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才是吩咐着青禾道:“那就请宋嬷嬷过来一趟吧。”
叶云水必须要做好秦穆戎不回府的打算,如若一门心思地等着他回来而没做安排,到时候真来个掉包的可就是有口说不清了。
据宋嬷嬷讲,素兰的娘是天生的哑巴,被人强占了身子生了素兰。
素兰娘起初在街上摆摊,却总被人欺负,而后素兰越来越大,不怀好意要她卖女儿的也越来越多,素兰的娘为了保护女儿才带着几岁的素兰卖身入王府。
当初还是王妃在世的时候可怜她母女二人才得以进入王府做浆洗。
素兰因从小被人歧视,心性还高,心中对她自己的出身多有怨念,所以不愿见她的娘亲。
而素兰娘却以素兰为荣,为了不拖累女儿从不对外人讲过去的事。
叶云水听了这话后心里有些酸楚,没想到素兰却是个薄情的人,出身无从选择,可终究那是娘亲。
想起她自己上一世是孤儿,而这一世又无娘亲奉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滋味儿外人是无法体会的,想着,叶云水便是抹了泪。
宋嬷嬷瞧在眼里却是一愣,不知为何会惹叶云水掉泪,只当是叶云水心善,“老奴说得太过了,其实素兰娘如今过得不错,浆洗上的婆子们都夸她勤快,对她颇有照顾。”
叶云水的眼泪却是凶了起来,“让嬷嬷见笑了,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宋嬷嬷以为她是想起了生母,也是插不上话,还是苏妈妈让花儿打了水来给她净面,一边还安抚着道:“瞧瞧都哭成花猫了。”
叶云水破涕而笑,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瞧我这是怎么着了……那素兰娘的针线如何?行的话搁在咱们院子里给丫鬟婆子们缝缝补补的,也比那浆洗上做粗活强,本就是有残疾,冬天那冰冷的井水哪下得去手。”
“叶主子是好心的,可这个节骨眼儿叫素兰娘来当差恐是不妥当。”宋嬷嬷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而且素兰不点头,素兰娘恐是不会答应来的。”
叶云水心里叹气,“那就沉上几日再说。”叶云水忽地对素兰的印象极具下降,这样的人恐是最重眼前利益的,而她反倒是没了心里那丝障碍,直接与素兰谈条件谈利益即可,没什么顾虑而言。
这一会儿,墨云却也是进了来,给叶云水回话道:“叶主子,谷家和王家的那几个正跟浆洗的婆子闹腾的,而且差事上弄错了事还不肯承认,您瞧着是怎么处置?”
“闹腾个什么?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再闹腾的打了板子再来说话。”叶云水想起王友发和谷勇就生气,送进来这几个婆娘也是惯花钱大手大脚的,厨房里用私房钱加菜最多的就是她们几个,晚间还用银子让值夜的丫鬟给打热水,倒是跑这里来当享福主子了。
墨云领了差事就出去了,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吵闹声,宋嬷嬷瞧着吵得越发的凶了便是道:“还是老奴出去瞧一瞧?”
“这点儿事不用劳烦宋嬷嬷,打了板子再拖进来回话就是了。”叶云水起身坐于梳妆台前收拾着,却是从镜子里打量着宋嬷嬷,却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若听闻外面那婆子哭喊就像是鸟啼虫鸣似的,那是一种惯有的麻木,而非是真的听而不闻。
她到底是谁的人呢?
没多久,那边已是打完了板子拖了人进来回话。
谷家的婆子哭喊着要往叶云水跟前扑,却是被花儿给挡了回去,叶云水朝着那婆子笑了一笑,“有话不会好好说,挨了板子就舒坦了?”
“叶主子开恩啊!老奴绝没有偷懒过,却是那些个奴才们欺负老奴是外来的,故意挑拿老奴的错……这哪是给老奴难堪,这是在打叶主子您的脸面!”谷家的婆子倒是会找由子,可惜却不知道这挑错的事就是叶云水吩咐的。
“给你难堪就是扫我的脸面?”叶云水轻笑地问着,“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谷家的婆子则是一怔,便是伏地大哭,“叶主子明察,老奴根本就没做错事,都是她们故意的……”
“拖出去继续打!”叶云水对这谷家的婆子印象最差,就是个刺头。
叶云水话音一落,立时两个粗壮婆子便将人拉了出去,又是一顿板子!
屋中顿时静得可怕,只听着外面那板子落下的声音和谷家的婆子尖叫的声音,王家和谷家的媳妇儿听着心里只觉得发凉。
“宋嬷嬷。”叶云水转身唤道:“她们进府时签的是什么契?”
