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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圆(大结局)

药窕淑女 琴律 10048 2024-06-05 13:10:14

秦穆戎与叶云水归府,庄亲王府上上下下已都在“翰堂”围着。

见他们二人归来立即闪身让开一条道。

祁善站在屋中焦急心忧,忍不住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陪老爷子吃什么酒?吃什么酒?如今这副状况,让他如何与秦穆戎、与叶云水、与天下百姓交待?

秦穆戎与叶云水进屋,祁善立即上前,秦穆戎忙问:“怎么回事?”

“弟弟送姝蕙回来,老爷子留弟弟吃酒,弟弟便说起二哥归来,老爷子高兴也吃得尽兴,孰料吃到最后弟弟给他倒的是水,他也以为是酒!”祁善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跟老爷子说这个作甚!”

“不怪你。”秦穆戎安慰地拍了拍祁善,叶云水已经疾步上前给老爷子探脉。

迅速地开了一个方子让黄公公去抓药,叶云水脸色极其焦虑,朝着秦穆戎摇了摇头,“挺不了多久了。”

“啪”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祁善着实用力,脸上都显出红纹,“我这是作什么孽了!”

“他一辈子都想统军西北,可袁家分化一部分,先帝又想夺另一部分,始终无法如愿,他心愿已了,没了牵挂,如此之态也并非反常。”秦穆戎说到此,叶云水点了点头,“西北征战归来便身子不成,太后大殡守灵,又是差点儿跟了去,人,活的不就是个奔头。”

祁善苦笑着摇摇头,“二哥二嫂不怪罪已是弟弟的恩德,何必这般劝慰。”

“这不是劝慰。”秦穆戎说完此话,黄公公已经拿了药来,叶云水煎药,秦穆戎亲手接过去,一勺一勺地喂进庄亲王爷的嘴里。

叶云水的心中略有酸楚,吩咐秦风去把小家伙儿们都叫来,更是让人去通晓大房,话语说的着实不忍:“都来见一见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秦穆戎依旧坐在一旁给庄亲王爷喂药,直到一碗药尽,他则跪在地上开始为老爷子净身。

未过多久,小家伙儿们全都到了,看到秦穆戎在此,则都高兴地凑上去一阵喧闹,秦穆戎挨个地摸摸脑袋,“别闹了,让你们祖父好好瞧瞧你们,他要去远方了。”

小家伙们有些纳闷不懂,小兜兜则是问:“是要跟老祖宗去同一个地方吗?”

秦穆戎没有回答,小豆子歪着脑袋看,“爷爷的眼睛怎么流了水?”

姝蕙拿着小手帕擦了擦庄亲王爷的眼角,“是爷爷哭了。”

“爷爷你不要哭!”小兜兜跳了床上,忽然一句,“你不要死啊,爷爷!”

死字道出,可谓所有人都一怔、一惊,好像一层心灵的窗纸被无情捅破,更是捅破了所有人精神上的那层防线!

转过头去,秦穆戎声音哽咽,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硬生生将那欲出之泪憋回去。

而此时,秦慕云与秦慕谨二房人也全都聚此,看到这样一幕着实的心惊,不敢再上前。

似是听到那哽咽泣声,庄亲王爷的眼睛动了动,睁开,歪着头看了看小家伙儿们,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秦穆戎,笑着骂道:“都在这儿哭个屁,老子高兴,心愿全都了了,高兴!”

“父亲!”秦穆戎一声呼出,让庄亲王爷的眼泪瞬间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沙哑哭言:“好,好,又听见这一声呼唤,我,我能闭眼了,能闭眼了!”

