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光转向叶云水,叶张氏也是面色难堪。
如今叶萧飞的前程全系了叶云水的身上,她再也不敢如之前对叶云水那般不客气,只得瞪着叶倩如,嫌她没事找事,又怕叶云水为此恼了……叶萧飞就是叶张氏的命,哪里是个嫁了人的叶倩如比得了的?
这般一想,叶张氏脸上挤出尴尬的笑,脸上表情甚是奇怪。
叶云水看着叶倩如,脸上笑着道:“说起来你嫁人时间也不短了,该学学如何持家,你自个儿拿不起来,婆家又如何重视你?不过首先你肚子得争口气,不管男的女的生一个才是!”
叶倩如被噎了一句,脸色红得跟辣椒似的,瘪瘪嘴险些哭出来,怨声怨气地道:“他……他整日往后院去。”叶倩如心里对叶云水只有怨恨,还不是叶云水送陈耀冲那两个妾当宠?都不来她屋里上哪儿怀孩子去?
叶张氏的脸抽抽着,显然对叶倩如大庭广众下说这等闺房秘事自觉有失脸面,只得往回拽这话题,“……你是正妻,宽容大度是不假,院子里也是要立规矩的,回头与你大姐好好请教一番,以前就是太纵着你了,什么都不会,你有你大姐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落了今日的地步!”
叶张氏左一个大姐,右一个大姐的,无非是在告诉叶倩如,解铃还须系铃人,妾是叶云水送的,陈家也怕叶云水翻脸,怎能不供着那两个妾?叶倩如只有把叶云水安抚顺了,才能有好日子过!
叶倩如脸色闪烁不安,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如何让她能软下来去求叶云水?可一想着那两个张扬跋扈的妾,她又不甘心……
叶云水故作未见,叶倩如这记性还没长瓷实,她是不会插手的,这种人得让她知道疼了,往后才不会再给自己添乱,转头不理叶倩如,与老太太和叶张氏言道:“……祖母和母亲如若不急,就先留一会儿,我有话与你们说。”
这话却是在撵人了。
叶姜氏脸色一怔,这里除了她们二房的人之外就只有叶倩如了,这话岂不就是单说给她听的?脸上挤出笑,叶姜氏福了福身带了叶云兰和胡氏离开,叶倩如面色讪讪地看着叶张氏,叶张氏则言道:“你先回我院子里去等着。”
叶倩如嘟着嘴转身便走,邵嬷嬷很不满意地摇摇头,对叶倩如这种很没规矩的行为十分不满,不过叶云水既是没有话吩咐下来,她也不会多嘴。心里只琢磨着叶云水怎么都不像是叶家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叶家能出叶云水这样一位贵人还真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叶姜氏等人走了以后,叶云水也只留了花儿和邵嬷嬷二人,其余的人都被撵了出去。
老太太和叶张氏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就听叶云水说道:“我要单独见一见陈姨娘。”
叶张氏的脸色沉了下来,颇有些不愿地言道:“如今陈姨娘已经卧床不起,我也尽心尽力地使唤人医治着,绝对没有半分怠慢,虽说她是你生母的陪嫁丫鬟,可终究是个姨娘,世子妃如此单独抬举她,有些不妥……”
叶张氏显然是误会了,叶云水也未解释,又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似是明白了叶云水的意思,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过是个姨娘而已,死了你们不更省心了?”叶云水脸色一沉,“我也不过是想知道些过去的事而已,老太太放心,我不会追究叶家过往的责任。”
叶张氏听出其中涵义,也知自个儿理解错了,不过是叶家之前的事,她便闭口不谈。
叶云水的态度如此坚定,老太太也没辙,只得让人去抬了陈姨娘过来……
一顶青衣小轿进了院子,两个婆子从上面扶了陈姨娘下来。
陈姨娘如今虚弱得很,两条腿躺得已是没了力气,走路甚是费劲得很,几乎就是两个婆子架着她拖到了屋子里,叶云水让门口的婆子们守着,不允任何人进来。
陈姨娘抬眼看着她,泪眼婆娑地道:“世子妃过得可是好?”一头花白苍发,脸上也满是褶皱,比一年前那位素衣素面的她老了有十几岁,只是那声音依旧委婉动听,如黄莺啼鸣。
叶云水冷笑,“我过得当然好,不过我过得好了,你却好像过得很差?”
陈姨娘嘴角苦笑,“能看着你过得好,死也瞑目了!”
