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听了这话,嘴都快乐得合不拢,笑着便是道:“……二嫂的事乃是大事,太后能让二嫂为弟弟的婚事做主,这旨意定不敢违背,弟弟一定等,何时二嫂有空何时再议!”
叶云水也是忍不住笑,而就值这会儿功夫,门外有人前来回禀,“世子爷、世子妃,镇国公爷,宫里头传出了消息,肃郡王妃有喜了!”
文代荷有喜了?
叶云水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惊讶过后却不是喜色而是有了恼意。
她前些时日去探文贵妃时,瞧着文代荷还不似有孕之像,而今日便传出她有喜,故而这也只是刚刚查出有孕!
还不知能否保得住就广布天下?
还不知能否生个男婴就开始喜庆连连?
高兴得太早就是祸端的前兆,德妃这是被喜冲昏了头脑,而文贵妃本就没什么脑子!
文代荷本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怎么自当成肃郡王妃之后就如此糊涂!
秦穆戎也是皱了眉,摆手让回禀之人下去,祁善则是笑了,“肃郡王这如若有子,那事情可就更热闹了……不过倒是好事。”
肃郡王如若能诞下一子,那秦中岳的太子之位恐怕就岌岌可危,这是无可厚非之事,但起码也要等此子诞下之后再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道:“妾身进宫探探?”
秦穆戎亦是点头,“还得你去,你的话终归文贵妃能听一二。”
没有与之多言,二人显然心中明确此行不是恭贺,而是劝慰。
与祁善一同用了午饭,祁善倒是乐颠颠地走了,起码肃郡王妃有孕算是又给叶云水添了事,那他定亲一事就更可往后拖延。
叶云水此时可没恐管他的闲事,文代荷这一胎是否能保住才是关键。
简单地收拾后,叶云水便进了宫,这一次身边只带了黄公公,没有带小家伙儿们一同行去。
到了文贵妃的宫邸,叶云水一肚子的话却全都噎住了。
因为不仅是文贵妃与德妃、文代荷都聚集于此,还有明启帝也在高兴地咧着嘴颁赏。
看到叶云水到来,明启帝则是笑着道:“正是说到谁,谁便到来,爱妃刚刚还在夸赞肃郡王妃能有喜都乃你的功劳,你这马上就到此,看来果真是有缘分!”
叶云水福了福身,“都乃臣妾应当做的,当不起功劳二字。”
十四郡王看着叶云水,则是从乐裳身旁跑了过去,“嫂子!”
叫了这一声,小眼珠却眼巴巴地瞅着她,明显是在问之前说过带他出宫玩的事是否能应,叶云水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只朝着他挤了下眼睛。
十四郡王好似明白一般,抿着小嘴笑。
文贵妃立即将叶云水叫了过去,笑着道:“皇上正在说应给你什么赏赐,你倒是来得巧,肃郡王的身体一直不康健,而肃郡王妃能一举有喜,这可是一年来最大的喜事,也说明他二人都乃福气之人!”
叶云水看到文代荷的脸红得像个熟桃,躲在德妃的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德妃笑意涔涔,显然对此也十分高兴,不但不再如以往那般素衣素颜,反倒简单地扑上点儿脂粉,与以往卓然不同。
这一番心意很明显,肃郡王妃有了喜,而她也算有了正式迈出的理由。
明启帝的嘴一直都笑不合拢,而是问向叶云水,“说吧,想要何赏赐,朕定都准了!”
文贵妃接二连三地给叶云水使眼色,叶云水则看了一眼乐裳,随即道:“臣妾不敢要赏,可皇上因此欲赏臣妾,臣妾倒忽出一意,十四郡王年幼,又从未出宫,臣妾更是喜爱他,如若皇上欲赏,不如就将十四郡王赏与臣妾,陪他玩耍几日,可行?”
