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稳坐吃茶,丝毫不顾那肖义满脸愤懑,就算他背后有依仗又如何?只要画眉不在府里,她就没有任何的顾虑。
肖义沉了半晌,想着叶云水晾了他一早恐怕就是在拖时间把那丫鬟送出府,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顿了顿才给叶云水回话,“既是世子妃的恩典,只要画眉姑娘尚有一口气在,老奴就得将画眉姑娘请到家中去,主子的恩典,做奴才的就要心存感激,即便是画眉姑娘不幸病重而亡,那也是要入我肖家的坟地。”
叶云水挑眉看他,肖义这般口气却是摆明了要跟叶云水置这口气了,不过她倒是好奇这肖义的后台是谁?一个外院的总管有这么大的依仗?即便是周大总管见了叶云水也从未有这般的嚣张跋扈,这肖义一个奴才却比主子摆的谱还大了。
“肖总管这一片心意连我都有些感动了,可惜画眉却没这个福气。”叶云水一脸的遗憾,目光却是未离肖总管的脸,“您这一片心思我倒是领情了,不过这春暖花开了,人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不是说之前娶过妻?也不算孤家寡人一个,”叶云水转身吩咐着花儿,“拿五十两银子给肖总管,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节哀顺变吧!”
肖总管的脸色突变,可瞧着叶云水却已是端茶送客,他也只能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拱了拱手,拎着那一包银子大步流星地便是离开了。
花儿瞧着肖总管离开时的怒意,不由得担忧地道:“叶主子,他怕是要找咱们麻烦。”
叶云水亦是喘口长气,“请宋嬷嬷来吧,我要找她谈一谈。”
……
“肖总管的媳妇儿是四爷的奶娘。”宋嬷嬷如实地说着,却是让叶云水感觉十分的惊讶,居然是跟秦慕瑾有关?
宋嬷嬷看到叶云水的惊讶却是难得一笑,“四爷年岁最小,才几岁时庄亲王妃便去世了,都是他的奶娘肖氏一手带大,所以对肖氏很是感激,庄亲王爷和世子爷又对四爷宠得很,便给了肖家一个体面。”
“那如今四爷的奶娘肖氏在何处管事?”叶云水却是没想到此时还牵扯到秦慕瑾,这倒是让她有些为难。
“肖氏如今管着四爷的院子,她的女儿是四爷屋里伺候的,很得宠。”宋嬷嬷又补了一句,“四爷很看重肖家。”
叶云水不由得点头,看来这肖家如此横行猖狂却是因为秦慕瑾,而秦慕瑾不但是庄亲王最小的儿子,也是秦穆戎的嫡亲弟弟,怪不得秦穆戎一早便告诉自己把画眉快些送出去,便不再言语,恐怕这件事他也觉得难做吧?
而再一想肖家,肖总管是外院的管事,肖氏又管着秦慕瑾的院子,而他们的女儿又成了秦慕瑾的枕边人,叶云水忽然想起了凡事不出头的夏氏,她虽为秦慕瑾的正室,恐怕在四爷的院子里也不好过,怪不得行事一副胆小甚微的模样。
叶云水只把这些事放于心中,便是不再提起,与宋嬷嬷转了个话题道:“如今画眉出外养病,定是回不来的,屋中空了个大丫鬟的名额,您瞧着青禾可行?”青禾是当初宋嬷嬷举荐给叶云水做二等丫鬟的,如今叶云水直接提了她为一等,显然是向宋嬷嬷示好。
宋嬷嬷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叶主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她是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我自是信得的。”叶云水话锋一转,“杜鹃的年纪却也不小了,过上年便可寻觅着配人了,对这府中的事我并不太了解,宋嬷嬷如若得空便帮她寻摸着,先问问她自个儿的意思也成,原本我是打算让画眉帮衬着您,如今她却指望不上了,只能培养杜鹃了。”
叶云水这般提拔青禾和杜鹃显然是在给宋嬷嬷作脸,宋嬷嬷如此精明之人又何尝不知叶云水想什么?