叶云水转过身捂住嘴,让哭声憋回心里,秦穆戎自十岁离家至今,从未再叫庄亲王爷一声父亲,都是老头子、老家伙……

一声“父亲”貌似不重,可它却是庄亲王爷心中的一杆秤,足矣压塌他心窝子的一块铁石。

秦穆戎这一声“父亲”,可谓是他最后的期盼。

从叶云水的本心来讲,庄亲王爷与她之间的情更重于叶重天,他对她的庇护虽不明显,可叶云水都心中有数。

自幼一孤儿长大,这世又没托生在好人家,庄亲王爷虽说之前对她很是苛刻,但相处之后却是唯一让她体会到什么是父爱的老人,一位铿锵有力、杀伐果断的亲王,一位豪气冲天、忠肝义胆的亲王就要这样地去了?她无法从心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庄亲王爷挨个地看了看,而最终也将目光落在叶云水的身上,只吐出一个字,“好。”

目光又回到秦穆戎的脸上,庄亲王爷依旧是那一个字,“好……”

“去把秦慕方带过来,死不死都给带过来。”秦穆戎忽然道出此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还不快去!”秦穆戎朝后一喊,侍卫们急忙赶去。

庄亲王爷似是也对秦穆戎能看透他心中所想感到惊讶,可惊讶过后满心愧疚,不知说何才好,秦穆戎沙哑言道:“终究是你的种,作孽再多他也姓秦。”

庄亲王爷的嘴哆嗦几下没有了话,侍卫们直接把腿瘸的秦慕方给扛了来。

秦慕方就像个胆怯的耗子一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待觉出庄亲王爷好似要走了,不由得瞪大眼睛连忙上前,拽着庄亲王爷身上的被便是嚷道:“父亲,你饶我一条命啊,放了我,我一定给你生个孙子,一定生,你走了,你让二哥放了我,不然他得杀了我,我不想死……”

秦穆戎找了人给他嘴堵上,摆手让人带下去。

庄亲王爷的眼角流了泪,那目光中满是失望,却是看着秦穆戎笑着道:“爹对不住你,你有种,比你老子强,你有种!”

说完此话,庄亲王爷的眼睛里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爷爷!”

“父亲!”

“王爷!”

“爹!”

所有人的呼唤响起,庄亲王爷咧着嘴哈哈大笑,狂笑!

笑声愕然而止,庄亲王爷的嘴却依旧在咧着笑……

哭嚎声起,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哽咽痛哭。

秦穆戎跪地狠磕了三个头,叶云水险些瘫软在地,可几个小家伙儿都趴在老爷子的身上,无法为老爷子换衣,她只得抹了眼泪,开始吩咐人做事。

这一宿,庄亲王府无人合眼,这一宿,秦穆戎一直都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秦穆戎这位世袭皇族长及世袭亲王归来,转而便是庄亲王爷过世大丧,这个消息传出后让所有人都着实惊讶。

肃文帝听后,不由得感慨半晌,而后下诏,将庄亲王爷葬于先皇墓葬之旁,以示手足之情,更是亲自到庄亲王府祭拜,虽说朝臣对此大为不满,可想着他登基当日死的那些朝臣,便都把不满咽回了肚子里。

为了自个儿的脑袋,谁乐意去欠这句嘴?何况这几日他们也都摸清了肃文帝的脾气,不怕你提意见,但他定下之事不容翻改!

这不再是明启帝那优柔寡断的脾性,而是一杀伐决断的新皇……

肃文帝到庄亲王府,叶云水略有惊诧。

秦穆戎得知后自要率府前迎,而后得知墓葬安置,他则是拒了,“老爷子之前已有遗言,墓葬已选好。”

“选在何地?”肃文帝这般相问,秦穆戎则是答,“鸟语花香之城,不求大过铺张。”

拍了拍他的肩膀,肃文帝道:“皇叔大殡之后,朕与你好生相谈之后的事。”

“有事不妨现在就议。”秦穆戎话语中带了些许远离。

肃文帝倒是朝一旁走了几步,随即道:“朕有意传位于秦公楠,你有何意?”

叶云水在一旁瞪了眼,秦公楠便是兜兜,可她上次不已明示?

