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的眼睛幽深黑亮,目光全都聚了叶云水身上。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叶云水干呕了几下,连忙拿帕子捂住嘴,下一步却是扑了秦穆戎跟前,目光不停地扫着他,脸上带着焦急,“爷也受伤了?”
秦穆戎摇头,“我没事。”
叶云水算是松了一小口气,又皱紧眉头连忙看向祁善,一眼扫去就瞧见了五六道刀伤,汩汩的血不停地往外流着,叶云水倒吸一口冷气,祁善伤得太重了!
顾不得多想,叶云水即刻吩咐墨云,“去拿我的药箱来!”
墨云即刻跑了出去取了药箱回来,秦穆戎到门口吩咐侍卫拿干净的衣服,又让人封了院子,“……谁都不许靠近这里!”
叶云水急不可待地准备动手为祁善处理伤口,本欲让人解了他的衣衫,却陡然停手,看向了秦穆戎。
秦穆戎看着她投来询问的目光,知她是在询问,男女授受不亲……叶云水的目光中有乞求之色。
“先救活他!”秦穆戎说出这几个字很是艰难,叶云水心头一软,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两剪子把祁善那脏乱不堪的衣衫剥去,露出那巴掌长的几道伤口,甚是骇人目光。
叶云水吩咐着墨云给她打下手,“用那稀释的盐水把他身上的伤口擦干净。”
墨云硬着头皮上前,叶云水则为针和准备好的肉线消毒,还用酒洗了手,秦穆戎看着她时不时作呕的模样,还有那不停颤抖的手上前道:“怎么做?我来帮你。”
叶云水点着头,轻声地将做法与秦穆戎说了下,秦穆戎的手平稳得很,可脸上却写满了焦急。
墨云那边已是为祁善擦净了身子,叶云水又用晒干的鸭肠子和羊膀胱灌上了稀释的盐水,自制了吊水扎了祁善的手上,用米饭粒子抹了一块纱布当胶布固定住他的手,外面用绷带缠了上。
固定好自制的吊针,叶云水开始一针一针地将祁善身上的伤口缝上,因鸭肠线没那么结实,也没那么长,缝一段就要打上结,墨云因惊吓手抖总系不上,秦穆戎让他到一旁,他亲自动手打结,一双大手甚是灵活,墨云则在一旁不停地用干净的毛巾为叶云水擦脸。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缝针、涂药,绑上绷带,约莫大半个时辰,祁善的伤口才算是都处理完毕!
叶云水长叹一口气,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至于祁善能否熬得过去这一晚却要看她的造化了……
墨云在一旁不停地往祁善的嘴里灌糖水,一勺又一勺的,大多却都被祁善吐了出来,叶云水吩咐她不停地喂,一个累了就换旁人接班,如若祁善没有高热,事情便是转好,如若发热了,事情就恶化了……他现在的伤不比当初秦穆戎的伤轻多少。
叶云水时不时地为祁善探探脉,他那微弱的脉搏还有律动。
秦穆戎看着那古怪的吊水,轻声地问道:“当初爷怎么没用过这个?”
叶云水惊诧一分,他这时候还有心思吃这飞醋?
“爷那时候太急,没有准备……”叶云水无奈地回答。
秦穆戎面露讪色,目光不停地打量着那物件,叶云水瞧着他那模样不由得道:“婢妾舍不得往爷的手上扎这个,您就甭打量了……对小公爷这般做也是没辙的法子了!”
秦穆戎看叶云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轻咳两声将目光移向了祁善,却是在掩盖着他的尴尬,叶云水也不揭穿,让墨云开窗子放了屋子里的空气,血腥气散去,叶云水作呕的状况才算是有些好转,秦穆戎担忧地看着她,“要不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去歇一歇?”
“这一晚很重要……婢妾在这儿陪着爷。”叶云水看着秦穆戎,当初他受伤时突然不见了,那却是十分危险的做法。
秦穆戎似是不想说起那日之事,让人搬了个美人榻来,他扶了叶云水躺过去,“累了就歇歇……”
叶云水点着头,靠在他的腿上眯着,心里却在想着祁善,她希望祁善能活过来,她想看到那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模样……
秦穆戎摸着她的头发,心情却是复杂,二人没有再有任何交流,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祁善,拔了吊针,叶云水因刚刚情绪紧张而感觉疲惫,不大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天色蒙亮,叶云水微微动了动睫毛,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秦穆戎的胳膊还在她怀里搂着,抬眼看去,正对上那一双探寻过来的黑眸,秦穆戎就这样地坐了一夜?
