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说来府上闹腾,陆郡王已是想好了对策,就算见着这位皇叔他也不怕。
只打算进门就先吵嚷一顿那叶云水的错,如若这位皇叔说出人是他弄死的,总会把事情真相撅出来!
庄亲王爷亲自说出口可是与旁人告进宫内是两码事!
知道事情真相是因冯侧妃与世子妃争权,那叶云水和冯侧妃自是都会被宫里头斥责一顿,也算得了目的……
这事一旦传出,那外界的人当个笑话,可朝堂里的那些个人精老狐狸们可是琢磨的细致。
庄亲王爷的侧妃和世子妃二人争执不下,庄亲王爷只派人弄死那几个倒霉蛋算了事,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庄亲王府外面瞧去是一片安宁,可内部已是为王爷的病闹腾得不可开交了!
庄亲王爷硬气了一辈子,下面哪有半个人敢闹腾?如此嚣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爷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只要这个消息传了出来……朝堂自是又一片无声的骚动。
陆郡王本是把这心思揣了肚子里准备随时用上,可没成想他进了庄亲王爷的屋子后,这老爷子却是拽着他下棋!
本琢磨这下棋就罢了,好歹陪这皇叔下着棋,没准还能闲话中把事说了!
谁成想,这庄亲王爷下棋是半句不语,而且是一下就没完没了,陆郡王个急性子本就不是个下棋的料,被这老爷子连杀了几十盘……
心里揣着事、下棋没个准,陆郡王捏着那棋子不知往何处放,就恨不得把这棋子捏起吞肚子里吃了!
“皇叔!”
陆郡王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您饶了我吧!我今儿来是有事!”
“有什么事?下完棋再说!”庄亲王爷目光直瞪着他,陆郡王本欲再开口,可看着庄亲王爷那目光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又下了几步,心里头想着这差事,陆郡王咬了咬牙,“我是来要人的!”
“看上我府里头哪个丫鬟了?”庄亲王爷自个儿把陆郡王的棋子摆上,满眼都在琢磨棋盘。
陆郡王听他这话心中一急,“要什么丫鬟啊,庆丰商行少了俩管事和一大掌柜,我来你们府上要!”
“来我们府上要?”庄亲王爷把棋盘直端了起来,“你叫我一声皇叔,自知我是什么身份,找我来要几个破商行的管事?这是骂我,还是骂你老子,骂当今皇上?”
庄亲王爷的声音冰冷,吓得陆郡王一哆嗦,还未等回上一句,就见庄亲王爷把棋盘一扔,缓慢地吐了俩字道:“滚蛋。”
“皇叔……”
“滚!”
这一声怒吼吓的陆郡王直接就窜出了门,庄亲王爷棋盘出手,陆郡王只感觉后背屁股上几股子疼,嗷嗷喊叫着,踉跄地摔了几步又迅速地爬了出去……
叶云水坐在屋里头听着花儿的回报,不免捂着嘴笑了几声,可心中却是冰冷。
那群人挖的这个坑不止是让她跳的,这简直就是针对亲王府的一个极阴的招子!
叶云水就算刚刚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陆郡王等人的目的,这会儿也已想个一清二楚了。
想把她和冯侧妃二人争权和王爷下令灭口之事闹腾出去,这不就在对外说明王爷的身子骨不硬朗了?
如若是庄亲王爷之前那雷厉风行、身体康健之时出这等事定不会被人多心猜想,可此时却不一样。
庄亲王爷已是许久没有在人前露面……
难道临时出了这么个招子,是因为王爷手下那四大将领被秦穆戎颁令撤回西北的消息已被人知道?否则怎么会想出如此阴招?
叶云水心中庆幸,待她听说是陆郡王背后指使时,立马想到把人送了老爷子跟前去,否则莫说是她自己,这府里头除了庄亲王爷,是绝没有能稳住陆郡王这明找茬的人。
只是,陆郡王来之前应已是做好了如何答对庄亲王爷的准备,叶云水就在这里等,等着“翰堂”那方传来的消息。
天色已是转暗,“翰堂”还未有半点儿动静儿。
叶云水不免也是奇怪,这老爷子到底用什么办法整陆郡王?心中略有疑惑,叶云水便欲再派人去“翰堂”打探打探。
正值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来回话:“禀世子妃,王爷请您到‘翰堂’去一趟。”
叶云水扭头问道:“陆郡王可是已走了?”
