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帝赐座同席,庄亲王爷却未婉拒反而直接拱手行礼谢过!
没有跪地磕头谢恩,反而洋洋自得,直接一屁股坐在明启帝身旁的座位上。
正殿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滞不止,肃郡王眉头轻皱只看了秦穆戎一眼便不再多言,陆郡王的嘴巴惊得合不拢嘴,直到滴下了哈喇子才算反应过来,连忙捂嘴……
皇后那一张脸狰狞不堪,忍了半晌才把心底的愤怒压住,故作毫不在意地坐在凤位之上,文贵妃瞅了几眼,却是忍不住捂嘴笑着,继续给明启帝敬酒……
秦慕瑾目光一直看着庄亲王爷被赐座到明启帝一旁,那脸上的笑意和自豪之感不遮流露,显然是在为庄亲王爷有如此荣耀而自喜自豪,秦慕云看了秦穆戎几眼,显然他也知明启帝这番作为所为何意,闷声不语低头把手边御酒一饮而尽!
正殿大门一开,那“吱呀”的闷重声音让中殿与后殿的人目光齐齐而聚,明启帝的龙位虽因距离之遥看得不那么清晰,可谁都看得到那龙位之上不止明启帝一人,周围还有另一人,瞠目震惊之余才看清,那不是旁人,却是庄亲王爷!
舞姬全部停止舞蹈,众人惊愕之余全部从座位起身,此时已无人多话,直接跪地行礼,叩拜称颂,“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庄亲王千岁千岁……”
明启帝六十寿诞欢欣鼓舞、热闹非凡。
可这热闹之下,每个人脸上虽挂着灿笑,可心里都揣着异样,举棋不定,震惊不止。
大月国历代君王从未有让嫡亲兄弟与其同座龙位之上……而今日在这明启帝六十寿诞、各地皇亲官员全都奔赴到此庆贺之日,却出现如此一幕,这如何能不让人无法猜度到底为何意?
正殿内的人各个都挤着笑地陪酒陪宴,太子怎么都咽不下这杯中酒,而陆郡王的眼睛都挪不开地儿,只是闷头饮酒,连与周围的人碰杯之事都忘了脑后……
明启帝却是欢颜大笑,与庄亲王爷吃了不少的酒。
庄亲王爷今日似是放开心结,畅怀豪饮,开怀大笑,叶云水从未见过老爷子如此豪放一面,可却心知,他这股刻意的放纵不过是在掩饰心底的哀伤,统兵挂帅作战西北,在叶云水看来只有俩字:找死!
可这话叶云水不敢与秦穆戎直言,那就是一根无形的刀会捅破他的心底。
秦穆戎一直都沉寂不语,身边之人的欢颜笑语在他眼里好似无物,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庄亲王爷,时而端起酒杯抿上两口酒。
宫宴一直持续到晚,可庄亲王爷却破天荒地一直未醉,直到明启帝自觉酒饮过多,被文贵妃搀扶下去,这六十寿诞才算到此作罢!
众人离席,秦中岳似是欲与秦穆戎再说些什么,可秦穆戎却未搭理他,立即上前拽着庄亲王爷便将他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永安殿外而去。
秦慕瑾与秦慕云紧跟在秦穆戎身后,其余的郡王都早已退下,叶云水正准备带着兜兜离开,皇后却站于叶云水的跟前!
叶云水吓了一跳,抬头就见皇后一双锐利的眼中毫不掩盖心底恨意,伸着那长长指尖摸着兜兜的小脸,叶云水错后一步,出言道:“皇后娘娘还请早些回宫歇息……”
“怎么?怕本宫伤了你这小娃子?”皇后把手收回,紧紧地攥了下便转过身,脸上带了一股阴笑,“本宫今儿心情不错,欲留你在宫中相陪,你随本宫到‘凤仪宫’吧!”
这话说完,叶云水却是紧抿了一下嘴!
这皇后欲让她去“凤仪宫”,哪里会有什么好心?不过是不知明启帝与庄亲王爷达成了什么协议,率先以她与兜兜二人做个威胁罢了!
心中揪紧,叶云水又往后退了一步,强硬言道:“皇后娘娘之宠臣妾恐今日无福消受,王爷今日饮酒过多,恐要臣妾服侍用药,辜负皇后娘娘好意,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他乃堂堂亲王,何用你个儿媳服侍?”皇后话语强硬,给身旁一宫嬷使了眼色,“本宫的好意不容你不受!”