“老奴替杜鹃谢过叶主子的恩典,定会时常提携杜鹃,让她莫辜负了叶主子的一片心意!”宋嬷嬷起身朝着叶云水福了福身,叶云水却并未上前搀扶,着实地受了宋嬷嬷这一礼,“嬷嬷不必客气,往后需要您的地方还有很多……”
“老奴可比不得肖氏那些管事嬷嬷,年纪大了,有些事也力不从心,做不到面面俱到,倒是叶主子为人宅心仁厚,从不与老奴计较,这是老奴的造化和福气。”宋嬷嬷这话里隐藏的含义叶云水却是听得明白,“宋嬷嬷可不能这般说,您是府中的老人,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是这院子里的宝了!哪个丫鬟婆子遇事不都得请您出面?倒是让我省了好大的心思呢!”
宋嬷嬷便是笑,“并非所有人都如叶主子这般看得开,旁日里还有些管事嬷嬷仗着立下过汗马功劳,倚老卖老地管得太多,招惹主子烦,那就不是宝而是麻烦了!”
宋嬷嬷这话说的已经很明了,叶云水则是拉着她坐,“旁的院子里咱们却是管不着的,只要您别抛下咱们去了旁的院子,我就是福气的!”叶云水转身跟花儿道:“让厨房摆饭吧,今儿人少,宋嬷嬷就随着咱们用了。”
花儿立即领了命去了,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叶云水也算是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屋中少了画眉一个忙前忙后,倒是显得多了几分冷清,叶云水独坐在榻上想着肖氏一家,依照宋嬷嬷的话来讲,肖氏仰仗着奶过四爷而有些倚老卖老,可虽然四爷有时候也烦,可终究是他的奶娘不好说些什么,而夏氏定是很厌烦肖氏一家的,无论是从肖氏本人还是她女儿是秦慕瑾的侍妾,这都是夏氏所厌恶的,而她却一直在隐忍不发而已。
怪不得肖总管如此横行猖狂,敢到“水清苑”来要人,他背后的仰仗叶云水还真是觉得有些麻烦,不过尽管与秦慕瑾有关,叶云水却并不后悔与其结仇,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只要肖总管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主动出手。
第二日一早,却是叶云水东市的嫁妆铺子的王掌柜带着人来了,“……谷勇去了老奴那里说了叶主子赏了恩典,老奴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带了人来给叶主子瞧瞧,是我两个儿媳和一个丫头,就怕入不得叶主子的眼。”
叶云水瞧着王友发便是道:“人留下吧,回头我瞧着安排着差事,不过这王府瞧着体面却不比外头舒坦自由……”
王友发立即回话道:“舒坦自由也是叶主子赏奴才一家的体面!”
叶云水瞧着他那副装出来的忠心便是冷笑了两声,“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就莫挂在嘴上了,上一次谷勇所说自找工匠的事与你可是商议了?”
王友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却正巧看到叶云水在看他,立时低头回话道:“回叶主子的话,老奴只听他随意提过,却并不知其中详情,终归还要叶主子拿主意,奴才们只消是听叶主子的吩咐便是。”
“其实说起来多这几个铺子还真是让我费了不少的心思,与其又弄工匠又是要与陈家有扯不断的瓜葛,还要定期地看账目,我倒是有些烦了,也不知这铺子盘出去能有多少银子,如若遇上合适的倒真有心盘了出去……”叶云水说完便是径自地吃茶,余光却瞧见王掌柜的身子猛地一震,沉默了半晌才起身回话,“这等好铺子的价格定不会太低,盘铺子的人定是实力不弱,否则也搭不上陈家这条线的关系……”
“有钱能使鬼推磨,陈家的货不也出给旁人家?顶多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每年少我个百八十两的,融到铺子的流水里又算的什么?我却每年要因此而搭上的人情也不少,唉,这些都是琐事,也就不提了吧,王掌柜回头帮我打听着,如果有愿意盘铺子的人不妨留意下,如何?”叶云水似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王友发立即躬身应下,“老奴一定按叶主子的吩咐办。”
叶云水没旁的可说,便是端茶送客。
花儿看到王友发临走时脸上带着悔意,回来跟叶云水回话道:“……一定是听到主子要盘铺子出去后悔把人巴巴地送进来了,送进来再想弄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叶云水的嘴角轻撇,“看着吧,后面还有好戏可瞧着,这些年贪了我多少银子,都要原封不动地给我吐出来!”
