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马亲兵,挥动手中马鞭。
马鞭甩向车前妇人。
却听到空中箭支呼啸,一瞬将他手中马鞭射断。
这一鞭未能着力,亲兵失衡,身子踉跄向前。
又一箭来,刺透亲兵肩甲。
巨力将他向后震退,钉在马门框之上。
亲兵吃痛,痛呼出声。
吕尚于车内受到惊扰,立即掀开车门挡帘,见到门边亲兵惨状,眼中先是怯懦,“怎么回事?”
那亲兵抬起手臂,指向箭支来处。
吕尚扭头去看,便见到林火手持长弓,另一手拈住箭羽。
两人对视。
吕尚见到是林火,眼中怯懦不再,索性从车里钻出身来,怒道:“林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林火将弓挂在肩上,淡淡说道:“二王子的亲兵不守规矩,我帮二王子教训一番。”
吕尚眼中愠怒,看了亲兵肩上冒血,恶狠狠道:“林火,你在嚣张什么?你不过燕国的丧家之犬,抱着我三弟的大腿,还真把自己当了个人物?”
渡鸦听闻此言,伸手捏向腰间软剑。
林火探手将她拦住,淡淡回应,“和二王子相比,我自然是个小人物。不过,天地有伦,即便是二王子这样显贵,也得守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吕尚见林火口气放软,身上立刻起了气焰,“我现在就要出城!你们可都听好了,若是胆敢拦我去路,休怪我辣手无情!”
林火看着他,似是发笑。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吩咐身边副将,一切照旧。
吕尚大怒,喝骂出声,“林火!你是聋了不成!你立即让这些贱民让路!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呆。”
周遭百姓静声,队列似有停滞趋向。
林火继续无视吕尚,从城中百姓摆手,“大家加快脚步,二王子只是开开玩笑,冀国祖训,百姓为先,他身为王子,自然明白。”
“林火!”吕尚面色涨红,“你拿祖训来压我?”
林火扭头看他,“贵国祖训,想来你比我明白。”
吕尚冷冷一哼,“祖训又如何,我这车上载着何人尸首,你不知道?”
林火回转头去,“死人给活人让道,更是天经地义。”
吕尚怒容满面,“好你这狗贼!当真以为我冲不出去?儿郎们!”
振臂一呼,吕尚身周亲兵立即拔剑在手。
吕尚面挂桀骜,就要下令。
却见到一支箭头,划面而过。
“夺”的一声,扎入身后车身。
血珠,从吕尚面颊伤口,渗出点点。
死亡只在毫厘只差!
吕尚只觉双腿打颤,胸中更是怒火翻涌,他望向林火方向,就要破口大骂,却对上林火冰冷双眼。
那双眼,饱含杀意。
“我说了。”林火冷冷说道:“死人给活人让道,天!经!地!义!”
吕尚背脊发凉,他毫不怀疑,若是他胆敢再有异动,林火会一箭将他射死。
活人,又怎需给死人让路?
吕尚悻悻抹去脸颊血珠,指挥自家亲兵,行到路边,为百姓让路。
波折褪去,吕玲玲却是有些意思,对林火解释道:“林火你别放在心上,二哥他,二哥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火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他却是想起了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遇事而知人心。”
渡鸦则是颇为不爽,“索性把他杀了,我来动手,省得以后麻烦。”
对渡鸦这性子,林火也是哭笑不得,赶紧将她按住,“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
渡鸦瞪了林火一眼,哼了哼,也就不再说话。
林火心下稍安,看着人流速度。
这些时候,又走了两三百人,等这些百姓全部撤离,只怕还得两刻光阴。
就在他脑中计算之时,城墙上守卫突然奔到内侧,对林火大吼,“林少侠!有一只狄军从北侧绕城而来!”
话音一落,城中一片哗然。
百姓原本井然有序,此刻人人疯挤。
林火眉头骤然锁紧,此时若乱,那便是功亏一篑。
城门被堵,马匹难行。
林火当机立断,立即弃马,运起轻功,爬上城墙。
城上满头大汗,指向漆黑远处。
狄军浪潮已现。
林火耳廓微动,更能听见奔雷马蹄。
狄军来势汹汹。
不能再拖,若是让他们从侧面截击,百姓定然伤亡惨重。
幸好方才,林火分出一半甲士,在城外维护秩序,此刻便能组成第一道屏障。
林火吩咐墙上兵卒,“你们稳住城内秩序,务必让百姓加快动作。等会儿狄军靠近城墙,你们还需放箭支援。”
那兵卒看了眼城下马车,犹豫道:“若是二王子……”
“他若在此时闹事,只管杀了!”林火话中带血,“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兵卒得令而去。
林火望了眼远处骑兵,纵身一跃,从城墙上飞舞而下,轻盈落地。
他方才落地,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响。
林火扭过身来,正见到渡鸦背着箩筐跳下城来。
她虽然轻功不错,可却背着两只小熊,身形稍重。
林火赶紧上前,将渡鸦抱在怀中,“你来做什么?”
