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对完院子里的事,秦穆戎那方与秦慕瑾也谈完公事,门口的侍卫前来回话,已经准备好车马,随时可以出府。
叶云水如今的世子妃暖轿很是宽敞,坐五个人不成问题,秦穆戎与秦慕瑾二人骑马出行,她便带了兜兜、姝蕙和两个嬷嬷乘暖轿,花儿和随侍的大丫鬟们乘后面的车,其余的二等丫鬟婆子自是随队伍行侍两旁,外围再有王府的贴身侍卫随护,一出行便是百人仪仗,显得格外庄重。
昨儿王府门前闹腾那一通,今儿又有仪仗出行,围观的百姓比往常要多上两倍,私下议论指点响起一阵“嗡嗡”的吵闹声,却是半句都听不清。
叶云水只稍掀了轿帘瞧一眼就落下,扭头就看邵嬷嬷和吴嬷嬷都在拿眼睛瞪她,这二位从宫里头出来的旁日最重规矩,瞪她也是因指仗叶云水讨生活不敢管主子的闲事,如若换个旁人这般撩帘子往外看早出言斥责了!
“好啦,别瞪了,我不过是瞧瞧今儿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叶云水笑着安抚,邵嬷嬷也只有叹气的份儿,暗自决定要把小主子管好,可不能如世子妃这般随性。
“楚香楼”今儿格外的热闹,单不说楚香楼内,就是东市的这一条街上从一大早到现在都是车水马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全是各府前来恭贺镇国公祁善认义女的宾客,好在祁善之前早有准备,派了三十个家丁在门口迎来送往,又提前预备了空地停放各府车马,这才未出现混乱。
“楚香楼”内,大门口设置了账房,一排六个主事,每个主事都配了四个小厮,主事的管收礼答谢,小厮们按照礼单把各府的礼往大库里抬,另有董掌柜在门口按帖子的不同领各府宾客入席,这一流程下来倒没显得拥堵不堪。
祁善派发的帖子有红帖、烫金贴、鎏金贴、纯金贴、纯金雕花贴一共五类,红帖的位置安排在楼下大堂,烫金贴、鎏金贴在二楼,纯金贴在雅间正中,而纯金雕花的帖子都是送到宫里头娘娘妃嫔的手里,无非是讨个喜赏,无人能出宫参礼,但祁善依旧留出最好的雅间预备着,以示有这份心思。
王府的长队伍到“楚香楼”时,祁善自是亲自下来迎接,与秦穆戎和叶云水二人见过礼后,便直接抱了姝蕙过去,朝着姝蕙的脸上亲了一口,嘴上笑着道:“好闺女,今儿行了礼签了文书,你可就归我喽!”
“是认义亲,不是过继给你,说清楚!”秦穆戎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不由得皱眉,叶云水看着祁善也是笑,祁善今儿穿戴得格外华丽,宝蓝色的貂领貂袖长袍上绣金丝五蝠,头戴红蓝宝束冠,那玻璃种翡翠玉佩腰间缀了六块不提,手上还戴了个四五个血玉戒指……这一番打扮下来不但华丽而且滑稽。
“今儿你还打算唱一出怎么着?”秦穆戎语带调侃,祁善却面带得意,指着那一堆“叮啦当啷”地言道:“这是早间进宫各宫娘娘们赏的,非要我挂在身上不可,她们既是不嫌丢人,我一老爷们儿怕什么?”
祁善说话就摘了一块最好的玉佩挂在姝蕙脖子上,“乖闺女,瞧你爹穷的,才给鸽子蛋这么点儿块翡翠打项圈,回头干爹给你弄个饭碗那么大!”
“行了,多大个人啊,那碗大的翡翠快比我们姝蕙沉了!”叶云水笑着调侃,祁善却不以为意地撇嘴。
秦穆戎也不予理她,携着叶云水带着随侍的丫鬟嬷嬷们便进了楚香楼内。
二人一进门自是有不少人上前恭贺,秦穆戎和叶云水大面儿地道了谢便去了楼上雅间,秦穆戎被叫到男人们那一方,叶云水则去了女眷们聚集的地儿。祁善很不情愿地把姝蕙抱回给叶云水,语带神秘地道:“回头还有份礼要送你!”
“什么礼?”叶云水纳罕地问,祁善不予多说:“回头你便知道了!”说着话他人先闪了,倒是让叶云水纳闷不已,这小子又耍什么鬼心眼儿呢?
