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一晃而过,太后的寿诞这一日,叶云水天还未亮就已经起身装扮,穿上了亲王世子侧妃的正服,头饰、发冠全部按照规制佩戴,丝毫没有半点儿逾越的地方。
花儿本是执意要让叶云水在脸上扑些脂粉,却被叶云水很坚决地拒了,“……有了身子还是不涂这些个东西好,免得影响孩子健康!”
“您的脸色太白了……”花儿又坚持了两句,可看叶云水半点儿意思都未有,也只得尽量为其挽个郑重又舒适的发髻,心里只感叹她这时候不知打扮一番被旁的夫人们比了下去。
今儿叶云水要跟着王侧妃、冯侧妃、韦氏、丁氏、夏氏一起进宫,昨晚秦穆戎特意嘱咐她务必要保护好自个儿的身子,但凡是有丝毫觉得累的,立马喊人过来抬她休息,不过太后寿诞是要按品级序齿排位,她却不知自个儿身旁站的都是什么人,进了宫又不能带着丫鬟婆子的,只得自个儿照顾自个儿了,好在还有夏氏陪同,否则叶云水还真有些心里没底。
收拾妥当之后,叶云水便坐上软辇到门口准备换上王府的马车。
太后寿诞,整个王府的主子们全都出行,各院子都留下管事嬷嬷和侍妾主事,叶云水则把院子里的事交给了沈氏,米氏的脸色讪讪,颇有些不情愿,而小米氏听了后没什么大精神,好似全都与其无关一般。
乘着软辇到了王府二门,叶云水再一次看到了庄亲王爷的身影,昨儿晚间他才到王府,一路加急骑马而归,就是为了赶上太后的寿诞。
这是叶云水自入王府以来第二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叱咤风云的大月国第一猛将庄亲王爷,或许从一位大月国的百姓角度看,他是一位好王爷,可受万人敬仰的功臣,可从一个儿媳的角度来看待,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甚至可以说很不合格。
上前行了礼,庄亲王爷那一双锐利的双眼扫了她几眼,点头算是受了礼,王侧妃在一旁虚情假意地道:“可是都收拾妥当了?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比王府内所有人都金贵着,可是千万要保护好自个儿,太后她老人家宅心仁厚,稍微失点儿规矩也不会怪罪于你,可记住了?”
叶云水瞧着王侧妃那一张充满了慈爱、关切的脸,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这老虔婆可真是个影婆级的人物,脸变得比飓风都快上几分!
“谢过王爷、侧母妃关心,为太后她老人家拜寿是婢妾的心愿,婢妾一定保护好自个儿的身子,绝对不给王爷和侧母妃添乱!”甜话谁都会说,叶云水张口就来。
王侧妃笑着道:“知你是个明事理的!”
“谢侧母妃夸奖!”叶云水露出最甜的笑给王侧妃福了福,庄亲王爷略是点了点头,骑上马到了马车队伍最前方而去。
庄亲王爷都走了,王侧妃和叶云水也没有那番做戏的瘾,二人也未打招呼,各自转头朝着顺位的马车而去。
路过韦氏的马车,秦慕云的长媳带着嫡女过来与叶云水行礼,这是叶云水第二次见到她,旁日在府中对她都没什么印象,不过看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便知旁日里被韦氏拿捏得够呛,叶云水也没那么好心掺和韦氏院子里的事,只是含笑全了礼数便罢。
女眷们坐的马车后拉了有十几个大号的箱子,都是王府为太后送的寿礼,大夫人韦氏特意过来与叶云水嘘寒问暖了一番,目光不时地瞄着她的肚子,“这都三个月了,却是还没显怀……”
“多些大夫人关心,恐是婢妾最近胖了不显。”叶云水面子上带笑,可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的真诚。
“旁日里可是要多用些吃食,不然生下的孩儿不康健,瞧着姝蕙似的多可怜!”韦氏虽是笑着说话,那话说得却是阴毒的。
叶云水则是还嘴道:“托大夫人的福气,婢妾肚子里的孩儿一定康健得很,而且婢妾也想到了法子治好姝蕙,生在王府的孩儿都是天之骄子,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生的?不过倒是大夫人这一房都是子嗣多,听说还要往后扩院子?可是如今的‘风雅居’住不下了?”
子嗣多是因为秦慕云和他的大儿子秦公木都是好色的,侍妾一个又一个地往屋子里拉,夏氏说那院子里的丫鬟除了姿色太差的之外,基本就没有没被这父子二人碰过的……
韦氏的脸色一僵,被这般揭短打脸她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夏氏这会儿则在一旁催促叶云水,“小嫂快些上车吧,瞧着世子爷正瞪您呢!”
