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面对猫怔仲,如临大敌。
他与猫怔仲之间见面次数不多,可是回忆并不美好。
第一次,猫怔仲将他一击撂倒。
第二次,猫怔仲与李尔冉厮杀,最终老道身死道消。
林火如今功力大增,刀剑合璧入魔,也能与普通天位周旋片刻。
然而,猫怔仲可是实打实的天位巅峰,离那天人境界,也不会差上多少。
回想那次在岳山,猫怔仲与李尔冉之战。
当时黑衣刚与卞夏老宦做过一场,身上有伤。李道长自锁功力,实力受损。即便如此,两人交手依旧是山崩石裂。
如今林火又与他正面对上,心中毫无底气。
该死!
林火在心中暗骂。
他倒是没想到,黑一门对他如此恨之入骨,居然连猫怔仲都亲自出手。
林火又瞥了眼身侧渡鸦。
渡鸦自然也已认出猫怔仲,捏剑在手。
吕玲玲仍旧昏迷,被她横放身前。
林火咬了咬牙。这种时候,即便他明知不敌,也不能退。他拼得性命不要,也要让渡鸦与吕玲玲安然离去。
心中打定主意,林火已然按住魔刀刀柄,盯住马前黑袍。
只是这猫怔仲,今天似是有些怪异。
他仰头看着林火,斗笠宽大,看不清他面容。
林火知道这猫怔仲行事诡异,怕他有诈,也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片刻,猫怔仲伸手摸向衣襟。
林火大惊,魔刀出鞘一寸。
谁知那猫怔仲又将画轴拿了出来,展开比对,上下打量林火,口中喃喃自语,“奇怪啊,和画上长得这么像。”
林火哑然,高声喝道:“猫怔仲,你又在发什么疯?”
猫怔仲听得话语,左看右看,又摘下斗笠,朝斗笠帽兜里看,露出那猫脸面具。他又看天看地。他戴回斗笠,最后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这下换林火发蒙,“猫怔仲,不是你还能是谁?”
“猫怔仲?”黑袍连连摆手,“我不叫猫怔仲,我叫疯猫。”
林火心中疑惑,“难道真是我认错了?”他不由放低刀剑,扭头去看渡鸦。
渡鸦依旧满脸寒酸,“人会认错,难道黑一门的门主信物,还能认错?”
林火定睛望向疯猫腰间。
虽然去了外壳,但他还是认出,疯猫腰间长剑,真是当初黑一门门主信物,抵赖不得。
疯猫也是低头,摸了摸剑柄,“我是来找林火的。但这剑是我的,不能送你。对了对了,这画像上是不是你?”
说着疯猫展开画轴,朝向林火。
画上之人,一身白袍,腰配刀剑,脸上神采更是和林火不差分毫。
当真是他。
林火也被弄得没了章法,扶着额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猫怔仲?可猫怔仲还需要拿画像认我?”
身边渡鸦却是冷哼一声,“是不是猫怔仲……打过就知!”
说罢,长剑出手。
渡鸦从马上一跃而起,朝疯猫凌空刺去。
疯猫面具之下,瞳孔处似有寒芒掠过。
天位威压喷涌而出!
渡鸦未近其身,已被震得剑尖乱颤。
疯猫扬起画轴,斩向渡鸦脖颈。
那画轴在他真元汇聚下,此时硬如钢铁,平直铺开。
纸张棱角锋利,若是扫中,渡鸦必定身首异处。
“当!”
千磨利剑拦在路上,剑与纸碰,竟是发出金铁之音。
林火感到纸上真元喷涌,赶紧运起真元抗衡。
“嘭”的一声,画卷炸成粉末。
渡鸦趁势刺剑。
疯猫一记劈腿,将她剑尖踩在脚下,难动分毫。他看着漫天飞屑,淡淡说道:“你们毁了我的画。”
他猛然探手,拽住林火手腕,“你得陪我!”
林火近身,将疯猫顶住,心中苦笑:只怕是要拿命来赔。
疯猫却是松开脚掌,渡鸦抽剑跌倒。
他又伸手,将林火另一只手同样抓住,“你得陪我找到林火。”
渡鸦抽身,见到林火被抓,不顾实力差距,就要反身再刺。
林火眉头紧皱,大声将她喝止,“住手!”
渡鸦面若寒霜,终究还是住手。
林火又对疯猫说道:“你确实要找林火?”
“对。”疯猫点头。
林火透过面具两孔,望向疯猫双眼,心想:硬拼绝非猫怔仲对手。看他现在疯疯癫癫,或许能够智取。
然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林火。”
疯猫偏头看着林火,“你就是林火?”
林火点头。
疯猫又看了片刻,轻“哦”一声,将林火放开,“那你和我走吧。”
说罢,便拽着林火要走。
林火只觉得脑袋发蒙:这又是闹得哪出?
他将疯猫拉住,“你到底来干什么?不是要杀我?”
“杀你?”疯猫回过脸来,“为什么要杀你?我是来接你啊。”
听到这话,林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我?谁派你来接我?”
疯猫歪着脑袋看林火,“我记不清名字了,就是那个喜欢穿红衣服,比女人还好看的小子。”
林火脱口而出,“山师阴!?”
别说林火,就连渡鸦都是一脸惊诧。
事到如今,林火总算明白过来。这猫怔仲,居然是红袍儿派来接他的人手。
他也是哭笑不得。
猫怔仲确实是他认识之人,只是……这黑袍怎么和山师阴混到了一块儿?
不过,这般安排,林火再去想想,也有他道理。
试想猫怔仲这般桀骜之人,武功力压林火一头。他若是杀手,完全不用哄骗林火,直接打杀就行。
山师阴所思所想,虽然有时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林火依旧不动,对疯猫说道:“我会和你走,只是去见山师阴之前,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疯猫偏头看了林火片刻,木然点头,“你跟我走就好。”
林火微微一笑,“在此之前,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一日之后,林火一行依旧南下,却不是朝王都,而是偏西一些。
林火与渡鸦并肩而骑。林火左手小臂,却是包裹白纱。
原来是他昨天夜里,向猫怔仲套话,谁知讲到“柳凤泊”。猫怔仲便如疯了一般,突然动手,林火受其余威,便添了伤口。
渡鸦看了眼他手上白纱,张嘴说道:“所以,猫怔仲失忆了,还被山师阴养着?”
林火点了点头。
渡鸦有看他手上手臂,继续问道:“你确定他没有问题?”
林火明白她意思,毕竟猫怔仲若是真发起疯来,这里可没人能够将他制住。
但这种时候,林火也没其他办法,“我不提柳凤泊就是了。况且……”
林火回头望向身后,“他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吓人。”
却见到两人身后,还有两马。只是这两匹马上,空空如也。
空中传来欢笑声响。
抬头去看,却是吕玲玲骑在猫怔仲背上,飞在半空之中。吕玲玲张开双臂,秋风将她长发吹散。
自从冀国出事,吕玲玲还从未笑得这般开心。
但是猫怔仲,堂堂天位,成了姑娘玩伴。
而且,猫怔仲似乎还乐在其中。
林火看得哭笑不得。
渡鸦更是嘴角抽搐,“嘁”了一声,不再去看,转而去问林火,“这条路,我认得,你是要去找他?”
林火忍住笑意,点了点头,“若是有他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十日之后。
林火四人,站在小坡之上。
几个月前,他便是站在同样地方,望着这座村庄。
那日雪降,如今快至深秋。
村头石碑很矮,炊烟依旧袅袅。
吕玲玲扑闪着眼睛,好奇发问,“火哥哥,这里是哪儿?”
林火嘴角上扬,“这里是小姜村。”