“他不妥。”秦穆戎直接拒绝,“我的儿子,自要承亲王之位,你如若自己不留后,便传给十四郡王。”

“你早有此意?”肃文帝问出此话,却又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之前二弟妹便以死相逼不肯让朕传位于皇侄,如今你也如此……难不成这皇位成了无人要的东西。”

“那就是个笼子。”秦穆戎说完此话,肃文帝道:“那你就盼着朕多活几日,也帮朕把这笼子牢固些许,免得后辈与咱们一样苦。”

此话说完,肃文帝直视秦穆戎,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秦穆戎斟酌片刻则是点了头,二人没再多话,而是按照礼仪规矩行礼叩恩。

三日后庄亲王爷大殡开始。

大殡之日,灵棺出城下葬,全城百姓俱都出门叩拜,在其后的灵车上挂上一朵白花。

但凡是沾了亲的府邸,俱都披麻挂孝,跟随出城下葬,故而这灵柩从庄亲王府到涅粱城门一路上,其后已是排了长长的队,一眼望不到边际。

小兜兜身为嫡长子长孙,自是一身正装,捧着罐儿,而小团子、小豆子跟随在叶云水的身后,一路走、一路东走西看,时而抹抹眼泪。

叶云水忍着把眼泪憋回去,人在做,天在看,没有必要再哭嚎,伤的是心,不是这双眼……可这般思忖,她依旧没忍住地抹了抹眼角的水珠,心里哀思,老爷子看到后辈的日子过得舒畅,过得顺,便这样撒手而去?

虽说早知有这一天,可总不能连寿日都不过就这么走了?

浑浑噩噩,一直到出了城,叶云水都未听清周围与其说话的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只听着礼官主持丧仪的话,按着规矩一步一步地跟着做。

虽说秦穆戎与肃文帝说起庄亲王爷自寻墓葬之地而且不必大过铺张,但肃文帝依旧闻讯到墓葬之处,吩咐劳工在此三日搭建了一座祠堂,名为“忠烈祠”,这无非也是对庄亲王爷的祭奠。

临到棺材入土,众人齐齐跪地,叶云水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地哭嚎而落,小家伙儿们也都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看着秦穆戎那一副落寞哀伤,看着秦慕云不住地擦着泪,秦慕谨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叶云水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祈祷。

他们哀哭,是因为失去了这位掌舵老者,可老爷子是笑着走的,满足地走,能否如她一般,也是投生到哪个世界?还是再成一人?

老爷子满足地闭了眼,可她们呢?能否也笑到最后?

看着这些孩子,看着秦穆戎那宽阔挺直的背膀第一次弯下不起,叶云水手捧一把细土,朝天朝地大礼叩拜,这是她真心实意的叩拜,祈祷庄亲王爷,一路走好!

……

庄亲王爷大葬之后,秦穆戎则准备在这“忠烈祠”中守孝三年,将所有的事全部交给秦慕云与秦慕谨,至于秦慕方,依旧被囚禁在“翰堂”后的院子里,不允出行半步。

叶云水知秦穆戎这般作为是有意退后,世袭皇族长、世袭亲王二位他已都背负一身,如若再掺杂朝政之事,难免又起风波。故而叶云水也将事情交给了夏氏,只每隔十日回庄亲王府筹措、安置一番,便继续回“忠烈祠”陪伴秦穆戎。

祁善在给庄亲王爷大葬之后便离开了涅粱。

临走时,特意与叶云水畅谈一宿,第二日便启程欲到南方,与祁家人相聚,不过镇国公府依旧在涅粱城驻扎,也是给他留一回此的余地。

秦穆戎对祁善与叶云水私谈一晚只字不提,叶云水倒也不说,只是偶尔姝蕙时常问起义父何时归来,秦穆戎则开始诱导姝蕙,长大后便搬去镇国公府,替她义父好生管管府政,免得回来连个窝都不剩。

