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当头,马、纛、枪、刀前列,黄、红、蓝、白四色大伞后排。
龙黄扇、金黄扇、红龙扇、彩凤扇再排……
侍卫统领心中一惊,随即便是从头凉到了脚趾头,这是皇家仪仗,是明启帝驾到!
叶云水看到此队前来,狠了狠心,抱着兜兜便直接站到了路中,那侍卫统领下意识地上前阻拦,吴嬷嬷挡在叶云水身后,那侍卫统领却是推了吴嬷嬷个跟头……可惜吴嬷嬷依旧抱着侍卫统领的腿,不允他再追上前去!
叶云水直接坐在雪地里不动,把兜兜和姝蕙都揽在身旁,秦风及王府侍卫急忙上前围在叶云水的周蓓,与皇家侍卫抽刀对峙!
一个小太监偷偷地从密集人群中跑了出去,离此地有一段距离的地界停了一辆外铺青布的马车……
小太监跑到那青布马车之前,呼哧带喘地跪地回话道:“回,回太子殿下,出……出事了,皇上已经驾到,可,可世子妃抱着小世子和蕙小主子,坐,坐在那道路中央,不肯走了!”
马车内静谧无声,秦中岳在里面冷哼皱眉,一旁的陆郡王抽抽嘴角,嘀咕地道:“这娘们儿,大着肚子还敢耍彪,疯了吧她!”
秦中岳皱了眉,吩咐道:“立即去涅粱城门!”
叶云水依旧坐在雪地中,把姝蕙也放在大氂之上,不让她卧雪太久。
皇家依仗已经临近到此,那拦截叶云水的侍卫统领心中一凉,一切都已晚了……
那依仗侍卫看到道路中央有人阻拦,不免各个皱眉,可再一看侍卫身上的衣着,还有那卧在雪地中的女人则露出慌乱惊愕,叶云水时常出入宫中,不少侍卫都认得她,何况她那驾朱轮车的款型哪个皇家侍卫心中没数?
知晓此地发生了乱事,前方的侍卫连忙跑着到后面回禀。
皇家卫队停了下来,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位太监从后跑上前,仔细地探看一眼便连忙跑刀叶云水身边惊诧地言道:“哎哟,世子妃,您怎么抱着小世子坐在地上,别冰坏了身子,不是赶去迎庄亲王爷战胜归来,在这里闹腾什么事?”
这话虽有关心但更有告诫隐含其中……
叶云水冷笑一声,口中言道:“本妃不想闹腾,可本妃的马车被拦截,不允过这条道,本妃只得带着孩子们下了马车行步前行,皇家侍卫依旧不允甚至上前撕扯,连带着小世子的奶娘都被推倒在雪地里,本妃怕死,只得坐在这雪地里一动不敢动,本妃倒是也想问问,这庄亲王府的牌子不管用,太后赏本妃的牌子也用不得,这到底是谁的规定,谁下的令?”
叶云水这般一说,可是吓坏了那太监,脸色一变,立马哄劝着道:“哎呦,是哪个狗奴才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截世子妃,简直是不想要脑袋了!”
说罢此话,太监连忙上前搀扶,可叶云水却扭过头压根儿不理他,显然是不给个道理她便坐在此地不走。
太监没辙,只得冷瞪了那侍卫统领一眼,扭着屁股往回跑,应是向明启帝汇报。
没过多大一会儿,后方的御车上下来一位皇子,不是旁人,正是肃郡王。
叶云水看着肃郡王面无神色,肃郡王用绢布捂着嘴,由他的贴身太监搀扶着,却也是因为呛风偶尔猛咳几声。
行到叶云水跟前,肃郡王则是拱手先至歉意,口中言道:“让二弟妹受苦了!”
“肃郡王安!”叶云水坐在雪地中行了礼,“臣妾苦不要紧,要紧的是带着孩子去见庄亲王爷,这是世子爷的令,臣妾必须要从,可庄亲王府的令与太后赏赐的令都不管用,臣妾只得行此下策,跪在这里等候皇上到此!”
肃郡王叹了口气,和蔼言道:“二弟妹先从雪地中站起,还有着身孕,带着孩子都怕着凉,父皇已经说了,既是不允你行庄亲王府的车驾,那便随皇家依仗前行,也不会有人拦截了,你看可否?”
这话已经是给了脸面,太监来请,叶云水可不允,可肃郡王已是传了明启帝的意思,叶云水便不能再僵持下去……换了换姿势,从地上起来,肃郡王从叶云水怀中接过了兜兜抱着,笑着捏了他的小脸蛋,叶云水则又跪地朝着最大的那驾御车磕了三个头,仰头喊道:“谢皇上隆恩!”
磕完这个头,吴嬷嬷和邵嬷嬷则连忙起身上前扶着叶云水,肃郡王让小太监们抬了辇过来,直接抬着叶云水往后方的御车行去。
待叶云水等人全都安置好,肃郡王才回了他自个儿的车驾,朝着前方摆了手,太监挤着嗓子宣道:“起驾!”
