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先行上前行礼,叶云水也不例外,自是还了礼。
见到长公主带笑地看她,叶云水只点了点头。
三皇祖母拉着长公主坐在她身边,二人私下里小话不断,似无旁人一般。
乐裳由宫女们扶着上前行礼,“乐贵人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则叫她免了,“……不是不让你乱走动了?还出来做什么?”话语中带着关切,并无斥责。
乐裳脸上淡笑,“今儿是除夕,自是要来给太后和各位娘娘请安!”那温婉羞涩的模样,让人都生不出厌意。
“快让乐贵人坐吧,可小心着别碰了肚子!”皇后在一旁虚情假意地叮嘱宫女,按说这么多品级高的命妇们跟前,乐裳一个贵人是没有资格坐的……
太后却是点头道:“给她搬个软椅来,既是来了就坐下一块儿说说话!”
皇后的脸色一怔,转头就见文贵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是嘲笑她拿乐裳作伐子未成,反而臊了自己没脸,皇后的脸色一沉,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怨气!
其余四妃如没看到一般,叶云水一眼扫过去,发现德妃娘娘在看她,而另外的淑妃、惠妃都与她没什么好脸色,淑妃的娘家曾插手药膳阁,而惠妃则是六皇子陆郡王的母妃,说起来都是曾有过节的。
另一面带慈色的妃子也在看她,却是那位贤妃,袁家曾想联姻的那位……
叶云水带着笑容坐着福了福身,目光转过去看长公主。
文贵妃的目光在长公主和乐贵人之间徘徊,终究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乐贵人一起来的?”
长公主脸上淡笑,“在门口碰上的。”
叶云水看着乐裳,却见她也看向自己,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转头听着众人叙话,皇后又说起了宫宴之事,没过多久太后就喊累了,其余的人等晚间宫宴再行召见。
众女眷们起身行礼恭送太后,太后看着叶云水道:“你随着哀家到寝殿歇歇,正巧你三皇祖母近期身子也不爽利,你给她瞧瞧脉,怜容也一起来吧,你三皇祖母见了你就松不开手!”怜容是长公主的闺名。
长公主笑着谢过,被三皇祖母拽了手走在前面,叶云水正要快走几步去扶太后,就被皇后给拦下,笑着相邀道:“……十五那日是赏月的好时候,本宫在‘凤仪宫’招待公候夫人们,你如若有空也来凑凑热闹!”
皇后这话虽是随意一说,但叶云水自是不能拒的,只得点头应道:“皇后娘娘相邀,妾身一定到!”皇后邀请夫人们赏月定都带着各家小姐,那几位她中意的侧妃人选定会出现的……
皇后得了叶云水的话,便带着众妃离开,叶云水撂下刚才的心思,抱着兜兜与乐裳同行。
乐裳如今还住在安和宫的后院,颇为受宠。
叶云水把兜兜交给邵嬷嬷抱着,与乐裳相携前行的功夫就顺势为她诊了脉,“……男的。”
乐裳的嘴角扬了扬,“托你的福!”
“年礼单子让人送来了,其中有一盒子,是我特意选来送你的!”叶云水这般笑着说话,乐裳自是满口谢言,说话的功夫已经走了岔路口。
“谢世子妃的美意,分别许久我对你也甚是想念,如今才知你曾经所言都是对的,人争不过命……改日来安和宫的时候,过我这儿来坐坐。”
叶云水点头应下,乐裳带着宫女们缓步而去。
回到宫中,乐裳让人拿了叶云水送的礼单,挑出其中的盒子。
盒子里有一纯金扭花细簪,没什么起眼儿的地方,乐裳瞧了半晌,将簪子扔在炭盆里,那纯金遇火变软,被乐裳扒拉出来,抄起剪子使劲儿地剪了下去,却见那簪子的细小空心里面有个纸条……
安和宫中,叶云水为三皇祖母诊了脉,“三皇祖母莫嫌晚辈说话直白,您偶有恶心、呕吐之感,时常腹部绞痛不已,这与您晨起坐禅不进餐食有关,如今年岁不比从前,吃斋如素其实并不妥当。”说白了,三皇祖母的病就是胆结石,但在这个年代,这可不是好治疗的病。
“早就说过你此事,学什么苦行僧,瞧瞧,这不给自己找病了?”太后对礼佛一事并不热衷。
三皇祖母叹了口气,“多少年的习惯了,怎么就能改?就是现在闻到肉味儿都觉腻得作呕。”
“您如素无妨,但您早起坐禅一个时辰的规矩可要改改,哪怕先用些吃食,而且您要是想缓解这症状,得服药!”叶云水笑着道:“定是有太医早为您医治过,可您还是不改这饮食的老规矩!”