叶云水扭头一看,的确看到骑在马上的秦穆戎那眉头紧皱在一起,似是不满她在下面站的时间太长了。
叶云水带着歉意地与韦氏笑了笑,由丫鬟们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动,庄亲王府大队人马往皇宫而去……
天色还未全亮,依旧能感觉到那清冷的夜的温度,一路上悄悄地撂了轿帘能看到那淡淡的雾月逐渐地消逝,清晨的薄雾逐渐地散去,露出那橙色的阳光,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叶云水的马车里则是垫了有三四层的羊皮褥子,甚是舒适暖和,掏出花儿特意为她缝的软垫儿捆在膝盖上,太后寿诞少不了要叩拜磕头,时间久了她却是受不得的。
这一路上遇见了十几个府邸的马车队伍,都是去宫里为太后拜寿的,太后见与不见是一回事,却是这五品以上官级的大大小小官员没有敢缺席的,不过遇见庄亲王府的车队全都停下让路,躬身请过,偶尔会有人上前与庄亲王爷攀谈两句,却也未多耽搁马车行进的时间,过了内城门,马车一路未停,一直驶进了皇宫之内……
这是叶云水第二次进宫,不过她依旧没能看成这皇宫大内的恢宏景色,宫门口那三五步便设有一名带刀侍卫,她是丝毫不敢撂起轿帘,这个时候违了规矩可是大罪。
安和宫前,女眷们依次下了马车,夏氏扶着叶云水,随着王侧妃、冯侧妃等人往后殿而去。
这会儿安和宫里已经有不少人家的女眷到来,叶云水一眼扫去就看到了忠勇伯夫人、肃清候夫人边上围了好大一群女眷正在叙话,见了王侧妃和冯侧妃而来,则是停下话题纷纷行礼。
有些夫人是叶云水认识的,便上前见个礼,不熟悉的便点头一笑带过,不大一会儿就瞧见冬晚晴正从旁边碎步地过来,叶云水给她介绍了夏氏,冬晚晴笑称妹妹,逗趣了两句后,又凑和到叶云水耳边关切地道:“挺得住吗?还不知要多久呢,可别硬逞能!”
“累了我就寻个地儿歇歇,不碍的。”叶云水四处寻着,“灵珊来了吗?”
“还没呢,我这也是想寻她过来说说话!”冬晚晴正说着,却是看到忠勇伯三夫人沫锦正朝着二人走来。
“哟,这有了身子还不忘前来给太后拜寿,这份孝心可真是虔诚。”沫锦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再一瞧她今儿这身打扮,除了规制的正服外,头上带了鎏金镶红蓝宝的三步遥簪子,鬓上同样是鎏金的头面一整套,手上挂了好几串的蜜蜡珠子,脖子纯金的纽丝项圈,还缀着一圈的翡翠坠子,打扮得甚是花哨。
叶云水侧目打量了一番,笑着道:“瞧出三夫人心情不错,您这身打扮不知道还以为您今儿做寿呢!”
沫锦冷了脸,“这话可不能浑说!”
冬晚晴在一旁道:“小嫂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若不说我还要问呢,瞧着跟你的好日子似的,可是伯府的三爷回来了?小别胜新婚!”
沫锦又被冬晚晴给噎了一句,脸色即刻涌上不悦,“是啊,叶妹妹的确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为人还宽容得很呢,听说还为世子爷收了十六个舞姬?倒真是有气度,如今涅梁城里的夫人们就数你最贤了!”
“多谢三夫人夸奖,不过是养在家里瞧着好看,跳的舞也的确是美的,况且……养在家里总比养在外面好得多,您说是吗?”叶云水笑眯眯地看着沫锦,却是揭了她的痛楚,前阵子冬晚晴刚跟叶云水说起忠勇伯家的三爷在外养戏子的事,这三夫人好一通闹,连着为三爷收了三个丫鬟都没拉回人家的心。
沫锦被这般暗讽脸色甚是难看,而这会儿叶云水却瞧见了曹御史的曹老太太,身后带着曹夫人和周灵珊。
周灵珊一身翠绿的袄裙,头上竖着牡丹髻,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涂了脂粉,却显得并不服帖,整个人的眼神都是呆滞的,少了之前那欢快灵动的光泽。
婚姻的不幸真的会把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看到冬晚晴和叶云水,周灵珊与曹夫人请示着,就看到曹夫人往她二人这边看了过来,叶云水与冬晚晴的位分不低,用不着给曹夫人行礼,只是点头含笑,曹夫人似是思索了片刻,又叮嘱了几句才允周灵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