那两个宫嬷欲上前,叶云水心里一急,欲带着兜兜往外跑,却被一宫嬷拦住!
抬头看皇后那副狰狞模样,叶云水便知今日必须得走,心思一动,伸手捏了小兜兜一把,小兜兜本是正昏昏欲睡,被这一捏,嘤嘤而泣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那声音响亮无比,这空荡正殿之中,传出数远……
在外等候的吴嬷嬷与邵嬷嬷正带着姝蕙等候叶云水从正殿出来,听到此声,顾不得规矩直接跑了进来,正瞧见皇后在此,而另外两个宫嬷欲上前拉扯叶云水!
吴嬷嬷与邵嬷嬷二人互瞧两眼,低身给皇后行了福礼,行礼之后便在一旁未多言,皇后猛瞪二人,却又知二人乃太后身边之人,顾不得心中顾忌,咬唇欲斥,而此时秦穆戎却又从外进来……
几人僵持在此,只有小兜兜哭嚎不停,秦穆戎未有多话,上前抱过兜兜,拽着叶云水的手便往外走,压根儿就没搭理皇后,吴嬷嬷与邵嬷嬷二人领着姝蕙给皇后福了福身,便随之退下。
皇后怒气鼎盛,喉咙一口闷气涌上,帕子捂嘴,丝丝鲜血滴出……
宫嬷正准备伺候皇后回“凤仪宫”,孰料刚行到门口就遇到了太后跟前的黄公公。
黄公公脸上淡笑行礼,“皇后娘娘吉祥,太后遣咱家来给皇后娘娘送上一份礼,请皇后娘娘收下。”
身后的锦盒递出,皇后却是浑身哆嗦一下,想起之前太后送来的毒,而刚刚她又起遏制叶云水与那小世子之心,这黄公公就等在此处,岂不是全都被黄公公所听到?这般思忖,她感觉那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黄公公双手端举锦盒,皇后半晌都未敢上前拿着,犹豫半晌便让跟前的宫嬷上前拿过,捂着嘴低声道:“回宫,回宫!”
话语说罢,皇后直接便快步走向凤辇,宫嬷们抬起凤辇便走,黄公公笑了笑便回到安和宫。
太后正与祁善坐在正殿处吃茶,瞧见黄公公进来,则挑眉淡问:“那物件可是给她了?”
“回太后的话,那物件奴才已送给了皇后娘娘,奴才到时,皇后正欲留世子妃与小世子到‘凤仪宫’陪伴……”黄公公说完此言,祁善的手忽然一顿,太后瞧他一眼,便又问黄公公言道:“你可是替她解了围?”
“未用得上奴才,世子爷背了庄亲王爷上轿,又回来接世子妃与小世子母子二人。”黄公公笑言一句,“奴才倒想尽一份心力,却未得这机会!”
祁善沉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太后与黄公公二人眼色带着股调侃地看他……脸色通红,支吾半晌才说了句,“皇后娘娘被皇上禁于‘凤仪宫’中,却还要世子妃相陪,实在有些过了,太后您不允,她又能如何?”
太后知他在给自己找个脸面,不由得嘲讽一笑,也不再提他的伤心事,直言叹道:“让她折腾,哀家瞧着,就看她能不能活得比哀家长了……”
皇后回到“凤仪宫”,让身边宫嬷与宫女退下,两眼直瞪着那太后赏她的锦盒却迟迟不敢打开。
每一次伸手,她都哆嗦乱颤,好似心中有鬼,惊吓不已!
不知如此周旋多少次,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整个人脸色泛青,终于忍不住一脚将那锦盒踹开!
锦盒内是一叠长条白纸,上面空无一字。
白纸抻开,有几人之长,就像是一条白绫……
皇后嚎啕大喊,屋外宫嬷、宫女闻声冲了进来,皇后怒斥,“滚,都滚出去!”
众人瞧见皇后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各个吓得惊愕不已却连忙转身退出。
皇后嘤嘤而泣,歇斯底里地怒吼,却无人敢再进来……
太后所赐的物件就像是一具陈尸般可怕,皇后疯了似的把它全部撕碎,撕得满地狼藉!
