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山坳里的村落,而叶云水所进的却是这村落里最大的府邸,四面环山,还能听到远处的水声,鸟啼虫鸣,却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巧云扭头看到了花儿和青禾,与她二人也是亲近的,嘘寒问暖地说了半晌。
巧莲上前道:“……今儿就由我二人伺候叶主子,你们都好好歇歇,就甭争了!”
“那倒是好,奴婢可偷懒了!”青禾笑着道,如若没有巧云和巧莲二人出府,她也不会被提了大丫鬟。
巧云二人扶着叶云水进了屋子,忙前忙后的,待一切都准备妥当,才与叶云水说起这医馆的事。
“奴婢们出府后,世子爷便将奴婢们安排到这儿了,如今已经有四十几个学徒,奴婢们尽量地把手艺传下去,如今已学得似模似样了,只等着叶主子来再瞧一瞧,如若您允了,这些人有一批将被派出去开医馆,另外一批则继续留下教授学徒,另外您吩咐晒干的鸡肠子鸭肠子,如今都已经弄好了,而且剪成了一根一根的线,倒是结实的。”
叶云水倒没想到她们的进度这么快,“那就带我去瞧瞧。”
“奴婢叫他们进来就是了,您如今可是宝贝着,多走一步都可能出事儿,唉,早知奴婢们就应等您生了小主子再出府,如今身边没了得力的,花儿和青禾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在府内就应该教会几个练练拳脚的,也不至于这会儿身边没得用的人。”
巧云脸上全是悔意,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
叶云水则是笑,青禾倒是个嘴快的,“巧云姐姐甭担心,如今世子爷又派了四位会拳脚的婆子随行,保护着叶主子。”
巧莲则是转身看那四位婆子,福了福身道:“辛苦各位嬷嬷了!”
四个婆子也象征性地回了礼,巧云则出去叫了那批学徒进来,岁数都不大,最小的才九岁。
一次进二十个,互相地包扎演示,叶云水瞧着那动手能力都不差,显然是练过许久的,另外有抽查着问了几个问题,也都对答如流,便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都不错,出徒了。”
“每人赏五十个大子儿!”叶云水笑着看赏,那些个学徒更是跪地谢恩,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
巧云和巧莲二人脸上多了几分自信,“得了叶主子赏可美坏了他们,世子爷寻这些人来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旁日里得了月例银子都心疼着不舍得花。”
叶云水心里一紧,却是没想到秦穆戎会收拢这些孤儿,心里一酸,她深藏心底的某根线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是秦穆戎早就预备下的这些孩子,还是因开医馆先寻的?叶云水更倾向于前者,秦穆戎那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虽是没说过让他寻那些个孤儿,可他却这般做了……
一滴不争气的眼泪掉下,却是吓坏了屋中的众人。
巧云和巧莲连忙上前宽慰,“叶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们说错了话?您可别吓唬奴婢们……”
“没事儿,就是想着他们都是孤儿的,心里酸了下。”叶云水吩咐着青禾,“回府后把那些不常用的麻布送来二十匹,给这些孩子们裁了衣裳!另外这附近是否有农家?买上些豚肉炖上菜给她们解解馋。”
豚肉就是猪肉,古代都是穷人家才吃这个,可对这些孤儿们来讲,就算是这他们也吃不到嘴,叶云水还能想起来她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红烧肉时,那就像是做梦一般,连续多少个夜晚都梦到能吃红烧肉,那种滋味儿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巧云颇有些为难,“叶主子莫破费了,世子爷吩咐下来给的伙食都是相当好的了!”
“我说话不管用了吗?”叶云水说着就要急,巧莲连忙推着巧云出去,又使着眼色,“叶主子说什么就快去,又用不着你的银子,跟着操这个心作甚!”
巧云连忙出去办事了,叶云水这才算心里舒服了些,又问起旁日里这豚肉的做法,去被告知是煮了吃,顿时让叶云水觉得是糟蹋东西,那么做怎么能香?心里便起了心思要做一把红烧肉试试。
秦穆戎是不可能让她亲自动手的,她便是叫来了这儿的厨娘,把做法吩咐了下去,却是让厨娘的脸色很复杂,“叶主子,要放那么多的糖?给那些人吃了可不糟蹋了?”这年头糖却是好东西。
叶云水又要发火,巧莲则连忙地喝了出去,“叶主子说什么就照着做,容得你个奴婢在这里多嘴废话的?还不快去!”