叶云水到了雅间一眼就瞧见了冬晚晴,孝奉侯夫人和寿永伯夫人,这三人正凑了一起热闹地说着话,瞧着叶云水进来站起行了礼却没上前,而其他的公候夫人自是把叶云水围了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地夸姝蕙有福气,认了这么一门义亲可谓是各家庶女里混得最好的了。
“……嫡庶又能如何?姝蕙自生下来就在我屋里头,这与我亲生的不一样么!”叶云水很不愿提“庶出”这个字眼儿,这群夫人们便有想起来那姝蕙生母已经去了的,才转了话锋道:“说的是,自个儿生的不省心,还不如旁的那些孝顺……”
各家有各家的过法,叶云水也不愿多提,这一会儿就又人多嘴问起昨儿王府门口的事,“……那陈家也太不要脸面了,这回丢了脸面不说,也就是世子妃心地仁慈,放在旁人身上,谁容得了?您可是亲王世子妃,这大月国唯一的一位,却敢如此糊弄,实在是可恶得很!”
“都是过去十几年的事了,再提又有何意义?如今是死的死,伤的伤,也追究不到谁的头上了,重在问心无愧吧。”叶云水淡笑回答,这群公候夫人嘴上这般说,可谁知心里都盘算着什么?
可这群夫人们可算逮到话题了,揪着陈家说个没完,不一会儿就把十来年前的老皇历都翻了出来,叶云水听着就心里烦,冬晚晴借看兜兜的由子把她拽走,叶云水才算松了口气,清净一会儿耳根子。
“她们就这副模样,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出来还不得可劲儿得瑟够了?”孝奉侯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无奈摇头,话语中说起这次春季选秀的事,“……这二月二一过选秀就开始了,我家紫鸢被贤妃相中了,提给洪郡王做侧妃,我这个心揪紧得很,就她那刁蛮性子,哪里过得了宫内的生活?”
“贤妃历来是脾气温和的,既是定了您也只有放宽心。”叶云水也只得如此安慰,之前还听说过洪郡王和陆郡王看上了中阳侯夫人的双胞胎姐妹……不过这等话她却是不方便说的,宫内的郡王们哪个不都是妻妾成群,如秦穆戎这样的算是另类。
“紫翎都比她脾气好,心眼儿多些!”孝奉侯夫人无奈地苦笑,叶云水安抚两句,便又出言问道:“那文代荷许了谁了?”文代荷是当初欲来王府给秦穆戎做侧妃的人选之一,可惜文贵妃却忽然消了这念头,叶云水倒是好奇文贵妃又与谁结了好。
“正要与你说,文代荷这次被皇上直接指给了二皇子肃郡王为王妃!不参加选秀了!”冬晚晴在一旁插了这一句,却是让叶云水一口水险些呛着,瞪大了眼睛言道:“肃,肃郡王?”
花儿连忙递过帕子,叶云水瞧着孝奉侯夫人和寿永伯夫人脸上的疑惑,也知刚刚有些失态了,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文贵妃一直都那么疼爱文代荷,这回让她进了宫总算了了心愿了。”
叶云水这话明显是敷衍,但孝奉侯夫人几人也知这文代荷最早是秦穆戎侧妃候选人,只当叶云水对此反应颇大而已,寿永伯夫人在一旁悄声嘀咕一句,“说起来肃郡王刚选妃,会不会是身子不行了,想留个后……”
叶云水纳闷寿永伯夫人怎会问出如此尖锐的话,却听冬晚晴嘘声言道:“你也别担心,不见得就是你家曼柔被选去做侧妃!”
冬晚晴一语道破,就见寿永伯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最好,退回来自选亲才是好的!”
孝奉侯夫人和寿永伯夫人的心思都在选秀上,叶云水却已无心听这三个女人讲旁人家的事,心里开始盘算起文贵妃把文代荷许给了肃郡王,这是为何?肃郡王那身子骨是众人皆知的,文贵妃又没生过男丁……难道她打算联合肃郡王和德妃?可这痕迹不是太过明显了?
这门亲还是明启帝亲赐,如若不是文贵妃的心思,那恐怕就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不想让文代荷联姻一门好亲事才把她指给了肃郡王,肃郡王如若改日一殁,宫内不过多个守活寡的,能起什么大用?
难道是皇后这般提的?除了她以外,恐怕也无人愿与文贵妃作对了……如若文贵妃联姻不到一门好亲,等太子一登基,文贵妃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可叶云水又觉得皇后不至于跟一个没有皇子的文贵妃争到这种地步,岂不是心胸太过狭隘没有度量?
叶云水一时想不通这其中弯弯绕,但却知道这次选秀是一个很重要的风向标,只等回头再与秦穆戎好生商量才行!叶云水暂且按下心思与众位夫人们吃茶谈天,没一会儿功夫便有人上来请叶云水带着姝蕙和兜兜下去,因为正式的认亲仪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