“这里许是还有陈家不少事……”花儿不由得担忧地道。
“陈家?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还敢出这个头?如果他们想要强出头那就一块收拾了,正好替奶兄出出气了!”叶云水想起陈耀冲便是轻蔑一笑,算计到她头上也只能说是他们自找倒霉!
花儿将王家送来的人也都交由了青禾带着学规矩,许是宋嬷嬷与青禾说了什么,青禾最近做事甚是卖力,却是让墨兰和墨云二人有些吃味,最近也总在叶云水的跟前晃悠,叶云水知她二人是惦记着大丫鬟的位子,却也不说破,任由她们私下里去争,况且唾手可得的自是没有争来的珍惜,只要不太出格她便是睁一眼闭一眼,给她们些个念想去争抢总好过在院子里无事生非强。
约莫过了两日,叶云水正在抄经之时,青禾匆匆地跑了进来,“叶主子,前院传来消息,孙二被打了!”
叶云水不由得皱眉,“怎么回事?”
“是跟孙二一起的小厮传的消息,说是因昨晚上几个人守夜时贪晚喝了酒,结果被管事抓住便打了板子,如今人在后罩房里趴着……”青禾大概说了两句,“会不会是肖总管?”
叶云水心里明镜,这是肖总管在找她的茬了,“送些药过去,再赏五两银子,让孙大好好照顾他,就说我说的,让他索性休息几日,犯了府中的规矩,挨打是挑不出理的。”
青禾领了命便是去办差事,叶云水则是继续抄经,当初与刘皎月承诺的自罚百遍经文如今还有大半,这期间她暂时不会出门,肖总管如今打了孙二,许是还会找些麻烦,看来他这是打算跟自己硬碰硬了!
这家奴却是比主子的气还大,看来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即便肖家想跟她一还一报,她却还不愿意呢,如今谁若是动了她的人,谁就要承受着相应的代价……
晚上青禾过来回话的时候,叶云水却是嘱咐着,“这几日帮我放出个风儿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寻几个姿色好些的放屋里伺候世子爷……”
青禾一怔,连忙摆手地回话道:“叶主子,奴婢们可都没这些个心思!”
叶云水知她是多心了,“没有你们的事还不能有旁人的事?放心地去做事吧!”
青禾虽是心中有些忐忑,却也是按照叶云水的吩咐去做了,而接连几日,无论外院出了什么事,叶云水都不闻不问,饶是自己人在外面吃了亏,叶云水也只是暂且的安抚两句便是罢了。
只是最近听闻叶云水有意往院子里放人的消息,后院的三妾却是怀了不同的心思,到叶云水这里探过口风,可叶云水却只字不提这事儿,沈氏和米氏姐妹却也不好直白地问,万一是真的,她们三个能说什么?
却是连翘私下里来过一回,是托付叶云水给画眉送上大婚的添妆礼,旁的也没说什么便是退下了,叶云水只叫人收了东西却并不领连翘的情,这个丫鬟的野心很大,她如若想给画眉送添妆礼完全可以直接找苏妈妈,并不一定要直接到自己面前卖这份好,而且叶云水始终怀疑画眉的事里面是否有连翘作祟,也许是她多心小气,可每次看到连翘叶云水总提不起高兴来。
待叶云水抄经百遍完成了之后,她便前去“梧桐苑”,刘皎月收下东西就遣了她回去,没有再说旁的事,而叶云水却并未直接回“水清苑”,却是直奔着秦慕瑾和夏氏的“逍遥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