这话说出,虽是向明启帝要赏,可却是带十四郡王出去玩……
明启帝自当认为此乃叶云水随意想出的主意,绝不是早先就有此打算。
连连点头,明启帝道:“如此一说倒是让朕想起十四能安稳出生也是你的功劳,也乃一福缘,准你随时带小十四出宫游玩!”说罢,明启帝看了看乐裳,“你就莫随着去了,孩子大了,不能总拘在身边。”
乐裳脸上微怔,随即挤出一丝笑意,“多谢皇上。”
明启帝又是接着给了叶云水赏,那些绫罗绸缎早已不再入耳,待明启帝离开之后,叶云水才算把心放下来,而是正色地与文贵妃道:“娘娘,您怎么这般早就说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
文贵妃笑着摆了摆手,“怕什么?皇上得知后更是大喜,接连赏赐了肃郡王许多贵重之物,这一消息传出,朝堂那些个官们也都要琢磨琢磨,是否还跟肃郡王不依不饶的作对!”
德妃眼见叶云水如此反对,则是问着道:“你有何担忧?”
“喜事传出过早容易出变化,这宫里头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比臣妾清楚,万一出点儿差错,岂不是毁了之前的打算?”叶云水没有遮掩,把心中的话原本说出。
文贵妃把身边的宫女和宫嬷都打发下去,随后低声道:“太子虽被皇上幽禁,可朝臣这些时日接二连三地为难肃郡王,更是上折叩禀皇上放太子出来,以孟家的几人为首,皇上也在犹豫,毕竟肃儿膝下更是无子无女身体不愈,不知能延多久的寿,代荷的这次喜事暂时解了急,这消息刚出,皇上即刻下旨,赏赐肃郡王一玉如意,这看似随意一赏,可无非乃是告诫朝中大臣,肃郡王如他心意,再无一上折叩禀之人。”
德妃看着叶云水,没有解释这事,反倒是问起她,“如今可知代荷所孕是男婴亦或女婴?你那传子的方子到底准不准?”
叶云水摇头,“此时不可知晓,那生子的方子都乃谣传,不过就肃郡王妃所孕之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更是不要对外宣称是男婴,肃郡王是否能稳得住,不能单纯依靠肃郡王妃是否能诞下男丁。”
文贵妃有些不悦,德妃却是点了头,“你的话有道理,让本宫再多思忖思忖。”
“还有什么好思忖的?就搁在宫里亲眼地看着,盯着,不妥帖的人压根儿就不允见,谁敢把手伸过来?”文贵妃这般说辞,德妃在一旁劝慰道:“也大意不得,想想太后……”
文贵妃怔住,却也无话可说,连太后那般威严之人都躲不过后宫的尔虞我诈的手段,何况她们?
众人沉默,文贵妃终究是先开了口,笑着道:“瞧瞧咱们这是在做何?喜事,何必如此揪紧?”说罢,则看向了叶云水,“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叶云水斟酌半晌,看了一眼文代荷,随即开口道:“今时为了肃郡王,可道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再过一月、二月的时间,想必肃郡王也能将手中之事处置清楚,那时便露出肃郡王妃所孕乃是女婴。”
文贵妃立即急了,“这话岂可胡乱说辞?不行,绝对不行!”
文代荷的脸上也闪现出惊愕之态,那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腹,脸上挂了几分担忧。
德妃则是朝着文贵妃摆了手,随即看着叶云水道:“你说的对,就按你的法子做,不过在能查验出男女之后,必须告知本宫与文贵妃。”
叶云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只愿一切都能顺利!”
叶云水出宫时乃是带着十四郡王走的。
乐裳将其一直送到宫门口,抱着十四郡王亲了又亲,脸上绽出的泪花忍不住流了下来。
“虽不能一同出宫也是好事,十四郡王在外练得胆子大些,你也不必总顾忌照顾他,不能尽心尽力地夺你想要的。”叶云水这般劝慰,乐裳依旧是又亲了十四郡王一口,随即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泪珠,“你说的对,本宫的确要争,让你费心了!”
