坐起身,伺候着秦穆戎换了便衣,秦穆戎的情绪有些沉默,直至二人躺在床上准备睡时,才忽然问了一句,“肃郡王的病是否有可疑?”
“爷怎么这样问?”叶云水的心里略有踌躇,“妾身并没为他诊脉,不敢断言。”
“下次进宫,选一份差不多的礼送给德妃娘娘,肃郡王送的玉佩存起来莫丢了。”秦穆戎这般吩咐,叶云水只得好生记下,他这是要还肃郡王一份人情?可那玉佩又有什么说法?
秦穆戎搂着她不再多言,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叶云水索性也安心睡去,明儿乃是她的册封大典,说不定还有多少事要应酬。
寅时二刻,叶云水就起了身,奶过兜兜后便沐浴更衣,用过饭后就坐在梳妆台前装扮自己。
许久未曾施的脂粉今日也淡淡地施了些,本就因怀孕变得白胖的脸,打上腮红就似是瓷娃娃一般的可人儿,珠钗步摇,亦是按照世子妃的规制簪了头上,青禾和花儿忙碌不停。
秦穆戎坐在榻上看她,目光中虽带着笑,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时地有侍卫来寻秦穆戎回禀差事,都是低声回话,他也低声吩咐,让叶云水雀跃的心情不免增添了一分紧张的情绪。
刘皎红今日出殡,许是他在处理这件事吧?
卯正之时,外面有嬷嬷来回话,“回世子爷、世子妃的话,庄亲王爷差人来问,是否准备妥当了,府上的人马上就要出发了!”
“去给王爷回个话,这边马上就好。”叶云水让人去回了话,又吩咐邵嬷嬷为兜兜穿衣。
这小子不知犯了什么别扭,一为他穿衣便咧嘴要哭,都知这位小主子不爱哭,如若真惹了他哭岂不是招主子骂?邵嬷嬷没辙,只得请叶云水过来。
叶云水过来也不顾他咧嘴,三下两下穿了衣交给邵嬷嬷,邵嬷嬷叹了口气,只叹兜兜今儿着实的奇怪。
一家三口出了门,后面随行的丫鬟婆子又是一堆,待到了王府正门时,庄亲王爷正骑了马上黑着一张脸,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
“今儿真瞧出是二嫂的好日子了,居然打扮了这么久,许久都未曾施过脂粉,今儿也擦了些,倒是瞧着好看得很!”丁氏在一旁话里带刺儿地拿叶云水说嘴,叶云水却也不恼,“没办法,来之前兜兜有些闹不痛快,这才迟了些!”
“婆婆妈妈的,”庄亲王爷冷哼言道:“还不快些上车,误了吉时如何……”
“哇……”兜兜忽然大哭,把庄亲王爷说了一半的话愣是打断!
叶云水哄了半天才算是止住哭声,脑袋一歪就睡了。
庄亲王爷翕了翕嘴,冯侧妃在一旁为他找台阶下,催促着叶云水等女眷们,“快上车吧!”
叶云水抱了兜兜连忙上了朱轮车,秦慕云和秦慕方骑马先行去宗祠回话,而韦氏和丁氏自始至终就没露出过半分笑模样。
王府的队伍缓缓而行……
上一次全府出动是太后寿诞之日,而这一次却是单为叶云水的册封大典,除了秦穆戎这一家子和秦慕瑾、夏氏之外估计没有人为此而兴高采烈。
秦忠纵马先行,不时地来回给秦穆戎回报路上的状况,虽是有王府侍卫提前清道,但今日不同往日,不但是有叶云水的册封大典,还有刘皎红这位太子侧妃出大殡之日,连侍卫们都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百姓们驻足两侧让王府队伍先行,不时地有议论传出,窸窸窣窣的,听不清具体所言为何。
秦穆戎撩开马车帘子的一条细缝儿,不时地看着外面的情况,表情略有凝重。
叶云水只抱了兜兜坐于一旁,不出言打扰他的思绪……就算出了事,也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摆得平的。
王府队伍约行至一半路程,队伍忽然停了!
秦忠纵马回报,“回王爷、世子爷,前方有出殡的队伍挡住了去路,卑职上前查探,并非是红侧妃,而是一寻常百姓人家。”
“遣散!”庄亲王爷沉声下令,秦忠带着一队侍卫快速而去。
叶云水看到秦穆戎的眉头紧了紧,在一旁出言道:“爷,没关系,误不了吉时。”这话中也带着询问。
“并非如此。”秦穆戎压着声音言道:“刘皎红于辰时‘延庆宫’乞灵,如此一来应是没有相遇的可能,可如若有人在半途拖延一二,便要与她出殡的队伍遇上!”秦穆戎转身看了叶云水一眼,“尽管她的品级不高,但终究是太子侧妃,所以王府的队伍要退让于她!”
叶云水倒是略有惊诧,如若真的正面迎上刘皎红的出殡队伍,王府守规退让的话,谁知那出殡队伍要走多久才能过去?那她册封的吉时不但过了,那些宗族的长辈们定会对叶云水有不好的印象。
死了都不让人消停!
叶云水心中咒骂,这会儿王府的队伍又继续前行,未走出五百米,便又是一份出白事的,庄亲王爷略有些恼,派了大批侍卫上前清路……忽的,前方二十几个身着孝服的百姓在与王府的侍卫纠缠。
秦穆戎皱眉跳下马车,秦忠立马过来汇报,“这些个刁民纠缠不轻,说是自家出殡队伍被王府队伍冲散,还诬赖侍卫纵马伤人。”
另外一名侍卫被几个身着孝服的百姓殴打,目光却一片淡然,在等待秦穆戎下令。
王府侍卫,利剑出鞘就收割人命,此时也只有隐忍等着秦穆戎的命令……
“王府仗势欺人,我们死了爹还不允我们出灵,老百姓没活路了!”一个老妪坐地痛嚎,“杀了我吧,我追着老头子去了,你们就杀了我吧!”
这老妪越是哭闹,围观的百姓越多,秦穆戎抬头望向两侧的小二楼多了几分警惕。凝眉朝着秦忠一摆手,返身折回马车里,秦忠上前吼道:“冲撞皇室乃是大罪,如若再不散开格杀勿论!”
那些个刁民依旧不依不饶,貌似是老妪的几个壮汉儿子更是颇有无赖到底的架势!
瞧这模样,就是故意找茬的!
秦忠一摆手,王府侍卫上前将所有不停的刁民捆上堆了一旁,侍卫们更是紧紧围着各马车队伍中的女眷们,生怕这时出现些意外!
将那些人绑了,庄亲王爷的脸色略显扫兴,带着不耐地吩咐着侍卫们言道:“行进速度加快一些!”
叶云水看着那群被捆了的刁民依旧在怒嚎王府的罪行,可她却半点儿怜悯都未有,因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见着王府的车队早就躲了远远,还会上前纠缠不清?
看来那群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知道这么一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无论王府杀或不杀这群人,时间总是被拖延住了……叶云水不由得佩服着太子,居然连这种膈应的招数都用上了!
“不过就是为了让妾身晚到册封大典,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叶云水叹气摇头,觉得很是无趣。
秦穆戎扯扯嘴角,“不过是使唤几个人而已,算不上大动干戈,大月国就这么一位亲王世子侧妃!”
叶云水挑了挑眉叹口气,心中只想着这过后一路能顺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