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盅茶的功夫,庄亲王爷和两位舅父、秦穆戎、秦慕瑾兄弟二人,还有几个面生的年轻男子一同进来了。
叶云水想着,那几个面生的应该是几位表哥、表弟。
没见着秦慕云,反倒是秦慕方站在最后看着热闹,全没有上前帮一帮冯侧妃和为丁氏解围的意思。
秦慕方和丁氏的关系僵得很,叶云水倒是多瞧了冯侧妃一眼,她无论怎么争,秦慕方都不可能占了世子位,她到底图什么?
秦穆戎径自走到叶云水跟前,见她没什么大碍提的一口气才算放下心来。
叶云水看他的目光,显然是已知道事情缘由,二人的心思基本相同,三舅夫人这般一闹,只看庄亲王爷如何解决了。
见到庄亲王爷本人,三舅夫人丝毫不忿,冲上前便是道:“有话当面锣对面鼓,只问王爷一句,王妃的嫁妆您给不给穆戎和慕谨?”
庄亲王爷被当着这般众人的面质问,脸色自是好不到哪儿去,“三舅夫人何出此言?这毕竟是王府的家事。”
“这就是说不给了?”三舅夫人丝毫不理庄亲王爷的脸面,“我不过是提了王妃嫁妆一事,你那主持中馈的王侧妃便离席而去,再说两句这三夫人又摔盘子摔碗,厌弃我们袁家的人来当初就莫下帖子请,请来这般侮辱,却是何意?”
叶云水颇有担忧地看向三舅夫人,好歹她对上的是庄亲王爷,这老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回头看了一眼秦穆戎,却见他气定神闲,似是察觉到她担忧的目光,低声凑她耳边道:“三舅夫人的父亲乃是前任武领侍卫内大臣。”
叶云水心中恍然,怪不得三舅夫人是如此脾性……出身正一品武官世家,而且是元老级的重臣,三舅夫人也有嚣张的资本。
三舅夫人冷眼相对,却让庄亲王爷半分没辙,连大舅父和三舅父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厉色,虽未开口脸上却写满了不渝之色。提及王妃嫁妆,有嫡子在的话理应是归嫡子所有,如若没有嫡子则归还娘家,断没有王府一直握在手中不处置的,当初秦穆戎十岁离府,秦慕瑾还年幼,这才撂下此事未提。
“三夫人得罪了您,我自会让她向你赔罪,只是王妃嫁妆之事现在提却不合时宜……”庄亲王爷沉着声音,脸上是说不出的尴尬。
冯侧妃上前言道:“三舅夫人,您对穆戎和慕谨一片关爱之心自是难得,可也不能在王妃大祭之日闹分家,这传出去王府的体面扫地,对世子爷和四爷的名声也不利啊……”
“呸!”三舅夫人朝着一旁啐了口,“亏你说得出口,还分家?分什么家?你家王爷还没死呢,哪说得上分家?王妃的嫁妆本就应归了穆戎兄弟二人,旁人还想分沾?想得美!”
冯侧妃被吓得退了一步,庄亲王爷脸上的肌肉气得痉挛,“三舅夫人请自重!”
“是有人该自重一些,不过却不是我!”三舅夫人扫了一圈道:“不为王妃大祭谁稀罕来你这破地儿暂住,不是不欢迎吗?明儿我就带了家眷搬我娘家去,不占你庄亲王府半分便宜!”
“三舅夫人息怒!”叶云水适时地出来搭腔圆场,三舅夫人如若真搬了出去,那王府可就是彻底的没脸了!庄亲王爷的脊梁骨还不得被戳碎?他的死活叶云水不在意,她是想要回王妃嫁妆和财权,可不想现在把事情谈崩了……
叶云水开腔,让庄亲王爷的心略落下半分,三舅夫人的父亲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如若三舅夫人跑到那儿一嚷嚷,庄亲王爷这脸就算彻底地被踩了脚底下还得捻一捻……
三舅夫人见是叶云水出面,连忙言道:“你出来作甚?舅母没本事,不能为你讨个公道!可你也别气坏了身子骨,肚子里的孩子要紧,这府里头的不爱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舅母我是爱得紧的,等回了西北让你舅父在府后起个宅子,打点好了就派人来接你!”
这又要把她接走?打一巴掌再加一耳光,庄亲王爷这回也遇上茬子了……
三舅夫人的思维跳跃太快,叶云水也只得跟上,“婢妾谢过三舅夫人好意。”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态度如此模糊,庄亲王爷恨得牙根痒痒,转头问道:“王侧妃去了哪里?速派人去叫了来!”
小厮连忙跑着出去,庄亲王爷扫了屋内黑压压的一群人,“你们都先退下吧……”这是怕事情闹得没脸面要清场了!