姝蕙年幼,而且对祁善格外地贴心,乐滋滋地点头答应,自那以后便开始随叶云水、夏氏学起掌管中馈之事。

小兜兜自承世子位后,便开始随秦穆戎在“忠烈祠”锻炼骑射。

小团子和小豆子则时而伸伸胳膊腿,主要从文,开始请了教书先生识字、读书。但三个小家伙儿每日早起都先到庄亲王爷的墓碑前磕个头,此后再各自赴学。

肃文帝几次下诏让秦穆戎与叶云水进宫,二人则都以为庄亲王爷守孝为理由婉拒。

故而三两次之后,肃文帝择日出城来此,虽说是以叩祭庄亲王爷为名,实则与秦穆戎私谈军政之事。

秦穆戎说起西北、南方军令皆在他手中,而肃文帝则与其商议皇位在何时传给十四郡王为佳,更是央求将十四郡王送至此处,让秦穆戎调教几年。

叶云水依旧对肃文帝没有半分缓和之意,每每见面都远隔一段距离,但文贵妃几次传信来此,都告知肃文帝仍在拒绝沾染女子,完全断了留后之意,这个消息的确让叶云水惊讶。

她不知此事该如何回文贵妃,文贵妃之意难免是希望她与秦穆戎劝慰一番,但与秦穆戎私谈过后便继续对此事置之不理,叶云水也基本不再进宫。

十四郡王送至此处,秦穆戎严苛教导,比对小兜兜还要严厉,起初十四郡王委屈良多,时而哭着要回宫。

乐裳下了狠,对十四郡王的哭诉毫不心软,肃文帝摊手无策,只道是这乃皇族长之意,他这位皇兄也插不上嘴。

十四郡王没了靠山,便只能闷头地学,时间久了,还有小兜兜几人相陪,倒是逐渐适应下来。

日复一日,守孝的三年转瞬即逝,而小兜兜也年约八岁,个子窜得倒是够快,已快追上叶云水。

带着孩子随秦穆戎回到庄亲王府,秦慕云早已设宴扫尘,在门口相迎。

离府三年,再次归来犹如翔鸟归巢,虽然温馨可仍有继续远游之愿。

可如今孩子们已是到了最不能放手的时候,叶云水未提此事,秦穆戎却在府宴过后与叶云水说起:“等他们大了,你我二人便四处云游?想去哪里?可在此时多寻思寻思。”

叶云水窝在他的怀中,“爷说去哪儿,妾身跟随就是。”

轻轻一吻,秦穆戎紧了紧手臂,“祁善那小子也不知去哪儿了?还不肯回来了。”

“爷是想问他那宿与妾身言谈何事?”叶云水道出此话就见秦穆戎的目光中有了一丝躲闪,明显被猜中心事,有些尴尬。

秦穆戎未答,叶云水则是叹气道:“他仍对陪老爷子吃酒、让老爷子就此过世心有余悸,更觉无法面对你,妾身没劝,他说欲离开此地,待何时心里敞开这个扣,再归来。”

“胡扯,明摆着是逃婚。”秦穆戎这般说,脸上倒是露了几分舒缓,“之前虽有心结,如今也已解开,怨不得他,是老爷子自己不愿再留此。”

叶云水点了点头,“他了解你的心思,比妾身还懂。”

秦穆戎挑了眉,“他是我弟弟!”

“那妾身呢?”叶云水撒娇。

“你是我的女人!”秦穆戎捏着她的小嘴印上自己的,大手又摸上她的背臀,“瘦了,得多吃点儿。”

叶云水扭开身子,却被那大手搂紧,“爷总让妾身作诗给你,你何时吟一首给妾身?”