叶云水连忙松开他的手臂,“爷怎么没换个姿势?”
秦穆戎抽抽了两下嘴角,“动不了了……”
叶云水一怔,连忙伸手给他捏一捏僵硬了的手臂,“婢妾睡熟了不会醒的……”
秦穆戎没有言语,只看向床上的祁善,叶云水起身又为他探了探脉,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恐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不过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秦穆戎绷紧的脸色也算是微缓了几分。
叶云水看着仍在忙碌的墨云一张小脸也熬得蜡黄,一双发沉的眼皮也在拼命地睁着,叶云水吩咐道:“你也回去歇歇,让花儿过来换你!”
墨云应下便先出去了,叶云水这才有心思问起秦穆戎怎么会弄了一身血,“……婢妾看到爷的时候可吓坏了!”
秦穆戎很淡定地嘀咕了一句,“还好,你进门先问的是爷的安危!”
叶云水一怔,却没想到秦穆戎会为这吃醋?“瞧您说的什么话,您是婢妾的男人,不问您问谁?”
秦穆戎的目光带着笑意,可脸上却仍绷着故作镇定,叶云水转了话题道:“到底是谁那么狠心,居然对小公爷下这么狠的手!”
“镇国公嫡子有三个,祁善是最小的,另外两个都是朝中官员,只有祁善从不参与政事……这事并非他两个嫡亲哥哥所为……因为是他二人主动让出的世子位给祁善,镇国公并不怎么管祁善,都是他这两位兄长操心他的事,否则无论立长立嫡,都轮不到祁善这最小的儿子,而且,他二人也不会这么没脑子,在这个时候动手……”秦穆戎的语气很淡定。
“那能是谁?”叶云水没想到这事情并非如她想的那般简单。
秦穆戎拍拍她的头,“有利益纠葛的又不见得只是那一府一院?”
叶云水琢磨半晌却是摇头,“婢妾对朝中之事不懂了,只要爷您无碍,小公爷能保住一条命,婢妾就心满意足了!”
“你累了,先回去歇一歇,至于往后如何办,却是要等祁善醒来才能商量,我见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秦穆戎扶着叶云水回了寝房,又换身衣服净了脸,“这阵子恐怕你要装几日病,帮着遮掩一二,否则侍卫严守,容易惹人口舌是非……”
叶云水点头应下,“爷放心,婢妾省得!”
秦穆戎又急着回去看祁善,叶云水让秦忠搬了些书过去,嘱咐了花儿、青禾二人对好口风,就言道叶云水不小心扭了脚,行动不便,谁也不见……
镇国公突然重病,祁善遇害,秦穆戎又说了不是祁善两个兄长所为,利益纠葛不在于一府一院……叶云水一直怀疑镇国公的突病是有人动了手脚,但如此看来也不见得,难道是镇国公的政敌?
胆敢直接对祁善下手的人可不多,难不成是……叶云水心里一惊,她居然想到了当今皇上明启帝!
秦穆戎没有将祁善送到太医处,也没有寻了旁的大夫为祁善诊治,而是把他藏在“水清苑”来,显然是做了最保密的打算,这就更让叶云水感觉到事情的复杂了!
如若祁善这个继承世子之位的遇了害,那么所有人第一印象都是他的两个嫡亲兄长做的手脚,当朝为官被扣上这样的帽子,即便没有证据可那唾沫星子也能将其二人淹死,镇国公府必定要大乱!
叶云水叹了口气,她想到了太后,太后对她疼爱的这个侄孙会是什么态度?
花儿送来了两碗清粥,“叶主子您用上一些,昨儿可是劳累一宿了,您的身子可半点儿都怠慢不得!”
叶云水倒也是真的饿了,端过来几口就进了肚,“给世子爷可送去吃食了?”
“绿园和红枣在那边伺候。”花儿又给叶云水端来了糖水,目光紧盯着叶云水看,似是在等着她何时有呕意好随时拿来痰盂……
叶云水也纳闷,“我好像还饿……”
花儿连忙撂下手中的糖水,急忙去了门口吩咐人再盛了吃食来,“快些送来,叶主子急用!”
没多大功夫,孙婆子连忙端来了粥和青菜,“叶主子先用着,想吃什么老奴马上就做?”
“再弄点儿鱼吧,口味重些无妨,嘴里淡得很!”叶云水吃着菜,这可是她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有些食欲,恐是昨儿忙碌一天忘记了自身的不适,用了这么多吃食却一点儿妊娠反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