大舅父看了半晌没吭声,这会儿却是道:“穆戎和慕谨、云水和临悠留下。”看向庄亲王爷凝眉望来,大舅父补了一句,“小妹的嫁妆是要分给他们的,自是要留他们在,我等只能做个见证。”这话却是要撇清利益关系了……
庄亲王爷顿了一下没吭声,摆手让其他人先回去,大舅父也遣走了自家晚辈,只与三舅父、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留了下来。
丁氏闷声不语低头匆匆而去,却被六弟妹挡了一下,“三夫人走得这么急?走路都不看人的。”
六弟妹这突兀一句,惹得屋内众位长辈全都投目看来,让丁氏恨不得钻了地缝儿去,明明是她撞了过来却说她走路不看人?而如今又不得不做低伏小地给三舅夫人赔罪,“今儿无意得罪三舅夫人,给三舅夫人赔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晚辈一般见识。”
三舅夫人冷眼瞧她,“暂不提你这事儿,回头再说!”说完,她目光撩了一下冯侧妃,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今儿谈得拢,丁氏的事她不追究,谈不拢,那自是没完没了……
冯侧妃脸上赔着笑,又与三舅夫人寒暄两句客套话,三舅夫人懒得搭理,冯侧妃也知趣地不再多言。
待众人离去,冯侧妃才央着王爷道:“不如到花厅说话吧?”这屋里摆的都是席面。
庄亲王爷点头,众人移步花厅,秦穆戎扶着叶云水落后两步,紧紧地攥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言道:“不急。”
叶云水惊诧,这不急是什么意思?抬眼看他,却见秦穆戎目光淡定从容,是说不急要回王妃嫁妆?还是……叶云水心里思定,难道是三舅夫人?
而这一会儿王侧妃也应召赶来,走到庄亲王爷跟前言道:“是左相府来了人,问问世子妃是否回府参加王妃大祭的事……”
秦穆戎的目光多了一分冷厉,叶云水不知王侧妃此时提刘皎月为何意,不过看她那表情定没什么好事!
大舅父冷哼一声,王侧妃见庄亲王爷没有细问,脸上多了一分失望,叶云水看在眼里,心中腹诽不停,左相府难道又有什么动作?
庄亲王爷扫过屋中之人才缓缓言道:“既是今儿把王妃嫁妆这话头提了起来,不妨先问问穆戎和慕谨的意思,当初你母妃过世,你二人年岁尚幼……”
“一切由父亲做主。”秦穆戎没什么表情,“终归是母妃的遗物,我和四弟多了那些物件也不过是手头宽裕些,没那些物件也饿不死。”
庄亲王爷被噎得说不出话,王侧妃在一旁道:“也得问问四爷的意思,终归王妃的嫁妆归他兄弟二人,也有四爷的份儿。”
叶云水看向王侧妃,想拆他兄弟二人不合?
秦慕瑾见问了他头上,上前一步言道:“二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王侧妃脸色一僵,夏氏则往叶云水跟前凑了凑,显然是打定主意听她和秦穆戎的了。
叶云水心中欣慰,秦慕瑾旁的事糊涂几分,可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清醒得很,也难怪秦穆戎一直护着他。
“王妃大祭在即,如此就分了她的嫁妆,是不是对王妃不恭敬?”冯侧妃在一旁插话,一副感怀孝心的模样,“王妃虽是已逝十几年,可终究是大月国唯一的一位亲王妃,在这么个空当把王妃的嫁妆分了,难免被人拿了话柄说嘴,还要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谁也没说要分嫁妆。”三舅夫人在一旁道:“怎么分,如何分是穆戎兄弟二人的事,你们只要把嫁妆交了他兄弟二人手里就行了。”
王侧妃的脸色有些犹豫地看向庄亲王爷,庄亲王爷朝其点了点头,“前些年都由你主持府中中馈之事,具体如何你与他二人分说一二。”这是同意分了?叶云水心里倒是惊诧,她本以为庄亲王爷会周旋几句,却没想到他应的这般痛快。
王侧妃顿了顿,上前言道:“这些年王妃的产业都由周大总管代为打理,我只每年收来账册抽查一二,那些金银玉器还存在王府的大库之中,既是世子爷和四爷有意将王妃嫁妆拿了回去,不妨先拿了嫁妆册子,怎么分、产业怎么处理,你二人自可寻周大总管问个清楚。”
叶云水心里一凛,光拿了嫁妆册子有什么用?谁知道那些东西是否有人动过手脚?他二人要是这会儿接了嫁妆册子,往后发现物件有问题张八张嘴都说不清了……而且王侧妃口口声声说是周大总管打理的,显然是在推脱责任,这话糊弄小孩子都不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