“陆郡王爷已经离开。”
叶云水喘了口气,老爷子叫她定是还有一番牢骚要发,叫上花儿帮她替换衣裳,又让吴嬷嬷和邵嬷嬷抱了兜兜和姝蕙过来,去“翰堂”总得带上两个小的。
到了“翰堂”,叶云水抱着兜兜、领着姝蕙一进屋就见着那满地的棋子,显然刚刚老爷子动怒了。
“给王爷请安。”叶云水行了福礼,老爷子正坐在床边上瞪她,冷哼一声,斥道:“你这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把人直扔了我这儿来,你到底有何居心?”
“王爷这话说的不在理。”叶云水倒没害怕,把兜兜和姝蕙都抱在那床上放好,才与庄亲王爷继续道:“妾身为何这么做,您心里头清楚,何况陆郡王追到府上闯进三夫入内宅,这本是坏了王府的规矩,如今在这府里头的也就您的身份压得过他,难不成由我来斥骂他?何况您当初让小卓子颁令时已说了,我们做不成的事都来请示您,陆郡王可是身份高贵之人,妾身跟他说不出道理。”
庄亲王爷冷哼地撇过头,“又这么牙尖嘴利!”
“谢王爷夸奖!”
“你……”庄亲王爷一愣,紧接着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叶云水却看出他脸上的失落之色。
“王爷!”
叶云水轻唤一声,庄亲王爷却是摆了摆手,“你做得对!不过之前却有莽撞。”
虽是如此之言,叶云水却看出了他隐忍的怒意。
“妾身那时不知冯侧妃……那是我不能碰的。”叶云水这话一说,庄亲王爷明显一震,目光猛地看向她,叶云水却正抱了兜兜送他这边来。
小兜兜自是跟庄亲王爷熟悉得很,看到老爷子露出咯咯的笑,趴在床上扬个小脑袋直盯着老爷子瞧,那小手还不停地伸起来够着,老爷子只得把他抱过来逗弄着玩。
“你这心眼儿倒是多。”半晌,庄亲王爷淡言一句。
叶云水自知他说的是何事,回话道:“妾身处置不了的事,自然要禀给王爷,虽您一句话让妾身执掌了府中中馈,可没能耐做的事,妾身可不敢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叶云水刚才提起冯侧妃那话是试探,这会儿却已是心知肚明。
冯侧妃与宫里头有关系这是庄亲王爷知晓之事,而他这般不动她,并非不敢动,而是不能动!
陆郡王是太子跟前跑腿儿的,太子之上又是皇后,王爷不敢动的人绝不会因皇后,而是皇上!
庄亲王爷当初派人灭了那三人的口,并非是为冯侧妃隐了那事,而是一个警告!
叶云水这会儿倒是替这老爷子担忧,这府里,有野心争权的、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老爷子如今闭门不出,却乱事不休,他这心里头怎能好受?
“唉,真不知那叶家一群窝囊废,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古灵精怪、心眼儿多的丫头!”庄亲王爷这一句可是噎了叶云水不知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说自个儿不是叶家的?也不能狡辩叶家的不是窝囊废?没有狡辩的例子和理由啊!
抿了抿嘴,叶云水没回答。
庄亲王爷以为她是心怀不满不肯多言,倒是松了心地露了几分笑。
笑话,被儿媳妇儿给摆了一道,直接扔了辣手的事到他这儿来,老爷子怎能心里没疙瘩?这好歹算是找回一局,心里也平衡了些。
叶云水自然不知他这点儿小心思,便又与庄亲王爷言道:“王爷,这府里头的事您是真打算交给妾身来管了?”
这一直是叶云水心里头纳闷的事。
老爷子这些年对大房一直宠着,就算是为了遮掩他心里真实的目的,可这时候把她立出来,这不是违和了他的初衷?
“怎么着?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太累。”
“你放肆!”庄亲王爷冷哼一句,叶云水则言道:“妾身说的是心里话。本是连一摊事都未处置明白,您就把这府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妾身,妾身不瞒您说,的确是感到力不从心,感到累,不过您的吩咐我自是要听从,可就怕您万一哪天又变了,妾身绞尽脑汁铺垫好的事,您全给撤了,这不是做了无用功?”
老爷子带着不屑地瞧了她几眼,口中驳道:“你做什么了?半个自个儿的人都不往内宅差事上调,只盼着那大房和三房斗个你死我活,你在一旁看乐呵,你还做事?这可真是笑话!”
“又被您说中了!”叶云水倒是笑了,“这不是怕您对那两房心软么,想要您个承诺。”这是叶云水早就想好的,对三房,她需要仔细地思考思考。
“往后的事,我不再过问。”庄亲王爷语气消沉,“我只等着你给我治好这身板,等着七月那天……”
叶云水只字没有再提,庄亲王爷口中的七月那天,应是明启帝的寿诞,老爷子这话应是心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