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想着夏氏的事,正欲让花儿和青禾伺候她梳妆一番,使唤人去个信请夏氏的娘家人过来。
秦穆戎和秦慕瑾兄弟二人这时进了门。
“世子爷、四爷。”叶云水迎了出去,却是纳闷秦慕瑾不陪着夏氏招待娘家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秦慕瑾看着叶云水奇怪的目光,抽了抽嘴角,“小嫂莫挂念着,弟弟也实在无处可去,在您这儿叨扰一会儿。”
秦穆戎言道:“正巧四弟今儿有空过来,让厨房弄几个菜,再上两壶酒来,我们兄弟吃几杯。”
叶云水连忙吩咐厨房弄饭弄菜,陪着秦穆戎兄弟二人说上几句话就以身体为由先离席了。
看秦慕瑾那一脸愁容的模样,夏氏的娘家人不善啊!
心里这般想着,叶云水琢磨着,如若夏氏不再找来的话,她还是消停地待自个儿院子的好,这个时候别招惹上是非。
临入夜的时辰,秦慕瑾才告辞离去,秦穆戎洗漱过后坐在榻上,身上仍带着淡淡的酒气,显然与秦慕瑾兄弟二人没少喝。
叶云水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便听秦穆戎言道:“初八王妃大祭,今儿是二十四,大舅父、三舅父及舅母、兄弟们初二到涅梁,女眷、晚辈许是要不少,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下,别指望府里那群人,你回头与四弟妹商量着预备见面礼。”
叶云水用干棉布擦着他乌黑的头发,满心的羡慕,居然比她的发质还要好……
“今儿下晌四夫人派人来问过婢妾是否回来了,说是她娘家人要见,后见您跟四爷一起进了门,就没派人过去请。”叶云水这也是在问秦穆戎的意思,夏氏的娘家人到底来干嘛的?
“四弟妹的兄长前任西南怀安的城门领,这次回涅梁述职,希望能再上一阶,升个正四品都司。她兄长虽未跟小四说,可那兄嫂却不是个省心的。”秦穆戎很享受她为他擦拭头发的悉心和爱护,目光中带着淡淡笑意,却不知叶云水心里羡慕的是他的头发……
叶云水听了秦穆戎的话,心里已是笃定,那要来见她的恐怕就是那位兄嫂了!
“赶上王妃大祭,说这事儿却是不合适的,怎么也得要大祭完毕,这位兄嫂也真没眼力价……”叶云水又换了一块干棉布,嘴上嘀咕着,“爷的头发长得真好!”
秦穆戎看着她那一脸的艳羡,嘴角不由得抽抽着,抿着嘴不理她。
叶云水擦了半晌的头发不见回话,再一看这怎么生气了?转念一想试探地问道:“婢妾不过是羡慕您的头发好,还不成了?”
秦穆戎冷哼的白了她一眼,“只喜欢头发?”
叶云水嘟着嘴,他是想让自己说喜欢他吗?扪心自问,叶云水好像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喜欢秦穆戎……初见时有畏惧,相处一段后小心翼翼、试探、依仗,逐渐有了默契,觉得他是靠山,可叶云水从未想过,她到底喜不喜欢秦穆戎。
偶尔的撒娇、依赖,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叶云水自问着。
见叶云水没答话,秦穆戎的脸色忽地冷了,叶云水发着呆只觉手上突然一空,秦穆戎已经起身下了床,自个儿拿了干棉布擦了几下头发,便用发带系上,阔步地出去了,脸上还带着气……
“爷……”叶云水的轻唤并未让他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
叶云水叹气,这人怎么话都不让人说完呢。
花儿看着秦穆戎带着气的就走了,连忙进来担忧地看着叶云水,叶云水吩咐她拿衣裳,“可知道世子爷往哪儿去了?”
“好像往‘翰堂’的方向去了。”花儿伺候着她穿衣,“世子爷脾气不好,又吃了酒,您就服个软嘛,别顶着他说话!”
叶云水穿了衣裳坐在榻上喘粗气,没好气地道:“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惹了爷,最后不还得您去哄?还是您自个儿吃亏。”花儿叹着气,瞧着窗外,“要不……奴婢去帮着您请爷回来?这会儿天都大黑了的。”
叶云水穿好衣裳坐在榻上仔细地琢磨,这事儿其实不赖她啊!怎么最后还成了她的错了呢?
“算了,再帮我把衣裳都换了,咱们睡了。”叶云水心里也有气,索性爱咋咋地了,她心里头还委屈呢!
花儿正准备拿了披风的手僵了半空中,“不去寻爷回来啦?”
