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十五赏月宴,让秦穆戎、叶云水和祁善三人不免尴尬了起来。
刚有的热络气氛忽地沉了下去……秦穆戎斟酌半晌还是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叶云水转了话题,说起认姝蕙为义女的事,“……小公爷打算何时下帖子正式认姝蕙?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二月初二。”祁善这话一出,让秦穆戎和叶云水顿时噎住了!
二月初二可是秦穆戎与叶云水大婚的日子,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祁善对叶云水有好感,叶云水心知、秦穆戎也知,三人心知肚明却不可扯破,但提到二月初二这日子却让秦穆戎跟刺猬一样敏感。
“换一天,这天不行!”秦穆戎的语气很坚决。
祁善也是认定这一天,“帖子都填好的,怎么换?何况我找司天监选的日子,都说这天最好!”说着,祁善从袖兜里掏出一纸张,“别说我是信口胡诌,这上可盖着司天监的印!”
叶云水怔了一下,才把那纸张接过,上面还真是写着二月初二的日子……
“爷,要不就这天吧!”叶云水不免央求道,说祁善有故意的成分不假,但他总不会混到逼着司天监硬说这是好日子。
秦穆戎抽抽着嘴角,冷哼地别过头去,叶云水朝着祁善点了点头,“就这么定吧,我按二月初二的日子准备着,既然要大办一次,王府不能不出面。”
祁善心中略有得意,不过看秦穆戎那凶色毕露的脸却不敢太过分,“既是这样,等过了十五我再来与二哥和二嫂协商,先告辞了!”
秦穆戎不搭理祁善,祁善只得与叶云水行礼告别,四目相对,祁善只是眯着那双桃花眼笑了,那笑容中有安慰……
叶云水福了福身,算是领了他的心意,祁善披上他的银狐大氂,潇洒自若地转身而去,那细高的身影甚是洒脱,可他的心却留在此处,带不走了……
看着祁善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叶云水听脚步声,知秦穆戎走到了她的身后,她自言自语一般,“老国公爷才去了半年,这边就惦记上了祁善,太后如若知道估计又要恼了。”
“都说了去赏月,那就是去赏月,十五我陪你一起去,吃两个元宵咱们就回。”秦穆戎拉着她的手进了寝房,不允她在门口眺望远处,那股子醋意让叶云水不由得抿嘴偷笑。
二人歪在临窗的榻上,秦穆戎依旧习惯性地把她搂在怀里,看他那紧绷的脸,叶云水知他还在为二月初二那日子介怀,凑近他的脸闻了闻,叶云水嘀咕了一句,“好酸。”
秦穆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居然还笑?”
“妾身知爷的心意!”叶云水哄着道:“换一个日子也一样,每年都有个二月初二,可唯独只有这一年是姝蕙的好日子。”
秦穆戎盯了她半晌,“那就选十五那日,爷带你出去耍耍!”
叶云水一愣,他还懂过纪念日?还未等再问,外面又有人来报是各府的公候伯爷和夫人来拜年,秦穆戎和叶云水只得起身去了花厅,秦穆戎到外院,叶云水则招待着各府的夫人、小姐们。
话题自是少不了说起选秀之事,叶云水只笑不语,被问急了就道是不知,只看圣上和皇后娘娘恩典,各府来打探消息的夫人们不免有些失落,有这心思的也都开始斟酌一二,这位出身不高,但母凭子贵、深受太后喜爱的世子妃横在这里,还有侧妃的位子吗?
