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日,秦穆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叶云水只朝着天空吹着哨音,却连小隼都没有露出踪影。
原本欢乐热闹的“水清苑”鸦雀无声,丫鬟婆子们连走路都蹑手蹑脚,不愿发出半丝声响去打扰到她。
只过了一日,叶云水的脸便瘦下去一圈。
她的脑海中依旧是那一个声音,“云水,等我……”
眼泪汩汩而落,花儿在一旁道:“世子妃,镇国公爷来了。”
祁善?叶云水抹了抹眼角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花儿一怔,这一日未开口说过话的世子妃如今的嗓音生涩沙哑,世子爷如若再不归来,她还能否承受得住?
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花儿连忙退了下去。
祁善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她,孤单、落寞,没有以往的神清气爽和喜乐灿笑。
“二嫂。”祁善上前只道出这二字,可接下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云水看着他,“可有他的消息了?”
看她目光中所带的那丝期盼,祁善真是不忍心地摇头,“二嫂,他会没事的,你别如此担忧,府里头的事还都得由你来撑着。”
一丝苦笑,叶云水长叹口气,“由我来撑?可我也撑不住了。”
“二嫂……”祁善的目光中略有心疼,转过身去,“二哥定会归来,弟弟会一直陪着你等他。”
叶云水低着头,眼角中又有泪珠流出,仰头将其憋了回去,她又撅着小嘴吹着哨,“连爷送我的鹰宠都不归来,都离开了我,这是报应吗?”
祁善不懂她口中“报应”是因她心中想起净空的话,而这一会儿功夫,巧喜上前通传,“世子妃,宫里头来人,您见还是不见?”
“带去‘翰堂’,让庄亲王爷见,本妃无心。”叶云水直接拒了。
巧喜有些为难,“庄亲王爷吃酒吃醉了,这会儿恐见不得。”
老爷子也是因秦穆戎未归而心中有愧……叶云水苦笑一声,“那就带进来吧。”
祁善陪着她去了主厅,而没多大会儿工夫,则有二人进来。
瞧其身着打扮,不是宫里的太监,倒是两个负责礼仪琐事的小官。
“给世子妃请安、给镇国公爷请安。”
“说吧,来干什么?”叶云水无心寒暄直接开口相问。
对宫里的人、事,她已没了耐性,谁都比不得秦穆戎归来重要。
“回世子妃,德妃娘娘让微臣前来通禀您一声,后日乃是新皇登基之日,请庄亲王爷与世子妃到场。”小官先回这话,而后看着叶云水。
叶云水不耐地摆了手,“还有事么?”
新皇登基?想着肃郡王与德妃二人叶云水的眉头如锁紧皱。
两名小官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踌躇片刻则迈步上前,“另外还想问一问世子爷可有消息?如若无信,可是寻得到尸首,要报丧……”
“你说什么?”叶云水豁然抬头,那目光中的冷意吓得回禀的小官一哆嗦。
“没什么,微臣也是领命前来询问啊,世子妃不能因此而耽搁了宫规,世子爷没了还有小世子,这爵位总要承继下去。”话语还未等解释出口,叶云水已是抽出一旁的佩剑直接冲了上去。
二人吓得连忙便往外跑,叶云水则冲上去便是砸!
“报丧,报丧,我让你们报,白绫白帐都给你预备齐全,我让你们报!”一剑扔出,正戳了其中一名小官的腿,鲜血淋漓,而另外那个撒腿就不见了踪影。
叶云水上前还要再打,祁善则追上前去,连忙扶住她,“二嫂,别动怒,跟这些奴才犯不上生气,你如若不解气就打他们板子抑或直接砍了脑袋,但可用不着你亲自动手,弟弟来。”
叶云水依旧不从,搡开祁善则上去摁住那小官挥开了拳头!
泄气、动怒,没捶几下,她的拳头就浸红,却不是那小官留的血,而是她的手太过娇嫩。
花儿吓得转头就往屋子里跑,而红枣则有心,从屋里掏出个鸡毛掸子就往叶云水手里送……
也不知是什么,抓起来便是一顿抽打,那小官躺地哀嚎,“世子妃饶命啊,微臣嘴欠,不会说话,世子妃饶命!”
花儿也是生气,直接拎了个破布塞那小官嘴里,巧喜在一旁跟着踹上两脚,叱骂道:“哪个瘸个腿的在这儿胡言乱语咒我们世子爷,光天化日地来说这鬼话,打死你都是活该。”
“饶命啊……嗷!”