“不去了!”叶云水自个儿换了衣裳,“睡吧!”说着,她躺在床上闭上眼。
花儿试探地看了两眼,无奈地悄声出屋,替换了青禾在外间榻上值夜……
躺在床上,叶云水辗转反侧睡不着,就似是烙饼一样地翻来覆去,不知为何,秦穆戎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总挥不去,特别是他那冰山脸愤愤而去的身影,就像梦魇一样刻在脑海里。
不知翻腾了多久,叶云水忽地坐起身,心里攒着气,这叫什么事呢?
晚风习习,透过那雕花的窗棂拂过轻纱吹了进来,穿过那莹莹月光,轻扫在叶云水的脸上,让她的睡意全无。披上外罩袍,拎着宫灯缓步地走出寝房,花儿在外间榻上欲起身服侍,却被叶云水阻拦,“歇着吧,我就到门口透透气。”
花儿起了身,“奴婢给您弄碗热汤吧。”
叶云水没应也没拒绝,迈步踏出屋门,花儿则披了衣裳匆匆而去。
抬眼望着夜空,悬于当空的皓月,那闪烁的星光,闭上眼睛,叶云水脑中想着前世的种种点点,却只是片段,那已是她遥远的梦了……前世她无亲无故,没有爱人,没有被爱,而这一世,她没有选择,从庙上离开之后,她就从未想过还能寻到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
那是奢望,她不敢想,她从未想过秦穆戎是不是她的良人,即便想,她还有得选吗?她不是不喜欢秦穆戎,因为从未有过这个概念。
坐在门槛儿处,她靠在门梁上,他要她说喜欢,可他的心又在哪里?
叶云水忽地想起死去的柳氏,他喜欢过她吗?想起柳氏死在他的怀里,想起他脸上的哀痛,想起姝蕙那张哑哭流满泪的小脸,她不敢提那个让人奢望的字眼……
不知过了多久,花儿从小厨房端了汤碗过来,却见一黑影站在院中的树下,刚欲喊人,猛地捂住嘴,连忙福了福身,“世子爷。”
秦穆戎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花儿怔了一刻,看了远处坐在门槛儿上的叶云水,目光中略有担忧,依旧是退到了远处,却仍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着。
叶云水长吁短叹,低头捂着自个儿的肚子,目光中柔和了半分,这是她这一世最亲的人了,如若有将来,这也是她的指望……以前她总想着有爱才能有结晶,有孩子,她不想让他还未生下就成为夺权的工具,成为这府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如今有了孩子,她每日过得都提心吊胆,可每每感觉到肚子里这小生命的动静儿,她心中的疲惫便一挥而散。
为了他,她愿意争,她必须争!
至于秦穆戎……她这一辈子既是要跟定他,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一股凉风吹过,叶云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抬眼往院子门口看去,却依旧没有人影,没有半丝动静儿,扶着门梁起身,却因坐久腿麻,身子又笨重,想起身没起来,结结实实地坐了屁墩儿!
疼倒并不太疼,可叶云水心里委屈,吧嗒吧嗒地就掉眼泪……
虫鸣伴随着嘤嘤而泣,叶云水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哭,忽地感觉身边有人,抬眼却看到那双如璀璨星光的黑眸正盯着她看,叶云水哭得更凶了!
秦穆戎蹲下身抱她,她却丝毫不配合,鼻涕眼泪使劲儿地往他身上蹭,“呜呜呜……爷是坏人!”
秦穆戎低头看着自个儿胸口衣裳被蹭得湿了好大一片,嘴角不由得抽抽着,双臂用力地抱起她,阔步地进了屋子。
将叶云水放在床上,他直接脱了湿了大片的衣裳赤裸着上身,那一身的伤疤赫然在目,让他整个人更冷酷几分。
叶云水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哭,“爷不是不要我们娘俩儿了,又回来做什么……”
“还倒打一耙?”秦穆戎拿了她的帕子抹着她的眼泪,“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这么多眼泪。”
叶云水夺了帕子自个儿擦着,“本就是受了很多委屈,婢妾如今连哭都不成了!”
“你委屈什么?”秦穆戎搂了她在怀里,摸着她被吹得冰凉的小脸,脸上带了些许怜爱。
叶云水控诉着哭道:“您二话不说甩身就走了,婢妾这笨重的身子哪追得上?婢妾哪儿错了您倒是说,给个冷脸子叫人猜,婢妾脑子笨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撂下婢妾就走了,您怎么那么狠心呢!”
秦穆戎并未对她胡搅蛮缠的话语有半分辩驳,只是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半晌才轻声唤道:“云水,你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