这一天下来王府门前车水马龙,递帖子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直到酉时初,才送走最后一波客人。
叶云水揉着腰,她几乎除了用饭和去净手的功夫,就一直坐在花厅迎客来、送客走,其间就一直说话、谈天、吃茶、聊各府里头的鸡毛蒜皮的事,简直是身心疲惫。
之前叶云水是侧妃,刘皎月这位正妃不在,许多待客的事就落在王侧妃头上,可如今她乃是正经八百的世子正妃,这些宴客的事自然要由她出面,而且这还是她被扶正的第一年,各公候伯府都来人拜年,另外还有攀交之意,不过这也苦了叶云水,这一天下来,这府夫人、那府奶奶的,大多数还沾着亲,论资排辈起来叫什么称呼的都有。
她除了那些相熟的之外,其他人家早都记混了。
任谁也不可能一天把近百号亲戚认全,叶云水只感觉脑子里空白一片……
“咯咯咯”的笑声传来,兜兜抓着叶云水的胳膊在笑,这小子今儿又是大丰收,来来往往的亲友家里就属他辈分最小,稍长一点儿的都赏了他压岁红封或见面礼,这一天下来,兜兜的收获着实不少。
一连如此好几日,叶云水都在院子里招待来拜年的宾客,直到初五这日才算是稍微地歇了。
早间用了饭,秦穆戎与她二人便出了门,说是今日叶云水回娘家,可早前刚回去过,她不过是到叶府稍坐片刻就出了门,与秦穆戎二人到皮草铺子的雅间内歇着,一来是查账,二也是要看一处好戏。
吴掌柜把账簿送上来就退下去了,门口有侍卫守着,花儿和青禾等人也都在隔壁候着,有事吩咐才会过来。
叶云水并未动那些账册,而是专心在后窗眺望第二条街上的一家店铺,上面的匾额乃是:珠宝陈。
这是陈家珠宝铺子里最老的一家店铺,也是陈家二房誓死不肯分出的店铺之一……
过年休沐五天,陈家的铺子今儿才开张,刚一开门便有络绎不绝的客流,基本进去的客人鲜少没有提了锦盒出来的,而且招待的客人大多也是富贵人家,穷头百姓是从未有的。
这里的物件,最便宜的也要四两银子,足够一寻常三口百姓家过上两年日子。
约莫晌午时分,客流渐渐地多了起来,陈家铺子上上下下忙碌不堪。
忽从南边来了一辆马车,上面下来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便到了陈家铺子门口,当街便是叫道:“你们铺子的掌柜何在?年前我们夫人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物件,却是坏了,另找师傅瞧的,那上面的南珠根本就不是南珠,而是一颗东珠,价钱差上好几倍,你们‘珠宝陈’怎么也开始蒙骗人了?”
门口接待的伙计立即惊了,连忙转身往回跑去找掌柜的,这会儿客流也多,已经有不少人聚了过来……而那来退货的中年男子被晾在这儿更是恼怒不已,嘴上不由得谩骂道:“瞧瞧这是什么态度?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把我晾在这儿?甭管你们去找谁,你们店里不给个说法,今儿我是不依的!”
同在店里的常客不免有替打抱不平的,“不会是你家夫人自个儿弄坏了跑这儿来退钱吧?‘珠宝陈’的物件可是十几年来都未出过错,又是供应皇商生意的,哪里会用东珠充南珠?”
“笑话!”那中年男子立即急了,“我们夫人是什么人?那是朝廷有诰命在身的,会蒙骗他一个铺子二十两银子?你如若再信口胡沁,小心我到涅梁府告你一个污蔑诽谤大罪!”
听这男子这般说,那些抱不平的客人立即闭上了嘴,朝廷有诰命在的夫人都是官宦人家,按理说是不会以次充好来污蔑一个铺子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一来,铺子里正准备走的客人们也都驻步停留,等着掌柜的来给个说法,如此越聚人越多,反而把“珠宝陈”铺子的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掌柜的迟迟不来,让那些本是信任“珠宝陈”的客人心中多了几分犹豫,众人七嘴八舌地便开始说起陈家的八卦事,有知情的则说出陈家几房分家之事,另外三房自成一家,在何处有铺子,与这陈家二房彻底的决裂。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那些捕风捉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都被挖了出来,还真有人知道叶府打死了一个姨娘送了陈家二房,然后陈家才开始分得家,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八卦之余还在猜测那姨娘与陈家的关系,各种说法花样百出,犹如天书,一时间热闹非凡,不似之前那珠宝铺子,倒像是个菜市场了!
掌柜的在楼上,对面坐的是秦孝和陈耀祖。
陈耀祖依旧苦口婆心地劝慰,“……该说的,晚辈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何况二舅父以东珠充南珠卖是事实,而且这并非第一次,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之日,他那自私之人定会推出工匠师傅和掌柜的去顶罪,试问大掌柜,如若遇到此事,你一家老小如何是好?”
大掌柜憋着一张脸,硬是咬牙挤出几个字,“二老爷对我有恩,我不可落井下石!”
“话已至此,我不再多言,大掌柜情深义重我心中敬佩,不过藏污纳垢之事,您恐怕也躲不过去,不如先安置好一家老小,再圆您自个儿的感恩之愿!”说罢,陈耀祖朝着秦孝一点头,二人迈步出门,从陈家铺子的后门离去。
大掌柜沉声叹气,满脸无奈之色,待听到楼下热络沸腾的议论,他抹抹头上的汗,步履蹒跚地行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