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瞧着太医那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便知是定是王侧妃和刘皎月二人使了心眼儿想要探听着柳氏怀的到底是男胎女胎。
可这位太医敢说是女胎?
王府里头最是忌讳说这些个子嗣的事,虽是生出闺女来也宝贝着,可谁不盼着是男丁?寻常的大夫说了也便罢了,王府这等虎狼之地,赶着秦穆戎不在王侧妃和刘皎月定是会想方设法地打探柳氏肚子里的男女,即便是柳氏恐怕也想知道答案。
庄太医是得了秦穆戎吩咐的,自是会把事捂下不提,可这位太医……明明是来给叶云水瞧头晕的毛病却被半路截了去,要说她二人没旁的心思叶云水却是不信的。
可不知这位是否敢说真话呢?
叶云水让花儿给这位太医上了茶,“我只是有些头晕的毛病,却劳烦您跑上一趟。”
“卑职职责之内,万不敢当个谢字,瞧着叶主子脸色虽有苍白却并无倦怠之意,恐是已有好转……”言外之意是他心里明白叶云水是装的。
叶云水便是脸上带了笑,“我虽是头晕之症有所缓解,可您却也不算白跑一趟,‘梧桐苑’那边却是用着您了。”
“卑职已是上禀王侧妃和世子妃,柳小主身体虚弱,不易大动干戈搬院,而且男胎娇贵最怕劳累、心郁,万一出现不测便是酿成祸端。”太医说完便是站于一旁垂首侍立,甚是规矩。
“不知您怎么称呼?”叶云水倒觉得这位太医脑子极为好使,他不说是男胎女胎,只说是男胎娇贵,不易搬动,不但回了王侧妃和刘皎月的答问,而且还把这个坑给填平了,看来常行宫中之人都各自练就了一身圆滑的本事。
“卑职曾昕。”
叶云水瞧他那副模样已是有些体力不支,浑身都被冷汗虚透了,“梧桐苑”那边恐是闹腾得挺凶,便是让杜鹃搬了个小杌子给他坐,曾太医推脱不肯,叶云水则是安抚着道:“您莫客套了,说起来我父亲还是太医院的医正,与您共事。”
“叶医正妙手回春、神医之名,卑职时常得叶太医提点却仍不及其万分之一。”曾昕这话却是说他已是知道她与叶重天的关系,所以才会与叶云水说刚才那番话。
有些事心知肚明便罢,说出来反而不妥,曾昕也知柳氏怀的是女胎,他也知叶云水也定是知道。
“您莫要客气,还是开个方子给我为好,最近倒真是时常的头晕。”叶云水大约知道了“梧桐苑”的情况,也就没什么疑问了,只是开个方子也好对付着那些盯着她无厘头瞧的。
这一会儿,那曾太医已是拿了一张治疗头晕的方子递了上来,“想来您并非时常有头晕之症,叶主子斟酌着用便是。”
叶云水让花儿把方子收了,又拿了银子赏钱,曾太医便是推辞不收,还是叶云水坚持着道:“十两八两银子罢了,还值当在这里推拖?太医来每次的赏钱都是这个分例……只是没说什么不中听的,都拿得着银子!”
曾昕听了浑身一僵,便是不再推辞,接过银子谢了赏后便是下去了。
叶云水瞧着太医走了,她才又是起身。
这边已是有小丫鬟来给叶云水回话,“回叶主子的话,‘梧桐苑’那边都已歇了。”显然王侧妃并未带走柳氏。
叶云水心里已是明了,也不想再多问什么,便是对外称病歇下了。
第二日晚间,后院那三妾都各来瞧过叶云水,叶云水也只是脑袋上放了凉帕子躺着,本来瞧见叶云水这副模样都是要走的,却被叶云水留下叙话,“你们说你们的,我有耳朵听着就是了。”
沈氏三人见她这般说便是又重新坐下聊起昨日之事。
“一早上就听说世子妃备了车马,为了打碎送子观音像之事去西福寺向佛祖求罪,听说捐了一大笔的香火,而且还要吃一个月的素,直到柳氏生产了为止!”沈氏说这话嘴角却是不自觉地翘了翘,“听说这一个月的行程都安排上了……不但要去西福寺,这涅梁城周围的几个大寺庙都要去求个遍,只求柳氏能一举得子!”
叶云水的心里一惊,许是这刘皎月已是另有了打算,否则常年不出府之人居然会到处去拜佛求子?