那厨娘本是想卖个好却没成想拍了马蹄子上,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连忙退出去做事了。
看着巧莲那小心翼翼的脸色,叶云水本是绷紧的脸忽地松了下来,不由得自叹道,她这是怎么了?只因那些孩子都是孤儿,却非要纠结于一顿饭,就算是这一顿遂了她的心意,往后却也是要与往日那般,哪能顿顿吃红烧肉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却是心里一时纠结犯了糊涂了……
饭菜做了上来,秦穆戎倒是不介意什么穷人吃的富人吃的,甩开膀子吃得很香,叶云水也破天荒地吃了三四块,回味了下红烧肉的味道甚是舒坦。
转头问起那些学徒,巧云脸上又多了踌躇之色,花儿则上前劝慰道:“都有肉有菜了,您就放心吧,不过您是主子,他们是学徒,定是菜多肉少的!”
叶云水这会儿也是想开了便释然了,“用肉汤煮些个菜也是有滋味儿的。”
巧云见叶云水松了那个牛角尖的劲儿,连忙绽放开笑脸应和,“每个月他们都有各自的月例银子,衣食住行都不缺,您就放心吧。”
秦穆戎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多问,晚间二人歇了的功夫,秦穆戎则是说起这些学徒的来历。
“……这些都是军中战死将士的遗孤,那些做活的多数都是寡妇,以前只想着将他们养到十几岁便给他们自谋生路,这辈子不要再入军效力了,你提了医馆后我才起了心思,教他们手艺总好过自谋生路强。”秦穆戎语气虽淡,可叶云水能感觉到他心底的那份悸动。
叶云水靠在他的身上,“爷是个心善的人。”有他这般地位还如此有心的人却是不多的,人说越是接近过死亡的人越能感觉到生命的珍贵,他和她都是这样吗?……
秦穆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起另外一个事,“上次你让寻的铁匠铺子已经都妥当了,而且还按照你的要求做出了第一批的那个夹子。”其实说的是镊子,不过叶云水没法与其解释便叫为夹子。
“还有那针,实在无法弄得比绣花针还细了,如今都是那些女眷们用手磨。”秦穆戎的目光很认真,“真不知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叶云水只是一笑遮过,总不能跟他说自个儿不是这儿时代的人?当场就被当做妖孽杀了!
“明儿婢妾先去瞧瞧,然后教了巧云和巧莲用法,然后再由她二人传授下去,虽然这些孩子已经可以开医馆了,不过这技艺还是精益求精更好,毕竟是事关人命。”叶云水对此要求得很苛刻。
秦穆戎也点头,“可以,什么时候你点头了,再允他们出去开医馆。”
二人又说了些往后医馆的打算,也是要在西北各地先试行,而涅梁城这里却是丝毫不沾,叶云水虽未明说,却能够感觉到秦穆戎在铺一条看不到的后路……
第二日一早,叶云水则是手把手地教了巧云和巧莲如何用镊子和医用针,还有如何做消毒棉,“……用之前必须要消毒,这样避免伤口感染。”
巧云和巧莲二人很用心地学,青禾的脸上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花儿时不时地提醒着叶云水莫要太劳累。
在这里又耽搁了一个上午,下午时秦穆戎带着叶云水踏上了回程的马车,巧云和巧莲二人哭得跟泪人似的,而那些个学徒则是跪地送他们二人离开。
二人又回了祁善的庄子上,祁善从昨日早上离开到现在并没有出现。
“爷,咱们也离开了两日了,明儿回吗?”叶云水虽然在这里待得很舒适,可心里仍是惦记着府里的事,不知沈氏三人做得如何了?
不是她纠结于权势争斗,那是因为还无法洒脱地放手,如若真有能放开的那一天,她很希望能在那山坳里活到老。
秦穆戎似乎也与她有同样的感觉,“明儿咱们一路往回走,带你在街市上瞧瞧热闹。”
叶云水笑着道谢,与秦穆戎相处久了,她也习惯了他冰冷的模样,他的这种性格是生活的磨难造成的,怨不得他自己。
二人相拥而眠,秦穆戎轻啄其唇,一双大手很不老实地摩挲着,目光中充满着渴望,叶云水红着脸把手往下放去,把头扎在了他的颈窝里不肯抬起,他却感觉到她烫如火的温度……
“云水……”秦穆戎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屋内春光无限,两颗孤寂的心第一次这般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