皇家依仗继续前行……
明启帝沉叹一声,皱紧的眉头显示他心底的怒气,文贵妃在一旁瞄了几眼,说道:“皇上也莫气了,臣妾说句您不愿听的话,这定又是太子……唉,他还是揪着幼时的事过不去,云水的性子本就倔强,不过太后赏识她,庄亲王爷信任她,穆戎也宠她,可见她也是个孝顺的,功过相抵,可能也是带着您的小侄孙子去见庄亲王爷心里着急,皇上就别记挂她这错儿了!”
“朕不是记挂这丫头的错儿!”明启帝哀叹一声,似是忍不住心里头的怨气,拍着腿怒道:“荒唐!荒唐!屡次三番地将这些小事记挂心中,哪里能容得下这份江山?荒唐透顶!”
文贵妃抿了抿嘴,如何不知明启帝骂的是秦中岳?上前连忙搀扶着明启帝的手臂,出言道:“他有皇上一直宠着,还未养好性子……”
听了文贵妃这话,明启帝更是气怒嚷道:“什么没养好性子?已是而立之年,却仍然做这等腌臜事,得用人、善用人,他何时能懂?都是你们宠的,惯的!”明启帝说完这话,却是又怔住,猛然看向文贵妃,目光中带着审度!
文贵妃含了一丝委屈,却仍是挂了笑脸,“都是臣妾的错,皇上不要再动怒了,这眼瞧着便能与庄亲王爷相见,更是得胜归来,您得高兴,得高兴……”话语说着,文贵妃声音越发的颤抖,随即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儿。
明启帝拍拍她的手,长叹道:“朕……辜负了你,可惜啊,可惜肃儿他的身子……”
文贵妃心中一惊,故作没听见一般地靠在明启帝的身上,明启帝这话她接不得,更是无法接,她如何不知,这明启帝口中的肃儿便是指肃郡王?可惜肃郡王的身体……文贵妃心里头沉叹一声,搂着明启帝的胳膊又紧了紧。
叶云水坐上了车驾,将大氂衣裳褪下盖在了兜兜和姝蕙的身上,刚刚这两个小家伙儿被带到外面可是冻得够呛,可她却实在无可奈何。
吴嬷嬷和邵嬷嬷也被叶云水叫上了车,叶云水想起刚刚吴嬷嬷拽着那侍卫统领不松手,则是担忧地看着她道:“身上可是有伤?到了城门口便让侍卫们先送你回府,花儿跟回去敷上药!”
吴嬷嬷连忙摆了摆手,苦笑着道:“世子妃莫担心,老奴不碍的,世子妃没事才好,可是吓死老奴了,您如今还怀着身子,这般折腾可是容易丢了命啊!”
邵嬷嬷也是在一旁道:“是啊,老奴这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那侍卫统领实在可恶,处死他一个都是便宜了他。”
叶云水沉言道:“不过是个替罪羊,他死,我不解恨!”
吴嬷嬷和邵嬷嬷对视一眼,显然二人心中也能猜到事情的原由,说不得,更是做不得,二人闭上了嘴,只得将头都望向马车窗外。
叶云水闭上眼,刚刚那一番折腾,她的确有些劳累,可看着窝在怀中的小兜兜,她只觉得这般做也是值!
想起秦中岳,叶云水狠狠地咬了咬牙,心里对这位太子殿下实在是恨之入骨,她今儿拦在明启帝的车驾之前那般大声说话,明启帝如若不是个猪脑子定能猜出这事是谁下的令!
拦截庄亲王府的令牌、拦截太后的令牌,除了秦中岳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秦中岳是太子,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找庄亲王府的麻烦,又在庄亲王爷西北战胜归来之时出这鬼主意,她不信明启帝心里头半点儿厌恶都没有!
皇家依仗很快便到了涅粱城门之处,叶云水从后面的车驾上下来,刚刚撩开马车的帘子,秦穆戎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刚刚王府侍卫前行知唤了他。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叶云水从他眼中看到了压抑的怒,翘起嘴角笑了笑,秦穆戎长叹口气,扶着叶云水下了马车,淡言道:“咱们走吧!”
叶云水点了点头,吴嬷嬷和邵嬷嬷抱着兜兜、姝蕙,刚刚行出不远,秦中岳从前方迎了过来。
秦穆戎攥着叶云水的手紧了紧,叶云水眉头轻皱一分,二人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说话。
行至秦中岳跟前,秦中岳笑灿如花一般,叶云水则是福了福身,还未等开口,捂着嘴好似呕吐一般地超着秦中岳猛撞而去,秦中岳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直接滑倒在地,秦穆戎上前搀扶,却是巴掌抓上秦中岳的胳膊,狠狠往起一拽,秦中岳“嗷”的一声,胳膊脱了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