“死契。”宋嬷嬷朝着那些个人扫了一圈,“王府没有签活契的下人。”
几人心里一惊,顿时全都慌了,她们只记得这宋嬷嬷带他们按了什么手印,却不知那是什么契约,各个脸上的表情惊慌失措,如同苦瓜一般难看,可此时就算是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即便是心里有话想说的,听着门口那谷家婆子的哀号声也愣是把话咽进了肚子,只想着逃过这一劫再想办法送出消息让自家人来救她们。
“为什么闹腾啊?”叶云水点了王家的闺女说话。
王家的闺女已是苦着脸就差要哭出来了,“回……回叶主子的话,那浆洗的婆子收了奴婢五两银子却说没收,还诬赖奴婢偷东西……”
“那又跟你们有何关系?”叶云水瞧向谷家的媳妇儿,她听着自个儿婆婆的叫喊声早就吓得傻了,呆若木鸡的不知该怎么回话,半晌了才吐了两个字,“没……没什么……”
叶云水嘴角不屑地一笑,“你们倒是聪明了,拉帮结伙儿地打架?浆洗个衣裳用五两银子,你倒是好大的手气,你一个奴婢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不是偷的又是什么?拿这个话来唬我?”
王家的闺女眼泪立时掉了下来,“是爹爹给的……”
“你爹爹当掌柜一年不过是五十两银子的月钱,你浆洗个衣服就花了五两?”叶云水眼睛一瞪,立时拍桌子骂道:“还敢跟我说谎不成?来人,去把他们的屋子给我搜一遍,连个角落都不许漏下!”
青禾带着两个婆子便是去搜屋子,那几个脸上都傻了似的给叶云水磕头道:“叶主子饶命,绝不是奴婢们偷的,都是家里送来的……绝不是奴婢们偷的!”
叶云水压根就不搭理,径自由苏妈妈为其重新梳拢头发。
约莫有两刻钟的功夫,青禾则是带了婆子和小丫鬟们回来,手中拎着个包袱往桌子上一撂,里面都是些个珠钗首饰,五十两的碎银子还有两张百两银票。
“叶主子,这都是从她们几个人屋里搜出来的,倒是都住在一起,真成了一窝贼了!”青禾的嘴皮子最刁,当即便是指着骂道。
叶云水拨弄着那些个珠钗首饰,虽都不是太贵重的物件,可也都是旁日里丫鬟们最宝贝的,估计是王友发和谷勇送来打点丫鬟婆子们用的。
“倒都是好物件,哪儿弄来的?”叶云水瞧着那几个人,故意地问着。
还是谷家的媳妇儿最先出来说道:“回叶主子的话,这绝对不是奴婢偷来的,是公爹怕奴婢在府里头吃苦,送进来上下打点,让奴婢和婆婆日子好过些……绝不是偷的!”
“你公爹倒是心疼你们,这些个玩意儿加上银票,少说也有个几百两银子,恐是一辈子攒的体己都拿来给你们了?”叶云水嘴角不屑的笑却是让谷家媳妇儿脸色凝住了,翕了翕嘴不知该怎么回话。
叶云水则是转身吩咐着墨兰,“把她们说的都记下来,让她们按上手印,这东西一件件,一笔笔的都给我说清楚来源,而且是谁传的物件也给我说清楚了,私自从府外传递东西可不是小罪过……”叶云水看着宋嬷嬷,“应是怎么罚?”
“回叶主子的话,私自从王府外传递物件罚半年月例银子,打二十板子。”宋嬷嬷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儿表情。
“叶主子开恩,叶主子饶命……”王家的婆娘似是明白过来什么,拼命地给叶云水磕着头,而旁边那几个也跟着不停地哭嚎求饶,一时间这屋里头又吵闹不堪。
苏妈妈则是冷了脸色上前指责道:“都闭上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个时候只会想着要主子饶命?”说完又吩咐门口那两个粗壮婆子,“还不把人都带下去,在这里哭天抢地的再惊扰了主子!”凡是与叶云水有关的事,温柔性软的苏妈妈都会变得厉害起来。
那两个粗壮婆子立时上前,一手抓着一个就往外拎去,而剩的那一个则是被胡桃和巧喜给抓了出去,随着墨云一同去问话了。
叶云水瞧着被带下去的人,心里却仍是气,瞧着那几百两银子不当回事地送进来打赏下人,还真是财大气粗!
“莫跟这等奴才生气!”苏妈妈担忧地拍着她的后背,叶云水知她是好意却仍是咽不下去,瞧着桌子上那一堆物件甚是刺眼的,“回头把这些个珠钗首饰的给小丫鬟们分了去,银子留下就是了。”
花儿赶紧把那东西都收了去,免得叶云水看着就生气。
叶云水则是叫了人来,“去人告诉王友发和谷勇,那铺子我要涨价!每间铺子涨一万两银子,绝不还价,付四成定钱,一月为期,过期定钱不退,用不着遮遮藏藏,拿来银子就是他们二人要盘,这铺子我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