小官话语未等说出,便又是被一顿抽打,丫鬟们也都过来一起泄气,祁善只在一旁看着叶云水。
掸子上的毛全都抽飞,叶云水也浑身无力,坐在地上便是嘤嘤地哭,祁善连忙叫丫鬟搀她进去,又让侍卫直接将那小官扔出庄亲王府门外。
祁善、叶云水二人在屋中对坐,他就这么看着她哭,手足无措,偶尔递去个帕子。
叶云水也不顾什么规矩脸面,歇斯底里地哭、痛彻心扉地哭,哭到最后连祁善都有些眼睛泛酸。
“二嫂,那些都是混蛋,别理就是。”
祁善话语一出,随即也愤恨地拍了巴掌,“都他妈的是一群混蛋。”
叶云水看着手上因攥紧掸子而殷红的血印,她的眼泪略是止住了些,“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祁善看着她手上殷出的红,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上前为其包扎,可只二人在屋里不合规矩,可这么明眼看着也是心里难受,焦急难忍,他则回身一拳捶了墙上。
叶云水愣眼看去,祁善却没转身,她还未开口,门外则有人来回禀:“世子妃,庄亲王爷昏过去了,您快去看看!”
叶云水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直接跑出了门。
祁善没有跟随,而是气恼地出门往皇宫而去。
喂庄亲王爷服了药,叶云水就坐在一旁守着,其余的丫鬟全都在门外等候,黄公公则在叶云水一旁相陪。
不知过了多久,庄亲王爷才睁开了眼,瞄到她守在此,则是哑着嗓子道:“他有消息了?”
叶云水摇了摇头,“……世子爷还未归,您如若再出了事,这庄亲王府谁能撑得下去?”
“唉。”庄亲王爷一声长叹,“想要闭上眼,却又放不下心。”
“您就好好地等着,别再吃酒了。”叶云水觉得心里堵得慌,连连喘了几口长气都没缓过来,憋得眼泪掉下,让庄亲王爷也觉得心里感伤。
“先别跟孩子们说。”
叶云水点了头,黄公公留此侍奉,她则出了门。
肃郡王与祁善相谈片刻,祁善则离开皇宫。
德妃此时恰好进来,看到肃郡王道:“后日乃登基之日,庄亲王府可已派人来传消息?”
“母妃派人去了王府让其报丧?”肃郡王反问,德妃点了点头,“朝堂之上终归要有传召封赏,秦穆戎至今未归,终究要有个说辞。”
“何说辞?他仍旧被封为世袭皇族长。”肃郡王说出此话,德妃眉头轻皱,出言道:“可他人都不在,更无法叩赏谢恩,你何必如此?另外母妃又为你选了两名女子侍奉,其一父乃通政司副使,其二乃苏城门领的女儿,这二人虽官职不高,但都乃能人义士,他二人之女自够为你留后的资格,你何必空着到如今都不收?”
肃郡王没回答,而是吩咐侍卫道:“去把今儿到庄亲王府回事的人带来。”
德妃一愣,不知肃郡王要做什么,没过多大一会儿,那二人则胆颤地进了屋,其中之一已是伤痕累累,被抬了进来。
“去庄亲王府报丧?可是得着什么结果了?”肃郡王开口相问,其中那被打之人连忙回话,“世子妃怒恼地打了微臣。”
“打你?”肃郡王冷笑,“打得轻。”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肃郡王已是宣道:“拖出去斩了,人头捧去给二弟妹赔罪。”
“是!”
侍卫抓着二人便拖了下去,德妃则是急了,“肃儿,你这是要作甚?”
肃郡王看着德妃道:“母妃这几日过于劳累,还是先回宫休息,安和宫不用去了,依旧留给十四弟还有乐母妃安居,你依旧居于永宁宫。”
“你……你就这样对母妃?”德妃有些不知所措。
肃郡王看着她道:“你不是皇祖母,我也不是父皇,还有那个老和尚,我已见了他,他已说了,过上几日便带其徒弟远离涅粱,不再入城半步,说叶云水乃妖孽之词都是胡沁乱语,不得再信。”
德妃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肃郡王直接离开此地,一直都没有回头,德妃一屁股坐在地上僵了许久,待要起身却一口鲜血喷出,着实地昏了过去!
叶云水听了宫中前来回禀人的话语,而后与庄亲王爷密谈。
隔日一早,她则随着庄亲王爷一起进宫见新皇登基,随手还带着小兜兜一起去。
蟒袍、王冠,小兜兜整装自骑小马驹,俨然一个小大人。
这么一个小家伙儿在前领队,周围侍卫护得极其严密,庄亲王爷今日依旧坐马车没有骑马,而祁善也在半路跟随同庄亲王府仪仗一同进宫。
这一日叶云水遗憾,因秦穆戎没有到场,这一日叶云水心中窃喜,因肃郡王刚刚坐稳皇位后宫便传来一个消息:德妃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