“等我闭上眼,你自会听到。”秦穆戎说出这话,却被叶云水咬了一口,“满嘴胡沁。”

秦穆戎笑而不言,又扑在她的身上……三年守孝,她二人虽在一起却未再同床。

如今三年过后同床共枕,二人不免都有新鲜之意,今宵一夜值千金,缠绵几许便是红帐春动,吟呻情晌……

第二日,秦穆戎则带十四郡王进宫,肃文帝与其在宫中深谈一夜,约隔几日之后,秦穆戎以皇族长身份宣诏:“秦皇氏族学司监十日后开堂,但凡秦姓年满五岁孩童都到此来学习识字、读书、骑射等术,年满十五才可离宫归家。”

而在此教学之师都乃皇家选举,秦穆戎这位皇族长则只管罚惩,学子不学,罚,老师不育,惩,这一位活阎王颁下此诏可是让所有秦姓皇族之府叫苦连天,可谁也不敢有怨。

不但不敢有怨,还都得遵循此章程行事,那吃喝玩乐的消遣是等同于出笼的鸟永远都看不着了。

十四郡王、小兜兜、小团子和小豆子也都进了此地入学,本是让一群人等着看笑话,孰料这四人倒是带了头,让所有揣着幸灾乐祸的人都苦了脸,这四个肃文帝眼中的宝贝疙瘩都乖乖听话,谁还敢不听?

老老实实地学,老老实实地练,这一年时间过去,反倒是诗书能吟上几首,骑射有了劲头,连人都结实得多。

众人此时才明,肃文帝与秦穆戎二人此意乃是为巩固秦家江山不倒,而怎能固住?便是从孩童们练起。

秦穆戎整日忙着对秦家人拳打脚踢地练,叶云水则也没闲着,倒是把医护的手艺传开,在大月国各地都设了医护药坊,连带着“水云坊”也大肆铺开,百姓受益,而她则收钱,喜哉乐哉。

夫妻二人各自忙着,但有心巴结之人也没闲着。

姝蕙才过十岁的生日,便已有人前来打听是否能定亲事。

叶云水目瞪口呆,这还未及笄就定亲?她怎么舍得?

可日日踏破门槛儿无数人来人往,她也实在是烦了,思忖许久才得出个推脱的理由,“虽说此乃本妃之女,可也是镇国公爷的义女,本妃说的不算,你们有心定亲便去寻镇国公爷让他点头,否则免谈。”

耳听这话,众人皆是吃惊咋舌,镇国公爷可是好几年都没见着影了,让他们去哪儿找?

可终归有挖门盗洞不肯死心之人,却还真把祁善给找了出来,惹得祁善没辙只得回归涅粱,没回镇国公府,直接登了庄亲王府的门。

叶云水与秦穆戎笑着设宴,祁善也是苦着脸,抱怨道:“二哥二嫂这不是难为我吗?你二人之女的婚事让弟弟做主?我在南方都没舒坦着,长兄被惹烦了,愣是将我撵了回来!”

秦穆戎为其倒了一碗酒,“这都你二嫂的主意,这不正好寻着你?否则大海捞针,去哪儿寻你,祁红利撵你回来?他可是有合适人选?”

“果真是你了解他。”祁善目光带着吃惊,“他推举南方一将领之子,年仅十三便一表人才,弟弟也见过,配得上姝蕙。”

叶云水问道:“你定了?”

“弟弟怎能定?这终归还得二哥、二嫂做主。”祁善看着二人笑意涔涔,心中那丝芥蒂也烟消云散,饮了一口酒,看向秦穆戎,“二哥怎么看?”

“这要问你嫂子,此事我也做不得主。”秦穆戎把话题转给了叶云水,叶云水笑着道:“你的婚事都未做主,义女婚事倒是着紧?这可不合规矩,你若不娶,姝蕙便不嫁。”

“二嫂!”祁善瞪了眼,“你这不是逼我嘛!”

“怎么着?难不成你已有意中人?”叶云水笑着调侃,祁善却是挠头,“暂还未有,还在寻觅。”

秦穆戎啧啧几声,随即言道:“看他那副德行,你我二人也不必多说,由着他自己定吧,你去告诉祁红利,他选的人我不答应,姝蕙不能离开涅粱,不但我舍不得,你嫂子也舍不得,她的弟弟们也舍不得,行至南方,如若挨了欺负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拎着棒子去南方为其出气?”