“说的是呢,贱妾还听丫鬟们说,自世子妃昨儿拜佛归来之后,那柳氏就不再疼了,而且身子瞧着也见好,都说是佛祖显灵,饶过那遭打碎送子观音像的事,一定会给咱们爷添个小爷来!”米氏说话阴阳怪气的,小米氏则是叹口气没说什么,显然是信了这话的。
“她如今在府中可是得意了……”沈氏抿了抿嘴,摆弄着那帕子像是有仇似的。
叶云水心道这许是刘皎月自个儿安排人散播出去的话。
“瞧着你们这话里都酸溜溜的,人家柳氏的肚子就是比你们争气,连哭都比你们三个大声!”叶云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讥讽着三人,却是把沈氏的火给勾起来了,“叶主子这话说得可不妥当了,咱们虽是当妾的,可却也都要个脸面,不做那没脸皮臊得慌的事!”
叶云水听她这话似是还有旁的意思,便是问道:“人家怀了孩子还成了没脸皮的了?”
要说这里最不忿的是沈氏,最憋气的则是小米氏,上一次她误吃了柳氏的鹿胎膏,本就是虚弱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许是心中憋闷便是咳嗽两声,才是喃喃地道:“咱们虽未能给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可终究是不做那等……臊人的事,天天炖了补汤在门口巴巴等着爷去,叫下人们瞧见议论得难听着呢,哪里是大家出来的姑娘,反倒是像村姑……”
小米氏说这话用帕子捂着脸却也仍是羞愤的脸色通红。
“我就瞧见多少次了,还……还用那种药!她也不怕吃出个好歹来!”沈氏接了话又瞄了叶云水一眼。
叶云水心底惊讶,柳氏还做过这样的事?还用……补药?春药?那秦穆戎吃吗?
看着叶云水这脸色,三人也知这话不妥,米氏连忙解释着,“爷是最重个脸面的,哪会应她这个?开始是训斥了几句却是不听,后来因此而恼过她,打了她身边的嬷嬷板子,这才是收敛了,那时叶主子还未进府,您是没瞧见过她那张狂的模样……”
米氏撅着小嘴,脸上却也有心虚之色,显然她是瓢嘴的葫芦骂藤歪,哪个都不是周正的。
“你们三个都说些什么呢,也不怕叫丫鬟们听了笑话,哪有这么当主子的!”叶云水略是冷了脸子,“瞧见人家肚子里怀着,又得世子妃宠,跑到我这里来哭庙有什么用处?自个儿得争气啊!”
三人都闭了嘴,瞧了瞧周围的小丫鬟们各个都面红耳赤的不作声,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没谱了,小米氏却是嘴上不甘,“她那做的都不嫌丢人,还怕人家说嘴……”
沈氏则是拍了她一下,顺着叶云水的话由子便是问着:“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着问这话,旁边那姐妹俩耳朵也都竖着。
叶云水心里一笑,感情是跑这儿来打听秦穆戎的行程了,却也没瞒着她们三个,“说是要去个十天八天的,可公事在身,哪有那么准的!”
沈氏沉沉地叹口气,叶云水却是心里动了个念头道:“这柳氏都马上要生产了,世子妃又常出去求神拜佛的,我这是个病身子不好往那边院子去,你们三个得撑起来,轮流着去陪陪柳氏,免得有那不长眼的丫鬟婆子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可万出不得错!”
叶云水心里想的却是刘皎月频繁出府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事,得想个法子把她留在府中出不去,而怂恿这三个妾轮流过去,恐怕刘皎月也担心着柳氏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定是不敢太放松警惕。
只要是刘皎月自己不出府,旁的丫鬟婆子都能查得着,稍有些风吹草动叶云水便也能打听着。
听了叶云水这般说,这三个也不是傻子,就算不明白叶云水的深意,却也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的,便是点头应道:“叶主子说的是,贱妾这几日便是轮流过去帮世子妃瞧着,免得主子不在,丫鬟婆子们偷懒。”
叶云水瞧着三人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沈氏三人也以不打扰她养病为由先后离去。
三人走了后,叶云水才是叫了青禾来,“今儿你去给素兰送药,她有说什么没有?”
“素兰起初有些犹豫不敢收,后来奴婢说了叶主子的意思,她便是收下了,让奴婢代她谢过叶主子,改日再过来谢恩。”青禾扶着叶云水坐起身又拿了靠枕过来,“奴婢听说明儿世子妃要去静安寺。”
“世子妃走了,院子里留的是谁?”大丫鬟总要留一个在院子里看家的,不可能都带了去。
“就是留的素兰,带着的是新提上来的红菱,不过路嬷嬷的腰还没有好,今日却是没跟了去,也留在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