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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陶竹儿舍生忘死

烽火引 君王死社稷 1748 2024-05-26 15:31:50

国之南,有花,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实又非竹非桃,故名……

夹竹桃。

古人有诗云,“芳姿劲节本来同,绿荫红妆一样浓。”

夹竹桃美,却有剧毒。

传说,远古之时有一公主,肤白如雪。她深爱邻国王子,王子却喜红粉佳人。公主便将夹竹桃液抹于面上,两腮嫩粉,只为搏王子回首一顾。

只一眼,她便愿死在花毒之下。

何等偏执?

其花似桃,却比桃更娇粉;其叶若竹,不输竹之坚韧;其毒比鸩,一滴便难回头。

范卓便在夏转秋时,在那夹竹桃繁花之下,捡了一个被弃男婴,取名……

陶竹。

小小竹儿,节节高,在岳山安门落户。穿了一身洁白道袍,成了范道长亲传弟子。

当他还是道童时候,被外门小道欺负,人家骂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是漂泊无根的浮萍。

小竹子趴在山门石阶上默默流泪。碰巧遇到李尔冉。

李尔冉见到他身上道袍,毫无架子,直接与他同阶而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的小竹子并不认识掌教真人,他只当是门中师长,胡乱抹了把脸,拘谨说道:“陶竹,师傅叫我小竹子。”

“小竹子?”李尔冉微微笑着,“你怎么在这偷哭?”

“他们骂我无家可归,骂我没爹没娘。”小石头说着,眼眶又在泛红。

李尔冉为他抹去面上鼻涕泪水,指着山道石门,“小竹子,你看这里是什么?”

小竹子抽抽啼啼,“是宗门。”

李尔冉摸着他的脑袋,“这里是家。”

小竹子无父无母,山中师长兄弟,便是亲人。

小竹子无家可归,山门,便是家门。

他兴冲冲地回到厢房,面上喜悦掩盖不住。

范卓看在眼里,便出声询问,“小竹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小竹子骄傲说道:“师父,我有家了。”

“家?”范卓似有诧异,却又笑着问道:“哪里是家?”

小竹子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整座上至宗便是我家。师父,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

范卓先是愣神,随后摸着陶竹脑袋,“小竹子,既然这里是家,那你一定要学好本事,将来保护宗门,保护师父。”

小竹子挥着拳头,“谁敢欺负宗门,谁敢欺负师父,小竹子就打他。”

范卓哈哈大笑,“那师父和山门,就全交给你了。”

小竹子敲着胸脯,答应得信誓旦旦。

他确实也是这般要求自己,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力争第一。他成为宗门新一代中领军之人,他始终将宗门放在自己之前。

人前翘楚,风光无二。骨中信念,从不懈怠。

他始终坚持,直至酿成偏执之毒。

协助范卓架空掌教真人,他有不忍,却一力执行。

讨好武睿关押三成石磊,他有踌躇,却绝不留情。

面对掌教劫狱背后偷袭,他有痛惜,却没有悔恨。

因为他相信自己所作所为,始终以宗门利益为大,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他也愿意为这个家,拼上一切。

范卓与他说,为了山门未来,必须有人牺牲。

先是掌教真人,又是门中弟子,如今轮到了他。

生死之前,陶竹没有丝毫畏惧。

为守护宗门而死,陶竹心甘情愿。

身后石扉紧闭,陶竹扶着另一道士,靠在门扉之上。

他们已经再无退路。

陶竹浑身浴血,素衣变血袍,袖上八卦,白鱼成红鱼。

身边躺满同门尸首,十数人,现今只剩他们两个。而他肩上道士双眼半张半阖,口中呼哧乱喘。

那道士伸手捂着肚腹,腹上伤痕足有一掌来长。鲜血脏器从伤口往外流,捂不住,更塞不回去。

陶竹单肩扛起他,另一只手举着长剑,朝向面前兵甲。剑刃之上满是豁口,剑柄护把更被削去小半。

武慎甲士,踩着他的同门尸首,步步逼近。

他们两人,已经油尽灯枯。

不过没有关系。

陶竹微微笑着,身后冢门紧闭,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临死之时,还有一个师弟与他一道上路,总比出生时候,孤苦伶仃来得快活。

他轻摇身边之人肩膀,“师弟,我们成功了,我们守住了宗门!”

肩上道士,却艰难说道:“师兄,给我个痛快吧。”

陶竹垂目看去。

肩上道士报以虚弱微笑,“求你了……”

陶竹叹了口气,将剑横在那人颈上。

“谢谢……”那人闭起双眼,“保护山门……实在是……太累了……”

剑刃一划,尸身倒地。

只剩一人。

陶竹站在尸堆之上,那一剑,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靠在石扉之上,眼前尽是方才师弟,那脸上解脱微笑。

他突然也有些累了。

当被困绝境,他突然想问自己,这些年来做了这么多事,甚至做了这么多次恶人,他真的无怨无悔?

陶竹浑身打了个激灵,脑门上满是冷汗。

他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守护山门,当然无怨无悔。

这里对他而言,不只是一个江湖门派,更是他的家,他的根,他的一切。

师父说过,宗门荣辱,高于一切。

他要守住身后一切,他要守住山门,他要守住自己的家!

他,绝对不会动摇!

陶竹挣扎着站直身子,重新举起剑刃。面对人群,挤出肺中所有力道,高声呼喊,“只要我陶竹还有一口气在,你们……”

“嗖!”

利箭当胸而过。

箭尾摇晃,陶竹呕出一口鲜血。

他咬紧牙关,拔出胸口箭支,还要举剑。

四面八方,长枪刺来,将他死死钉在石扉之上。

长剑落地,陶竹终于低下头颅,低声呢喃,“师父……徒儿……守住了吗……”

夹竹桃瓣纷飞,凋于偏执之毒。

山师云丢下手中长弓,“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王芝凑到他的身旁,已经没了主意,“山师云,他们现在躲入卧龙冢,现在怎么办?”

山师云瞪了王芝一眼,“还能怎么办?砸门!”

王芝点头应下。

就在此时,后军有一兵卒赶到两人身前,面露慌张,“后面……后面……”

山师云眉头一皱,爆声怒喝,“又是何事?”

那兵卒满脸惊慌,磕磕巴巴回答,“独,独,独,独孤,独孤军……来了!”

山师云面如黑铁。

山崖之上,伍庚望着坳中情形,无奈摇头,“就不能等一会儿?”

“不!”

猫怔仲手中细剑,顶住伍庚背脊。

作者感言

君王死社稷

君王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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