祁善点头,“二哥所言既是,弟弟也不可能总在南方待着。”

“你回涅粱来?”叶云水带了探寻,祁善却是摇头,“一人一马一履足印,弟弟还未游够这山山水水。”

目光中带了一丝失望,叶云水没再多言,秦穆戎与祁善也不再多说,吃了一夜的酒,都是躺下动弹不得才算了事。

祁善陪着姝蕙和孩子们玩了几日后则又离开了涅粱,姝蕙流着眼泪道:“义父,你又不带女儿去玩。”

“待你长大!”

“不许骗我!”

“一定不骗!”

看着祁善离城的背影,姝蕙的目光多了几分期待,径自念叨:“怎么还不长大?”

……

四年后。

肃文帝的身体没能支撑得住,驾崩,传位于十四郡王,号乐宣帝。

乐裳依旧住在安和宫,荣升太后,她却还是那副淡然模样,唯独见了叶云水才露出几分笑。

因乐宣帝还未年满十五周岁,秦穆戎这位皇族长只得把持一摊,也忙碌起来,可行事都带着小兜兜几人,也是欲培养他们接手。

日子过到这副模样,叶云水的心倒是松快许多,只是时常期盼何时能有撒手去游玩的时候?

每每提起这事,秦穆戎都让她再等一等,可等的时间最是煎熬,又一年过去,叶云水发现自己已是快三十岁,而秦穆戎已是快近四旬中年。

二人感慨惊诧,索性只留书信把家事全撂下,二人一马离开涅粱开始四处游玩……

又是两年过去……

姝蕙年方十六,大婚之日已定,迎娶之人乃是沈无名兄长之嫡子,成亲是十日之后。

小兜兜如今已满十五周岁,离开学司监后则在乐宣帝身旁协理政务,而庄亲王府的事,则是小团子、小豆子与其四叔秦慕谨协同管制。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出行游玩已有两年,至今未归。

小豆子从学司监急冲冲地归家,小团子看着他便是道:“又这么急?你又闯了什么祸想找大哥顶事?”

看到小团子,小豆子见此兴高采烈地道:“二哥,你可知刑部上卿许大人的嫡孙女?我今儿瞧见了,长得真是俊,啧啧……”

“没出息,整日就会看那些女娃的脸蛋子,擦擦你的哈喇子,别出去丢人。”小团子说罢便要走,却被小豆子一把拽住,“二哥,说真的,我要娶她。”

“你娶?你才十三,毛长全了么?”小团子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小豆子,“都说咱俩一模一样,怎么性格差这么多?我倒是没你那么白。”

“二哥!先定亲也成啊!”小豆子懊恼不堪,“又没说现在就娶。”

“大哥都还未定亲事你先定亲?做梦吧你?”小团子敲着他的脑袋,“有空就去帮大姐筹备下婚事,过些日子爹和娘就该回来了,看你这幅模样,小心爹拿鞭子抽烂你的腚!”

“爹怎么下得去手!”小豆子说到此却是心虚地挠挠头,“我去找大姐,爹和娘回来,一定让她为我说几句好话,先把亲事定了,否则被别人挖走,我得悔死。”说着话,小豆子便是朝后院跑去,小团子看着他无奈地摇头,“爹和娘到底能不能回来了?”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此时正在往涅粱赶,叶云水略有心急,但秦穆戎却悠哉悠哉,没有半点儿急色。

“这可是大女儿的婚事,你这当爹的如若缺席,可是丢尽脸面。”叶云水催促地拽拽他,秦穆戎却是道:“笑话,我秦穆戎的女儿嫁过去那是给沈家脸面,敢拿此寻我说事?我就与其退亲!”

“越发地不讲道理。”叶云水虽是斥责,脸上却也带着笑。

秦穆戎将头枕在她的脖颈上,“你不正喜欢?”