长公主在一旁附和道:“听听,可算有人说句公道话了!您有所不知,每次太医来给太后回您的病症都被打骂出去,如今被云水给揭露了,您可赖不过去了!”
“好好好,我改还不成么!”三皇祖母笑着拍长公主的手背,“最怕喝那些个药汤子了!”
“都是孩子们的孝心,药虽苦但心里甜!”太后歪在榻上,半眯半睡地补了一句,却让三皇祖母脸上笑容不断,叶云水何尝不知,这是太后在为她铺路,自是尽心尽力地写了方子,“……这方子妾身与父亲斟酌一下再交与三皇祖母,可不敢乱给您用!”
三皇祖母笑叹道:“那就依了你,回头把方子定了给我送去就是了,顺便去我那儿坐坐,如今家里那群小的都不在涅梁了,唯独就剩下老二一家子,还整日忙得看不到影儿。”老人们最怕寂寞。
叶云水连忙福身笑道:“那可是正好,妾身明着尽孝心去瞧您蹭饭,自个儿还能溜出去转转!”
太后和三皇祖母捂嘴大笑,长公主也是笑斥叶云水这张嘴太会说,兜兜自个儿躺在太后榻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让众人又把话题引了他的身上。
几人叙话一会儿,太后和三皇祖母就都歇了,长公主带着叶云水到了偏殿,二人就在这儿歇一歇,待宫宴开始后,再随着太后和三皇祖母等人一同行往宫宴之地。
长公主和叶云水都没有睡意,便靠在迎枕上说着话。
“皇后十五邀公候宗室夫人们赏月,皇子们也会参加。”长公主语气淡淡,“你心里可是斟酌好了?”
叶云水知长公主是问她会不会用什么手段阻止侧妃进门,便是回话道:“这事儿妾身做不得主,还得看各宫娘娘们如何定了,何况就算进了王府的门也不见得讨了好,世子爷的脾气您也清楚……”
秦穆戎能把刘皎月从大婚晾到被驳世子妃之位,这种软刀子割肉的功夫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
长公主轻笑,“你还真是个聪明的……这次文贵妃也有个侄女在这次选秀的名单之中。”
叶云水恍然,怪不得今日文贵妃反常地替她说了两句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怕进了宫夺宠……想塞到王府去?看样子文贵妃这侄女模样也不差。
“妾身没任何意见,定了谁,妾身就准备着把人乐呵呵地娶回去!”叶云水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秦穆戎是否看得上就不关她的事了。
“聪明的没人乐意往庄亲王府凑合,即便去做了侧妃又能如何?你出身不高却有太后宠着、世子爷宠着,还有兜兜这嫡长子傍身,你的位子无人能撼动。”长公主似是自说自艾,“只不过有些人陷在里面想不开罢了,咱们女人没地位,不分高低贵贱,能遇上个不把你当提线木偶的父母就是福气!”
叶云水如何不知长公主此话含义?是在告诉她此事莫太过钻牛角尖,即便那侧妃进了府对她也没有太大影响,但如今她既受宠又有嫡长子傍身,如若被人诟病她不容、善妒,会被人诟病她怙恩恃宠,反而不妙。
“公主放心,妾身自是省得的,还要多谢长公主提点。”叶云水笑着应话,长公主则带着笑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微眯着。
叶云水轻抚兜兜,虽是闭着眼睛心里却在想着旁的事,皇后和文贵妃又在角力,而之前是拿镇国公府,如今换成了秦穆戎这里,叶云水倒是很乐得看到,这两位的手段会有多狠厉。
晚间的功夫,小太监过来叫醒长公主和叶云水,二人起身又洗漱装扮一番,到了太后寝殿中。
太后和三皇祖母已经起身,叶云水上前替太后绑紧朝冠,服侍她穿衣,太后脸上一直笑吟吟的,显然刚才与三皇祖母说得也甚是开心。
一切收拾妥当,叶云水亲自扶了太后往宫宴的“阅心殿”而去。
刚出了安和宫门口,就见秦穆戎正行至而来,小太监上前禀告,长公主笑着调侃叶云水,“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放心你们母子了……”
叶云水面色羞红,下了长公主的暖轿。
秦穆戎的目光带着询问,叶云水投去放心的一笑,二人上了后面的暖轿,秦穆戎搂她在怀。
“爷怎么来了?让长公主好一顿笑话妾身。”叶云水虽是这般说,但心里却挺高兴。
秦穆戎捏了她的鼻子,眉头拧紧地嘘声问道:“你让岳父大人去查肃郡王的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