渡鸦伏在林火胸口,却寒着张脸,“我来帮你。”
林火将她放开,面色古怪,“背着小熊,来帮我?”
渡鸦勒紧箩筐,“熊在人在。”
林火无奈扶额,正待说话,却听到城墙上又有人声传来。
“林火!林火!接住我啊!!!!”
林火抬头,却是吕玲玲也跳了下来。
这不是胡闹嘛!
林火心中无奈,却也只能将吕玲玲接住。
吕玲玲闭紧双眼,面色煞白,显然是吓得不轻,却还是逞强开口,“我,我是来……”
“你别说了。”林火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要来帮忙。”
吕玲玲赶紧点头。
林火叹了口,城外甲士已经等候调遣。他立即将吕玲玲推给他们,“看好你们公主,别让她受伤。”
吕玲玲自然不满,正要说话,却被林火一掌劈中侧颈,晕厥过去。
林火挥了挥手,那两名甲士便将吕玲玲带走。
他再去看渡鸦,渡鸦却是与他拉开距离,“你敢!”
林火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渡鸦脑袋,“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渡鸦先是脸红,随后把林火手掌拍开,“你才是,不许死在别人手上。”
林火哈哈一笑,领着城外甲士,迎向北面来敌。
狄军也是赶路心切,队列稍显狭长。
见着狄军如此模样,林火计从心来。
他不说二话,率众迎击,两军战至一处。
狄军只当是一场血战,尽发死力。
谁知,林火竟然一触即退。
狄军哪里肯舍弃,衔尾追击。
林火将他们引到城根之下,立即挥动手臂。
城墙上士兵得令,一番曲射。
狄军收势不住,迎面被箭雨兜中。
天黑无月,箭雨难避。
狄军阵中被这箭雨一惊,立即人仰马翻。
前军受不住箭雨侵扰,反身后退,而身后甲士不知前方情况,仍在前进。
狄军阵脚自乱。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火第一时间迎敌,却又迅速后退,便是消耗狄军第一股士气。
再而引到城根下,突遭箭雨侵刷,衰其精力。
而后队列拉长,首尾难顾,反倒使得他自家混战。此为三而竭。
冀军反击,竟然一时间将狄军压制。
剩余狄军也非吃素,被冀军推打一番,立即重整旗鼓,将军阵后撤。
林火稍松口气,能够多拖一时,便能够多救一人。
可没等他多加喘息,城墙上再传惊呼,“南面!南面!”
林火回过头去,却见到南方,亦有狄军军旗飘扬。
两面夹击,危在旦夕!
厮杀声,似是将天雷震动,夜空乌云,亮起滚雷阵阵。
东城,坡上。
伯格亦在看这雷云。
传令兵奔马而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在伯格马前,“最新战报!”
伯格挑了挑眉,“说。”
传令兵得令,“西城截击冀军,我军将冀军从中拦腰而断。林火率数百士兵,千余百姓望西而逃,西门城破。”
伯格微微一笑,转头又望向东城,“西城已破,两面夹击。吕烽啊吕烽,即便你武艺高强,也是难逃死路!”
“他不会死!”一声娇叱,从伯格身后传来。
伯格浑身一僵。
“因为本宫,不许他死!”
赤娜一身红衣,从黑暗之中策马而出,身后紧跟大军。
伯格诧异回头,紧盯赤娜脸庞,他竟是不知道赤娜何时带领大军赶到。
“很意外吗?”赤娜勾唇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死在这蠢货手中?”
细臂一甩,斗大头颅飞过五步,滚到伯格马下。
孛儿只斤·姜格尔!
血污人头,怒目圆睁,脖颈处断口不齐,竟然是被人生生扯断下来。
伯格无奈苦笑,“公主既然与乌尔军汇合成功,又何必对同族狠下杀手。”
赤娜笑而不语,“他要杀本宫时候,可曾想过同族血脉?”
伯格无言,扭头望向东城,“公主又是为何要保那吕烽。”
赤娜摸了摸嘴唇,“本宫盖过章的东西,自然要捏在手中。”
伯格叹了口气,“吕烽,决不会降。”
赤娜将秀发撩到耳后,“本宫知道,可这事儿,由不得他。”
却说东城之内,吕烽浑身是血,孤身独立。
面前狄军甲士突然散开,露出身后一人。
那人身若巨熊,手持巨刃,步步行来。
吕烽微眯双眼,“乌尔?”
乌尔垂首,瓮声说道:“公主,叫我来将你生擒。”
吕烽扯动嘴角,“看样子,你不准备这么做。”
“没错!”乌尔举刀,“我要你死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