“怕你是死不瞑目吧?”叶云水让花儿拿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当初谷勇婆子的供词,还有那零七八碎的物件,“……十几年,你串通了谷勇和王友发贪墨了多少银子?这钱都哪儿去了?”
“世子妃,这钱我们可真不知道!”叶张氏连忙插话,叶云水也没理她,老太太朝着叶张氏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二人则在一旁冷眼瞧着。
陈姨娘先是一怔,随即苦笑言道:“世子妃既然已经全都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赏我一个痛快就是了!”
“我生母是不是你害死的?”叶云水起身走了陈姨娘跟前,面上全是冷漠之色,叶张氏震了一下,这个事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转头看向老太太面色僵硬,看来这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为什么?”叶云水低声问着,她虽是占据了叶云水这具躯体,但在生兜兜之前,那些记忆是模糊的,可生产之后,那些记忆全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不管怎样,她也要为前身的叶云水讨一个公道,更何况,陈姨娘做的事已经触及到她的利益和底线,“……你给我个理由。”
陈姨娘忽然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如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到这个府里头做姨娘?如若不是伺候她,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没了?我没了孩子,我也要她不得好死!就是我害死的她,你杀了我吧!”
陈姨娘忽然这般的怒诉,让叶张氏吓了一跳,就听得陈姨娘继续咬牙切齿地言道:“你以为只有我一人想她死?那时候叶府早就完了,他们巴不得你母亲早点儿死了,好攀上卿府的高枝,如若不是娶了继室是上卿府的人,叶府早就完了,只不过下手的是我而已!”
老太太终究忍不住气,厉声怒斥,“胡说,来人,把这个满嘴胡沁的奴婢杖毙了!”
“叶老夫人,世子妃还未发话,您这般做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邵嬷嬷瞧惯了各府这种腌臜事,除了感叹叶云水前半生的命太不好以外,脸上波澜不惊。
老太太被邵嬷嬷噎了一句,脸上满是尴尬希冀之色,立马苦口婆心地转身与叶云水言道:“我是怕这贱婢的话污了世子妃的耳朵,世子妃的生母可是我最疼的儿媳妇儿,哪里就如她口中那般盼着早死的?明摆着是要挑拨离间,打死她也不为过!”
“是不是挑拨世子妃自有公断,叶老夫人还是消消心气,别气坏了身子,世子妃体恤您,您也得体恤世子妃。”邵嬷嬷这话怎么听都不顺耳,老太太却不敢再吭声,叶张氏不知一个嬷嬷也能让老太太闭口哑言,心中不免好奇这位邵嬷嬷的来历。
邵嬷嬷这番噎了老太太两句,倒是正合叶云水的心意,陈姨娘这一番言辞,叶云水也只是半信半疑,叶重天好歹也是当朝四品官,还不至于干出这等缺德之事。
落井下石不见得有,但袖手旁观是一定的,否则老太太哪里会那么激动要打死陈姨娘?
不过叶云水并不打算这会儿追究叶府的责任,而是继续与陈姨娘言道:“我劝陈姨娘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叶府是否对得起我,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来指手画脚,你害我生母、暗地里夺她的嫁妆财产,这哪一条都是死罪,不过……你要是不顾忌你那姘头,你大可以不说。”
“谷勇不已经死了牢里吗?”陈姨娘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儿感情,“还有什么顾忌不顾忌的!”
“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吗?”叶云水用脚抬了她的脸,“谷勇这些年被你用话迷惑得是非不分、颠三倒四的,把钱一批一批地往你跟前运,可他却不是正主,可怜这谷勇对你痴心一片,还真当你是不得已被逼着到了叶府当姨娘,你是否还跟他说过要赎身出去?与他双宿双飞?贱人!”
叶云水忽地脚上一用力,直踢了陈姨娘一个跟头,陈姨娘痛嚎一声,滚了一边去,可脸上的震惊却丝毫不减,嘴里喃喃地道:“真没有,真没有其他人!你杀了我吧!”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叶云水转头看了花儿一眼,花儿到门口去了一趟,再折回时已经带了陈姨娘跟前的丫鬟进来!
陈姨娘满脸惊色,这个丫鬟可是她……
“你好奇为何她还活着?”叶云水扯了扯嘴角,“怪就怪你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
陈姨娘翕了翕嘴,目光只盯着那小丫鬟,那小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哭,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早就吓得魂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