因为这赏赐的白纸乃是太后给她的警告,而下一次说不准赏她的就是那十尺白绫……
庄亲王府。
庄亲王爷入府回“翰堂”便酩酊大睡。
叶云水被秦穆戎带去为庄亲王爷用药,秦穆戎、秦慕云、秦慕瑾等三人都站在这大门口等着。
半晌,叶云水从那书房之中出来,这三人立马起身上前,秦慕瑾不如秦穆戎和秦慕云沉着,忍不住心头焦急则直接上前问道:“二嫂,父王的身体如何?”
叶云水看了看秦穆戎,秦穆戎言道:“直说无妨。”
“王爷的身体不佳,今日饮酒过量,妾身已为其用了解酒之药,此时应已醒来,不过他却未醒。”叶云水脸上无奈之色,显然是说老爷子是在装睡,而非是真的用了解酒药都不管用。
秦穆戎抽抽嘴角,秦慕云则皱紧眉头……秦慕瑾则是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明白这老爷子到底何意?
“都先回去便是,这老东西显然是不想跟咱们说实话,等也无用,他乐意装睡就装!”秦穆戎冷哼一声,拽起叶云水的手,言道:“咱们回吧!”
“二哥……”秦慕瑾追着两句,秦穆戎却未停脚步,秦慕云沉叹口气,回头瞧了一眼那书房大门,也摇头苦笑离去。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回到“水清苑”,叶云水起身去西厢看了看小兜兜,今儿情急一下捏了他一把,心中可是心疼得很,过去把这小子一顿亲,小兜兜却似是困累不宁,倒头就睡,叶云水那么亲都未醒来。
回到寝房,秦穆戎正坐在桌前默然无语,行步过去,叶云水主动握着他拿大手,沉叹一声,“穆戎……”
秦穆戎抬头摸摸她的小脸,“别担心,我没事的。”
叶云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她虽不愿秦穆戎出征拼死,可却也不愿庄亲王爷去替他送死,心中矛盾,她心底破天荒地涌起一股茫然,因为庄亲王爷今日那主动出征之言,除了身具戎马一生的统帅刚硬之外,还有的就是一股慈父的无奈。
哪一位老人能容得旁人在他面前如此逼迫亲儿亲子交权亦或退世子之位?
哪一位老人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挖坑而自己的亲儿亲子不得不往里跳?
庄亲王爷此时已不是十几年前的他了……
而秦穆戎今日定也心中感慨万千,恨一辈子、怨一辈子的老人,却是他的父亲,他怎能如此亲眼看他去送死?
二人默然半晌,却心在思忖同一件事,半晌,叶云水才开言道:“王爷不肯见你们。”
叶云水道出此言,秦穆戎转头看她,叶云水继续说着,“妾身喂他用药,他却让小卓子把药倒掉不肯用,说他不愿这酒醒来,一切都待明日圣旨下达之后,再与你和另外几位爷详议此事。”
“妾身没辙,只能喂他用了调养身子的药。”叶云水在“翰堂”未说出此话,也是不愿秦慕云和秦慕瑾跟着添乱。
秦穆戎紧咬下唇,却无奈摇头,半晌问道:“老头子还能坚持多久?”
这话一出,叶云水心里颤了颤,秦穆戎虽惦念庄亲王爷身体,却从未问过如此直白之言。
见叶云水略有犹豫,秦穆戎补言道:“我要听真话!”
叶云水思忖半晌,才回道:“不出征,五年关卡,出征,调养得力,最多两年!”叶云水所言最多两年,却也是婉转之词,那最多两年却也说不准路上便丢了性命,亦或中途发生什么恶疾之事。
如此婉转之言,叶云水也知秦穆戎会心中有数,可此时的秦穆戎已然心头焦虑,她实在不愿再多添几根压垮他内心的杂草。
秦穆戎听完此话,不免无奈叹气,沉着自语,“老头子,拧,他就拧吧!”
第二日一早,明启帝朝堂下旨。
庄亲王赐封兵马大元帅,即日统兵远赴西北,惩多罗国侵占之罪!
秦穆戎待承亲王之位,不降等。
秦公楠待承世子之位,不降等。
秦慕云兵部上卿、秦慕瑾辽西总兵。
赐庄亲王府西北兵符,世代相传!
圣旨一下,朝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