“小心!”叶云水只叮嘱这一句,便是俯下身抱起十四郡王。
十四郡王的小脸有些僵持,在叶云水欲抱他时则问道:“嫂子,我们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自然不是,只带你出去玩些时日便送回宫来。”叶云水笑着摸摸他的小胖脸。
十四郡王则很认真地点了头,乐裳朝着二人摆了摆手,叶云水则抱起十四郡王上了软辇。
回到庄亲王府,先是与吴嬷嬷与邵嬷嬷将十四郡王安顿好,本是离开乐裳,十四郡王显得有些落寞和后悔,可看到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以后,那小脸则是笑开了花,连忙嚷着要去骑小马驹。
让秦风、秦忠护着,秦穆戎也跟随到马场,叶云水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的嬉闹,她则说起进宫之事。
秦穆戎也是无可奈何,“孟家人也真是锲而不舍,太子都被幽禁了,他们还这番喧闹,不过越是这般肃郡王的手越不好下,他的忍耐力可谓精湛至极,虽说龙座上那位不是良君,可却是个极为敏感之人。”
叶云水自是明白秦穆戎话中含义。
孟家人乃是太子、太子妃这一方的根基,如若肃郡王忍不住对孟家人下了手,等于切断太子的势力,定会让明启帝觉得此子并非以往那般谦谦君子作态,而是个阴霾小人。
“这皇上做的也实在劳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优柔寡断,实在无仁君之风。”叶云水说到此,秦穆戎倒是笑了,“你觉得一位明君帝王应该如何?”
叶云水看着他,直言相对,“何为明君帝王妾身不敢妄自断言,可只知不会如他这般落落寡合。”
“昏君、明君,终归都乃一人而已!”秦穆戎抓着叶云水的手,“人有私念,佛有私心,不过是期望太高,故而才有怨恨。”
“爷的话倒是出奇。”叶云水脸上笑着,心中却对秦穆戎着实的惊讶。
终归乃是这时代的人却是能说出“佛有私心”这种话,如若被外人听见,定当他乃一妖孽。
秦穆戎挑了眉,“没有私心何来普度众生?何来如此多人信奉?”
叶云水继续问:“那爷的私心是什么?”
秦穆戎暧昧地看她一眼,凑其耳边道:“再生几个儿子。”
嗔怪地瞪他一眼,叶云水翻了白眼,“我不成了母猪了!”
秦穆戎哈哈大笑,倒是直接下了马场,亲自教十四郡王骑马。
天色渐渐地黯淡下来,在“翰堂”摆了一桌席面,连带着十四郡王一同与老爷子用了饭,这才回到“水清苑”睡了。
得知文代荷有喜,孟玉欣接连三日都未踏出“延庆宫”半步。
不是她不想出这个偌大空旷的宫邸,而是她始终无法把心里的怨恨抛开,挂上那丝虚假的笑。
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公?她屡次有孕,不是保不住,就是诞下女婴,她简直一眼都不想看!
文代荷……孟玉欣的嘴里未发出声音,可张合之间,明摆着是这三个字的口型,“你怎么就这么有运气?”
正在踌躇之间,门外有一宫女来禀,“太子妃,秀贵人来了。”
孟玉欣摆了摆手,不耐地让其进来。
这秀贵人便是为太子诞下一子的宫女,秦中岳极为高兴,封其为贵人。
秀贵人进门,手里领着那胆小如鼠的太子之子秦素扬。
“叩见太子妃。”秀贵人行了礼,秦素扬跪地磕了头后立马躲到秀贵人身后。
孟玉欣眉头微皱,一个七岁大的孩童却长得这般瘦弱,除却眉眼之间有着秦中岳的影子外,实在看不出这乃太子之子。
看着秀贵人,孟玉欣上下打量半晌,笑着道:“本妃有这般可怕?上前来。”
秀贵人一怔,忐忑不安地迈了一步上前。
“再上前。”孟玉欣话语冰冷,秀贵人又连忙往前迈了两步。
“你能为太子诞下一子,可谓之‘延庆宫’的功臣,太子如今在皇陵后的书肆清修,不如你去陪陪他?也免得他孤寥寂寞?”
秀贵人大惊,“那是皇陵!”
孟玉欣指责斥吼,“不过是让你去伺候太子,你有何不愿?莫非本宫的话你不屑听?”
“不敢!”秀贵人看着秦素扬,“可奴婢还要照料小主子。”
“这你不用操心,有本妃在自当亲子一般厚待。”孟玉欣看着秦素扬,脸上绽起一丝轻笑,将其拽进怀里,朝着身旁的宫嬷摆了手,宫嬷立即将秀贵人捂着嘴拉了出去,孟玉欣嘴里则对着秦素扬念叨:“你就是本妃的亲子,本妃是你的母妃,一定好好地疼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