“喜欢,喜欢!”叶云水连忙躲开,用脚敲了一下马背,黑骑只颠颠地快行几步,叶云水低头斥道:“这么多年依旧不听我的。”

秦穆戎哈哈大笑,随即安抚道:“它个畜生听我的就是,我听你的。”

叶云水抿嘴回亲一口,秦穆戎腿敲马肚,黑骑即刻狂奔。

大婚当日清晨,宾客已是满聚庄亲王府门前。

小兜兜随着秦慕谨一同招待,小团子引领入府,小豆子则在后院准备迎来送往的琐事,可他听说那刑部上卿的嫡亲孙女也来此地为姝蕙添妆,则是摩拳擦掌,硬着头皮去后院,纵使被认不守规矩,哪怕看上一眼也好?

可行至后院之时,小豆子傻了,看着那妆奁匣子上的书信的字迹,他踉跄着脚步跑到前面,揪着小兜兜便是道:“大哥,不好了,大姐……大姐走了!”

“什么?”小兜兜跳了起来,拿过信便是读,“弟弟,吾有心事未了,寻义父带我出游,游够便归,爹娘如若归来便代长姐叩罪,长姐定双倍奉还……”

小兜兜看完这个信险些昏过去,看着小团子,“去,快去城门处迎爹娘一下,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

“那如今怎么办?大姐都走了,这婚是退?还是结?总得有个人啊!”小豆子摊手无策,小兜兜则四处寻了一遍,“我入宫去寻皇叔回禀,你在此替我片刻!”说罢,小兜兜立马颠出庄亲王府,跑得无影无踪。

小豆子无辙,拿着信去寻了小团子,“二哥,这怎么办?”

小团子也是瞪了眼,“我去寻爹娘,你在此撑着!”小团子跑得比小兜兜还快。

小豆子怔了片刻,随即跳脚嚷道:“秦公楠、秦公卓,你二人又让我来顶祸事,什么大哥、二哥,我再让你二人蒙骗,我就不叫秦公允!”小豆子气得跺脚地骂,而这一会儿,后院也发现新娘子没了,所有的管事人家全都聚拢此地,齐齐看向秦公允。

秦慕云与秦慕谨也到此,纷纷摊手摇头,可此乃二房之事,他们也都退到一旁,只道是等秦穆戎归来再议。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刚入城门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叶云水大惊失色,抓着秦穆戎的手道:“穆戎,怎么办?姝蕙能去哪儿啊?这……这亲事怎么办?”

秦穆戎抽抽着嘴角,仔细思忖,“她还有什么心愿?”

二人沉默,叶云水仔细思索,“会不会是去找祁善了?她一直都在惦记着祁善说过带她四处游玩?”

秦穆戎的脸都迅速地抽搐起来,叶云水急忙道:“还不去追?”

“追什么追?这丫头的骑术很精,这会儿估计早没了影子。”秦穆戎摊手,叶云水责备道:“都是你,她一个丫头,你让她学什么骑术?”

“不是你说的秦家之女不能被欺辱,男子能学,她也能学?”秦穆戎反问,叶云水缩了脖子,“那怎么办?怎么跟沈无名和冬晚晴交待?”

秦穆戎立即调转马头,接着往城外跑去,“交待个屁,让他们处置吧,你我二人接着去玩,这次倒是可以走得远点儿,去北边如何?”

“银子带足了吗?”叶云水急忙问:“那方可没有‘水云坊’的铺子。”

“怎么不开?”

“北边荒,开珠宝铺子给谁?”

“那就去找那净空秃驴,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你还记得?”

“怎能不记得?我的女人受了委屈,这个仇一定要为你找回,待看他磕够了头,爷带你去西梁卓城……”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美的地方……驾!”

……

小豆子现在只想仰头痛嚎“闭嘴”二字。

这一日他已经觉得学司监的老师怎么那么和蔼?说起话怎么那么温柔?如今这一帮七姑八姨们的嘴嚷得他很想回去读书,哪怕是再被刑罚板子打一顿也行啊!

小兜兜和小团子无影无踪,沈无名和冬晚晴被其兄嫂骂了个狗血喷头,又找到庄亲王府来,看到小豆子便是道:“都是定好的亲事,亲王与王妃至今未归这可还将沈家放在眼中?虽说是世袭皇族长、世袭亲王,可终归也要按规矩办事,这可让沈家丢了大脸,这可是天杀的要了我的命,我的儿出去连头都抬不起了!”

“嫂子,你……你别这样,这里可是亲王府。”冬晚晴在一旁劝慰,便被其兄嫂骂回:“都是你们张罗的婚事,如今你瞧着怎么办?我这脸可是都丢尽了!”

冬晚晴束手无策,只得看向了秦慕云,秦慕云无奈地道:“这终归乃二房之事,我一庶长子何能插手?不妥不妥。”

再看向秦慕谨,秦慕谨缩了脖子,“二哥未归定是有事,你跑到庄亲王府大吵大嚷算得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

“说什么说?四爷你说怎么办吧?”

这话问出,秦慕谨也是束手无策,“这乃二哥家事,我怎能擅自插手?不妥不妥。”连说连往后退,那女人吵嚷问道:“小世子可在?”

“小世子入宫了。”

“那到底谁能说的算?起码得给句话!否则我就死在庄亲王府!”

小豆子捂着耳朵都觉得嘶嚷震耳,实在忍受不住,跳起来指着道:“吵什么吵?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家儿子娶不上媳妇儿那是我大姐没瞧得起他,瞧他那副酸溜德行,哪里配得上我大姐?”

“你,亲王之子如此不讲道理!”女人凶嚷,随即开始哇哇大哭。

“哭什么哭?你不就是觉得沈家没娶着世袭皇族长、世袭亲王之女吃了大亏?我大姐如若有你这婆婆也算倒了霉,你要实在觉得吃了亏,就送个女儿过来,爷我收着就是!就这么办了,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小豆子说着,也是热出一身汗,可脑袋一热说出这话,他倒是有些解脱,解脱之余也有少年的羞涩,一拍大腿,转着一圈,摆手言道:“就这么定了,爷我累了……我走了!”

说罢,他撂挑子便走!

所有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庄亲王府的管事们眼见此状,全都溜走,只空下了那喜宴、喜桌,还有前来道贺的宾客。

宾客面面相觑,入眼的没有一个能说话的,全都是亲王府的侍卫。

贺礼怎么办?送来了岂还能要回去?

可亲事怎么办?就这么荒唐结束?

亲王与王妃迟迟都不露面,他们单单等在这里又能如何?

没有一人招待、没有一人搭理,只得全都灰溜溜地离去……

可这亲王长女为何要走?所有人都揣着好奇想一探究竟,银子不能白花、礼不能白送,总得让他们知道个原因补补心理这缺空吧?

一人如此想,十人如此念,故而沈无名与冬晚晴便被团团相围,一连半个月都未着消停!

一个月后。

姝蕙在西北寻到祁善暂居之处,说了逃婚之事,让祁善大惊失色。

可看着她那副模样也不知怎说才好,只得训道:“丫头,你怎能如此鲁莽,逃婚,这可是大事!”

“义父说过要带女儿游玩,何况义父都未娶亲,女儿为何要嫁人?”姝蕙那杏核眼看着他,让祁善哑口无言。

怎么答?怎么回?这话绝说不出口。

“你怎会找来此地?”祁善细心相问。

姝蕙会心一笑,朝天空吹了一声长哨,小隼嘶鸣一声,又遁入林中无影,姝蕙笑着道:“娘把它送给了我,怕我挨欺负,可以随时有个替女儿出气的。”

祁善哭笑不得,只得拍拍她的头,“罢了罢了,索性你都逃出来,那就跟义父走吧。”

“义父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叫西梁卓城的地方……”

the end

作者感言

琴律

琴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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